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將荷花酥端來，沈瑾瑤拿起一塊，淺嘗了一口：“銀子什麼的孫女倒是放心，那都有賬可查，就是這首飾，鋪子和莊子，孫女自幼不在府中，也不善於打理這些事。”
老夫人聞言，點點頭：“你是個聰明的丫頭，你父親對你寄予厚望，這一點，無需旁人誇讚，你心中也清明。”
“是。”沈瑾瑤把點心放回盤中：“孫女從封安城離開那天就知道，回京都後，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學，也並不想依靠父親在朝堂的威望。這些年，雖然和父親來往不多，但是孫女也一直都在關心父親，知曉現在府中所有都是父親用血汗換來很不容易，孫女就是希望回府中後，祖母和父親待我能像府中其他姐妹一樣，孫女就知足了。”
沈瑾瑤的話說的很隱晦：“其實，孫女一向對長輩，兄長、姐姐們都很尊重，心裡也沒有任何的差別，但，孫女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的東西就這麼被明目張膽的拿走還糊弄了去。”
老夫人捻著佛珠的手頓了頓，看向沈瑾瑤的眼神也變得意味深長：“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有我和你父親在，沒人敢越了你去。哪怕你這些年不在府中，我和父親對待府中眾人都是一視同仁，尤其你還是府中的嫡女。”
沈瑾瑤笑了笑：“有祖母的話，孫女就放心了。”
她微微偏過頭，喚了一聲鳳翎。
鳳翎從沈瑾瑤的身後雙手捧著錦盒走出來。
沈瑾瑤道：“聽四姐姐說，再過半月就是祖母的壽辰了，孫女才回府，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就從母親留下的東西里選了一套頭面送給祖母，還請祖母笑納。”
鳳翎將東西送到老夫人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將錦盒開啟。
老夫人只是掃了一眼就眉頭緊鎖，她目光銳利的睨著郭氏的方向，唇角下彎。
郭氏心中‘咯噔’一聲，緊張的喉嚨滾了滾。在她的位置看不清鳳翎手中錦盒裡的東西，但從老夫人不善的目光中她敏銳的察覺出不對勁。
見此，為保府內面上的祥和，就算對這套頭面不滿意，老夫人還是牽強的扯出笑意，她給了身旁嬤嬤一個眼色，嬤嬤將鳳翎手裡的東西接過
老夫人道：“六丫頭有心了。”
沈瑾瑤眉目間笑意淺淺：“這套首飾製法不同，上面嵌著的翡玉顏色莊重高貴，想來也就只有祖母的尊位才能和這套頭面的氣質相輔相成。”說完，她端起茶盞睨了一眼沈寧璇的方向，狀若無意的道：“五姐姐今日戴的髮簪也很是精美，一見就知絕非俗物。”
眾人這時才看向沈寧璇的方向，見她頭上的那支步搖在燭火的映襯下搖曳生輝，步搖上的花瓣泛著層層光暈，栩栩如生。
然而，郭氏的心裡早已炸裂開，她不安的盯著沈寧璇。
高坐在上的老夫人和下首的徐氏也在看到那支步搖時眉梢上揚；
偏偏沈寧璇卻不以為然，她的手扶上髮間，一臉的得意，甚至有些忘形，都不曾注意到眾人的表情：“那當然，這可是前段時日我娘讓我在夫人留下的東西里選的，能不好嗎？”
還真是蠢貨，都沒用沈瑾瑤費什麼心思，自己就露餡了，後面準備好的話都沒用上；
沈瑾瑤似笑非笑的看著郭氏；
為孃的滿腹心機，女兒卻是草包一個，還真是諷刺的很。她是當真沒聽出來方才老夫人話中的意思。
郭氏氣得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轉而對老夫人解釋：“老夫人，這是前段時日太后招寧兒入宮，我又一時間拿不出什麼好的首飾，這才取了先夫人的東西借戴一下，事後這丫頭竟是忘了還回去，還請老夫人恕罪。”
她邊說，邊起身跪在屋中，一臉誠懇的歉意。
這樣一來，沈寧璇也愣了：“娘，你這是做什麼？”
她上前，想將郭氏拉起來：“我們不是一向如此嗎？父親說過，這府中的東西女兒都可以用，再說，先夫人是我們的嫡母，拿嫡母幾件首飾而已，壓根不是什麼過分的事，你幹嘛要跪？”
說話間，郭氏拉扯的動作一頓，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她以前拿姜雲煙的東西旁人不敢說什麼，那是她們都以為沈瑾瑤不會回來了，但是現在，沈瑾瑤不但回來了，還意圖明顯。
她幾次給沈寧璇使眼色，沈寧璇都沒看出她的意思，她險些氣暈過去。
沈瑾瑤的聲音淡淡：“霜降，去郭姨娘的院子裡，將那套刻著芍藥花的全套翠玉頭面取來。”
“沈瑾瑤你要做什麼？！那可是我娘最寶貝的一套首飾，你問都不問就讓下人去取，你什麼意思？！你這叫搶，叫偷！”
沈寧璇蹙眉，以往她拿姜雲煙的任何東西都沒有人敢說一句，今天沈瑾瑤回來就不行了，憑什麼，即便她是府中的嫡女，是姜雲煙的親生女兒也不行。
如今，掌管府中中匱的是她娘，父親寵愛的也是她，她才不怕，沈瑾瑤要發瘋，那她也不能讓一步。
敢動她孃的東西，做夢！
沈瑾瑤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像是在看什麼冷笑話般：“五姐姐也說了，問過方可拿，那你們沒經過我母親的同意就擅取東西自用，那叫什麼呢？”
毫不留情的反問讓沈寧璇當即漲紅了臉，狠狠地瞪著沈瑾瑤：“夫人都死了十多年了，我去哪讓她同意，沈瑾瑤，你不要得寸進尺，這個家你是嫡女不假，可我娘也掌管府中內宅，這府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沈瑾瑤眼眸清澈，她的聲音輕淺，卻足以威懾：“我母親的嫁妝出現在你頭上，我說了一句就是得寸進尺，那你們這些年拿走的東西，叫什麼？貪得無厭？”
最後四個字，沈瑾瑤加重了語氣。
郭氏一直垂首跪著，她感受到老夫人已經慍怒的氣息，不敢再說一個字，生怕加劇這場禍事，但，她手上纏著的絹帕已經將她的指間勒出慘白的痕跡。
“我們沒有貪得無厭！”沈寧璇怒氣衝衝的指著沈瑾瑤開口：“沈瑾瑤你別太過分。”
“閉嘴！”
老夫人聲音冷沉：“還覺得不夠丟人嗎？”
沈寧璇的身子一僵，唯唯諾諾的低著頭：“祖，祖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