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施禮的動作如柳枝輕擺，垂眸時，那長睫微動，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蔣映可鼻腔裡冷嗤一聲，她實在看不慣張仙恩那副矯揉造作的模樣。
“蔣映可見過郡主。”
她對著沈瑾瑤微微施禮。
沈瑾瑤在對著蔣氏行禮問安後，才道：“兩位姐姐免禮。”
“沒想到張家姐姐這麼早就來給祖母請安了。”
她說‘張家姐姐’的時候，走到沈恩澤和沈知璇的身邊坐下，眼神刻意掃向張仙恩。
張仙恩羞澀一笑，繼而又輕輕地坐在蔣氏的身邊，小聲道：“仙恩和兄長來時，姑祖母特意吩咐，要仙恩代替她陪著老夫人聊些家常，仙恩不敢忘姑祖母的囑託。”
她口中的姑祖母，是老夫人蔣氏的長嫂。
“原來是聊家常啊... ...”沈瑾瑤故意拖些尾音。
侍女此時擺上一盞茶到她身邊的桌子上，她拿起，留意到沈恩澤看向張仙恩的表情，側目與沈知璇遞了個眼色。
像沈恩澤這般的武將，大多對張仙恩這種柔弱的如嬌嫩花朵的少女天生就有種憐惜的感覺，尤其是張仙恩那膽小，懦弱的樣子。
落在沈恩澤的眼裡，那就是會惹他上癮的毒藥。
沈知璇湊近沈瑾瑤，用僅有兩人聽到的聲音低語著：“這位張妹妹天還未亮就去小廚房給祖母做了些點心。”
“喏... ...就是祖母身邊的那兩盤，祖母嘗過說味道不錯。誇她不僅長得好看，還心靈手巧。”
“祖母對她的印象不錯，連帶著她那位兄長都很受入祖母的眼。”
沈瑾瑤放下手中的茶盞，見沈恩澤的身邊也有同蔣氏一樣的點心盤子，她輕聲道：“長兄也吃了？”
“嗯。”沈知璇點點頭：“方才張仙恩說不好意思來府上叨擾，心裡過意不去，她就做些點心表達下心意。”
“她給我們每個人都分了一塊，早上我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她就給了長兄。”
“倒是知恩圖報。”沈瑾瑤勾了勾唇，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沈恩澤見妹妹和沈瑾瑤說悄悄話，他笑呵呵的將盤子遞過來：“我記得六妹妹喜歡吃甜的，嚐嚐，味道不錯。”
在蔣氏身邊的張仙恩彷彿無意間看到沈恩澤的舉動，害羞的低下頭，
沈瑾瑤拿起一塊，笑著：“多謝長兄。”
她看著手裡的點心，桃花形狀，顏色到很像是現在張仙恩的臉頰，白皙中透著粉紅。
正要淺嘗一口的時候，她似忽然想起什麼事，將點心放下：“對了祖母，有件事，孫女想和您商量下。”
蔣氏見沈瑾瑤神色鄭重，便點點頭問：“什麼事？”
她的笑意還掛在唇邊，心情不錯，就連臉色都比壽宴前更加紅潤有光澤，就連眼角的皺紋也淡了許多。
看來，是那枚丹藥的功效。
怪不得方才在門外，她會聽到蔣氏那般的笑聲。一夜之間返老還童，再加上旁人幾句誇讚的言語，哪個女人會不高興。
沈瑾瑤淡淡地掃了一眼張仙恩和張全榮。
張全榮自打她進門，眼神就一直貪婪地盯在她的身上未曾挪開半分，這會兒見她看過來，也不慌亂，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的和沈瑾瑤對視。
沈瑾瑤的眼神瞬間冷下來，看得張全榮一怔。
沒等他反應過來，沈瑾瑤就移開眸子，對蔣氏道：“祖母，再過幾日就是除夕，十五的時候恆陽老家的族中長老會來咱們府上的祠堂祭祀先祖，所以孫女想請您做主，趁這個機會把長兄繼在我母親的名下。”
庶出子女繼在正室名下，就等同於嫡子，嫡女。
沈瑾瑤的這一舉動，無疑是在抬沈恩澤的身份。
一句話，屋裡所有人的眼神都震驚的看向沈瑾瑤。
沈恩澤和沈知璇都是一愣。
沈恩澤有些遲疑：“六妹妹... ...”
“這件事還是我回府前，外祖母提起的。”沈瑾瑤的聲音緩緩：“外祖母說我母親名下無嫡子，只有我一個女兒，每年祭祀時，無子進香，到底是缺憾... ...”
“我想若是將長兄繼到母親名下，一來每次年節祭祀，母親都有子可依；二來，正房也有子嗣可承。”
“就是不知，祖母意下如何？”
蔣氏見沈瑾瑤這麼說，心裡疑惑，拉著蔣映可的手都收回來，指腹摩挲著佛珠；
“這件事在你未回來前，我也曾和你父親商議過，原想著你剛回來，等年後再問問你的意思。”
“現在由你提出來，那就該好好的斟酌斟酌。”蔣氏的眉頭皺起：“可到底這府裡有兩子。”
“無論哪一個繼到你母親名下，他就是嫡出，侯府的爵位也由他繼承，這點，毋庸置疑。”
話的意思在提醒，這府中並非只有沈恩澤一個兒子。
蔣氏想要在此事上一碗水端平後再做決定，可她似乎忘了，人性本私的道理。
徐氏站在蔣氏的身邊，面色難看。
府中三個妾室，唯獨她只有一女在身邊，若是她也有兒子，被繼正妻名下，那這侯府的一切往後都是她的。
她還何愁沈安璇的前程。
不過，她現在都是如此的想法，那郭姝知道後會怎樣呢，郭姝可是有沈恩治。
就算沈恩治喜歡攀附權貴，流連煙花場所，可到底也是京都城中有名的才子，來年有望考取功名入仕。
一旦她知曉沈瑾瑤要讓沈恩澤成為嫡子，繼承侯府爵位... ...
那這府中往後可就有好戲看了。
沈恩澤和沈恩治，一武一文，沈孝山昨日又留在郭姝的院子裡，最後的結果還真不容易預料。
“祖母說的是。”沈瑾瑤含著笑意：“是瑾瑤莽撞了，瑾瑤年紀小不懂這些，只知長幼有序。”
“既然祖母和父親都有打算，那就請祖母和父親決定吧。”
“嗯，容我再與你父親商議吧。”蔣氏道：“怎麼說這件事都是府裡的大事，不能草率。”
蔣氏說話的時候沒注意身邊的張仙恩，此刻她的眼底湧出一股濃濃的算計，臉上有不易察覺的糾結。
“是。”
沈瑾瑤微微一笑，眼神落在張仙恩的身上：“現在距離十五還有近二十日，來得及。”
日子，她給定下了，就等的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