“夢裡……那是誰?”
次日,唐墨睡意朦朧地揉著眼角坐起來,回想夢中場景,熟悉又陌生。
那個人,是叫宿長陵吧。
他是不是見過那個人?
可他完全想不起來。
這個世界,肆祺沒有給他原主的記憶,只有在像齊河那樣將記憶點浮現在浮世鏡裡,有關他的記憶出現時,他才能從中記起一些零碎的生前記憶。
起床,穿衣,洗漱,收拾好後唐墨就走出判官殿,從判官殿走到忘川河,再渡過奈何橋,從鬼王宮經過,照常旁若無人地躬身作揖行禮,然後再走回判官殿。
今天的判官殿格外熱鬧。
“判官大人晨安。”白無常謝必安對他作揖道。
“晨安。”唐墨瞧了瞧白無常身後跟著的那個玄金衣袍的男子,因為身形原因,那個男子隱在謝必安身後,唐墨沒看到面容,他便點點頭,回了謝必安的問禮。
“這人是……”唐墨一邊往專屬於他的判官座位上走,一邊問道。
“判官大人,他是人間界曾經的東宮儲君——宿長陵。”
“宿長陵?”
唐墨剛剛坐好,就被驚了一驚,宿長陵,太子殿下……這個人,昨天夜裡才出現在他的夢裡面,今天就來到這裡,是……巧合嗎?
唐墨眯著眸子細細看去,只見殿下那人一襲玄金衣袍,矜貴依舊,表情淡然如雪,彷彿什麼也不在意一樣,驕傲又隨意。
但是!
宿長陵不是早就死了嗎?
宿長陵比唐墨死的還要早,唐墨死時正巧遇到鬼王宿長贏滌盪鬼域,於是恰巧坐上了判官座位,可宿長陵死的更早,不是應該早就轉世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宿長陵沒說話,他從始至終垂著眸子,一副任君如何的模樣。
謝必安不問自答解了唐墨的疑惑,他說:“判官大人,這人間界的太子在咱們這裡住了很久了,您還沒來時他就在了,但是那個時候鬼域亂的厲害,但凡有點兒水平的鬼都忙著挑戰鬼王殿下的權威,分咱鬼域一杯羹,就沒怎麼人管這些雜事,也就暫且擱下他了,沒人審也沒人判,他就這樣在咱們這裡待了很長時間。後來您來了,但時間太久遠了,我們也沒立刻想起他來,這還是今天老黑範無咎去人間界撈鬼,又想到那新貴身份才聯想到這前太子的,所以,我就把他拉過來讓您判判了。”
原是如此。
唐墨點了點頭,召出浮世鏡來,他執筆寫下宿長陵的名字與身份,放到浮世鏡前,本以為浮世鏡會立刻開始運作,可他們三個人殿內靜默良久,也不見浮世鏡有半點兒反應。
“判官大人?”謝必安率先發聲表達了疑問。
唐墨無言,他一扶額頭,表示自已也很疑惑。
在場三人,倒是事件中心的宿長陵最是平靜淡然。
唐墨無奈,放棄從浮世鏡那裡獲得什麼有用的資訊,重新看向大殿中央的宿長陵。
“宿長陵,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鬼域的?”唐墨打算親口問問宿長陵的人生經歷,他不擔心宿長陵會說謊,雖然浮世鏡是用不上了,可他的判官令和判官筆也能發揮一定作用辨別待判者的話中真偽。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宿長陵才緩緩抬眸,他的面容很蒼白,這不奇怪,一個是他死了很久,畢竟是鬼,鬼的長相大都這樣,另一個原因就是宿長陵在鬼域待的時間太久了,鬼氣影響下,人就變成這樣了。
唐墨不震驚,震驚的是宿長陵。
“阿墨?”宿長陵的語氣很不可置信的樣子。
阿墨?我?唐墨心裡默默想。
見唐墨沒理他,宿長陵的神色有些黯然下去,他傷心問道:“阿墨,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宿長陵啊,我們一起,一起為了一個國策付出半生心血,可是如今你我皆在此地獄,想來,我們為之努力的國策沒有成功施行,是嗎?”
宿長陵,太子,國策,半生心血……
唐墨覺得,如果不是宿長陵認錯了人,那麼,或許,他昨天夜裡的那場夢就不是一場簡單的夢,也許,那應該被稱作——回憶。
原主的回憶?還是他自已的回憶?
他不知道,他輕輕回這人:“太子殿下。”
“是我。”宿長陵欣喜道,可他很快又神色落寞起來,他說:“以前,你更喜歡喚我‘長陵’。”
是嗎?是嗎。
如果夢是真的,那麼,以宿長陵和唐墨的身份,差距那麼大,他們之間,能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就是見了面,行個禮,再道一聲“太子殿下”的上下從屬關係罷了。
夢裡的唐墨——不,或者應該說曾經的唐墨,一介布衣,怎麼敢直呼當朝太子的名諱的呢?
“抱歉,太子殿下,我不記得從前之事了。”唐墨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原來是,不記得了啊……”宿長陵“嗯”了一聲,接下來,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都說近鄉情更怯,可是,在不經意間遇到自已年少時故交摯友,有時候,情到深處也是能緊張的說不出話來的。
所謂“他鄉遇故知”,即便他鄉是地府。
謝必安見這敘舊式的判決場景,深覺此處已經沒他什麼事了,於是開口:“判官大人,屬下去人間界幫老黑勾捕新貴去了。”
唐墨點頭,放他走了。
聽到他們對話的宿長陵看了看謝必安,又細細看了看唐墨即唐墨身上的服飾,許久,道:“阿墨,你是……地府判官?”
“嗯。”唐墨應了聲,說:“新上任沒多久。”
“是麼。”宿長陵喃喃著,“這樣也好,總好過投胎去下界,經受那亂世苦楚的好。”
因為唐墨不記得什麼,宿長陵又是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話少的可憐,想來他也沒想過與唐墨說說他們兩個在人間界相識相交的事情。
唐墨想了想,反正投胎以後宿長陵不記得他,他也不記得與宿長陵的過往,所以,不如早判早投胎,早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