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嬤嬤冷汗如雨下。
身子抖的連話都說不清楚：“老... ...老... ...老奴，記得。”
“當... ...當日，郡主才回府，侯爺命郭姨娘將夫... ...夫人的嫁妝給郡主送去，老... ...老奴見郡主沒回來，就私下接過東西，抬到郡主的小... ...小庫房。”
“郡主，老奴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求郡主饒了老奴。”
崔嬤嬤說完，又哐哐往地上磕頭。
王昌見母親這樣，一張臉嚇得瞬間煞白，這些年崔嬤嬤私下裡給他不少銀錢，他都沒問過這些錢的來歷，以為是母親得了侯府主子的賞。
如今一看，那些銀子說不定大部分都來自這位郡主母親的嫁妝... ...
這麼想，王昌拉著崔嬤嬤就哭喊著：“娘，你糊塗啊，你怎麼能這樣啊！”
崔嬤嬤哭得老淚縱橫，悔不當初。
“還不都是你因為你賭，為孃的哪裡能看著你被打啊！”
“娘！”
母子倆抱頭痛哭，真真是一幅母子情深的畫面。
可是沈瑾瑤卻沒心思看他們兩人的戲。
“擾亂老夫人壽宴，驚擾賓客，攀誣郡主，偷竊侯夫人嫁妝，這哪一條，都是以下犯上的死罪。”
沈瑾瑤聲音清淡，話卻狠厲：“把崔嬤嬤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交到京兆尹府，由京兆尹處置！”
崔嬤嬤大驚：“郡主！郡主，求求您饒了老奴吧，老奴不能受刑啊！”
“再說... ...再說... ...”崔嬤嬤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索性狠下心：“那些嫁妝也不是老奴一個人拿的，老奴也只才拿幾樣啊。”
“是郭氏夫人，對，是她，是她早在您沒回來前就掌管先夫人的嫁妝，這些年，她從中拿了不少。”
“啪——”
凰翖一巴掌打在崔嬤嬤的臉上：“還敢攀咬郭姨娘，叫郭姨娘郭夫人，你幾個膽子！”
崔嬤嬤的半邊側臉立即就顯出無比清晰的指痕，她臉上火辣辣的疼，可她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老奴，老奴沒說謊，是郭夫... ...不對，是郭姨娘。”
“真的是郭姨娘，她每次去拿的時候，老奴都跟在後面拿了一點，但是絕對沒有她拿的多。”
“這些年，她和五小姐的首飾衣衫，三公子出門的花銷，給她母家倒貼的銀錢，還有給老夫人壽辰的禮物，都是出自先夫人的嫁妝！”
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場的所有人被崔嬤嬤的這番話被驚得面面相覷。
她們當中有好幾位夫人從前都與郭氏走得近，知道郭氏的日子過得十分體面，以為是定北侯軍功赫赫，陛下的賞賜頗豐。
沒想到，會是她私下動用侯夫人的嫁妝。
天底下夫家動用正妻的嫁妝，那可是會被人詬病吃軟飯，更何況是世家大族，為著名聲也不會做出如此丟盡顏面的事。
郭氏還允許下人稱呼她為郭氏夫人。
她哪來的臉？
即便是在從前，她有皇妾誥命的身份，那也是妾，怎能被稱夫人，真是沒有規矩。
妾就是妾，還妄想在稱呼上為正妻，這侯府妻妾身份還真是亂。
沈孝山也被這樣的真相氣得額間隱有青筋凸顯。
他抿著唇，雙眼陰鷙，幽深。
周身散發一股強壓盛怒的氣息。
“你胡說八道！”
沈寧璇尖利的聲音在沈瑾瑤身旁傳來，她上前一步，臉色漲紅，恨恨地瞪著沈瑾瑤和崔嬤嬤。
“夫人的首飾不是都還給你了嗎？沈瑾瑤，你還要做什麼，是想聯合這老奴汙衊我娘嗎？”
沈瑾瑤垂眸，眼神裡有不可見的譏諷。
她再抬眼的時候，就像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面上很是無辜：“五姐姐，若是郭姨娘沒拿，為什麼要都還給我呢？”
沈寧璇怒氣衝衝：“那還不是你拿了假的東西給老夫人做壽禮，我娘看不過去，才還給你！”
“可我拿的是我娘嫁妝裡的東西啊？怎麼會是假的？”
沈瑾瑤狀若思忖：“姨娘看不過去才還給我，是什麼意思？真的東西難道在姨娘那兒？”
沈寧璇一愣，意識到自已說錯了話。
但她還想狡辯：“你，你血口噴人！”
“到底是誰血口噴人，在場的人都瞧得出來吧。”
齊玉昭在沈瑾瑤的身邊走出來，她早就看清楚這件事的始末。
侯府這郭氏還真是會興風作浪。
她沒想到，沈瑾瑤在府裡過的是這般忍氣吞聲的日子。
連生母的嫁妝都沒辦法護著。
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拿走，還不能說什麼。
堂堂侯府嫡女，當今若華郡主，怎麼能受如此的欺負。
齊玉昭實在是忍無可忍，可到底礙於這是定北侯府，就算她身為公主也不能太過造次。
“這老奴在侯府老夫人的壽宴上造謠生事，想給郡主按上張狂欺奴的罪名，沒想到，最後被郡主拿出證據。”
“老奴為擔心自已的性命，咬出侯夫人嫁妝之事，如此明顯的意圖，還需要血口噴人嗎？”
沈寧璇聽得臉色陰沉，她知道齊玉昭的身份，不敢反駁，咬著牙站在原地一聲也不敢吭。
郭氏今天的算盤，全落空了。
“今日是老夫人的壽宴，不宜見血。”沈瑾瑤掃了男眷席一眼：“把人送去柴房關起來，明日請老夫人和父親做主吧。”
方才，她想打崔嬤嬤板子本就是嚇她，讓她在慌亂中當眾招出郭氏這些年偷拿姜雲煙嫁妝的事。
崔嬤嬤的指證或許會被質疑這件事的真假，但是身為親女的沈寧璇出面說的那幾句話，就等於把這件事坐實。
現在目的既已達到，把崔嬤嬤關起來，讓蔣氏和沈孝山處置，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護衛馬上就把崔嬤嬤和他兒子拖下去。
***
一場突如其來，針對沈瑾瑤的‘鬧劇’在她有條有理的處置中結束。
眾人也都散開，朝著自已的席面走去。
其中，也有人暗自議論著，還時不時的傳到沈孝山的耳裡。
沈孝山聽見，心思沉沉，可面上仍舊狀若未聞，依舊保持著和宜的笑容招待壽宴的賓客。
男眷席的迴廊前，有人看著沈瑾瑤步入女眷席時的背影發出喟嘆：“怪不得你會動心。”
“小城回府本就遭人白眼，她還能這般從容鎮定，被人當眾指責，面不改色，應對自如，確實不同尋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