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止福榮院的嬤嬤，就連老夫人也在暗中觀察著沈瑾瑤，直到用膳用了一半時，她都沒發現沈瑾瑤的儀態有任何疏漏的地方。
或者可以說，無可挑剔。
她出身世家也自幼受宮中嬤嬤教養，對禮儀可謂注重，在她活的這幾十年裡，很少有閨閣女子的禮教能入她的眼，可現在，沈瑾瑤卻讓她感到有些意外。
少女那一舉一動間，靜而雅，沉而柔，沒有分毫的差錯，令人看的賞心悅目。
老夫人對此露出滿意笑容。
看來，姜家人從不疏於對她的管教，這一點她們還要感謝姜家。
沈寧璇本以為這滿桌的珍饈沈瑾瑤應是很少見到，畢竟京都比封安小城是雲泥之別，平日肯定吃不到這麼多好吃的菜，她應該會因為顧不得禮教而出醜。
可她沒想到，沈瑾瑤不但沒出醜，還很自持，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忿忿地收回目光。
“六妹妹。”沈知璇用公筷夾了一隻蝦仁放在她的盤子裡：“我見你用了兩次，應是喜歡的。”
她用的聲音很輕柔，旁人無法聽見。
沈瑾瑤略顯詫異的看著她，少女的眉眼彎彎，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真的是在照顧這個剛回府，對一切還不熟悉的妹妹。
她微微一笑：“是喜歡的，謝謝四姐姐。”
沈知璇想起李氏自幼對她與兄長二人的教導，垂眸含笑。
她的生母李氏是侯府正妻的陪嫁貼身侍女，從小一起長大，情分早已勝過主僕，李氏從她們幼時就告訴她們，侯府還有位嫡女，被寄養在外，不似她們生活在繁華的京都，有父親親自教養，享受榮華；
嫡女幼小遠離親人，定是心中渴望親情，李氏讓他們在嫡女回府後無論怎樣都要照顧好她，保護她，事事以她為先，為此，寧可傾盡所有。
她們對李氏的話謹記於心
這也促使了尚在幼年的沈恩澤從小就選擇進入軍營練就一身武藝，為的就是守護好這位妹妹的平安。
她們每天都盼著六妹妹回府，如今終能如願，心下早就高興的不能自抑。
“六妹妹好像不喜甜食？”沈知璇低語著：“我瞧著那盤荔枝肉你並未動過筷。”
“四姐姐心很細。”沈瑾瑤也輕輕的回道：“菜餚我不喜甜膩的味道，點心還成。”
沈知璇點點頭，似是記下了：“城東有家點心鋪子酥酪做的好，改日我去買來給六妹妹嚐嚐。”
“何必你去買。”沈恩澤見兩人低語，也湊到沈知璇的身邊：“我明日去校場回來路過給六妹妹買回來。”
“也好。”
沈知璇笑看向沈瑾瑤：“有長兄在，我們樂享其成，當然，這還是託了六妹妹的福。”
兄妹倆如此對沈瑾瑤，倒是讓她心底一暖。
她沒想到在這淡薄親情的府中，還會有如此溫熱的一面。
“母親。”沈孝山給蔣氏夾了塊魚肉：“這些年姜家的來信中提起過瑤兒的課業，瑤兒自幼起在封安的廣鹿書院讀書，課業尚可，可兒子覺得那裡到底不如文賢堂的大儒，所以想讓她同寧兒她們一起去文賢堂受教，我方才同她說過了，瑤兒也同意。”
老夫人蔣氏用帕巾擦了擦嘴，默默點點頭：“也好，侯府的嫡女是該去文賢堂讀讀書，省的日後... ...提起這事被人詬病。”
她話沒說全，但沈孝山聽得明白。
想要讓這個女兒不但要登上後位還要坐穩後位，自然不能有任何差池，禮儀教養是一方面，詩書也不能有失。
堂堂南嶽皇后沒入過正經學堂，胸無半點文墨傳出去豈不是會被世人嗤笑？她出身侯府，這同樣也會連帶著影響侯府的名聲。
所以，這件事不容有失。
老夫人看向沈瑾瑤喚了一聲：“六丫頭。”
沈瑾瑤輕輕放下手中筷子，頷額，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
老夫人很滿意沈瑾瑤聰慧乖巧，她道：“你長兄現在是東城兵馬司左副校尉，三兄過完年準備科考入仕，幾位姐姐也都飽讀詩書，是京都城官眷當中的佼佼者，她們日後都會都會對你多加幫襯，你也不能懶怠，入了學堂要好好同學究學習。”
“切莫三心二意，不思進取。”
最後這句話，老夫人的聲音加重。
沈瑾瑤聽得出來，這是在告訴她，全家都在為她日後鋪路，為此甚至可以犧牲幾個姐姐的終身大事，所以她必須傾盡全力不能有一刻的懈怠。
“孫女知曉了。”沈瑾瑤唇邊微彎：“還請祖母、父親放心。”
態度很是和順，老夫人覺得尚可。
只要日後宮中禮儀教養方面不出大的差錯，以她驚豔出塵的容貌和纖細嬌柔的身段再加上那從不容不怕的玲瓏心性，穩坐後宮搏得帝寵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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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膳，回到棲遲院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陷入黑暗。
棲遲院的門口掌了燈，崔嬤嬤一直守在門口，見沈瑾瑤回來，熱絡的上前：“六姑娘回來了，老奴已經為六姑娘準備好了浴房，六姑娘可以先去沐浴更衣緩緩身上的疲乏。”
說著，她就接過霜降手裡的燈籠。
“姑娘仔細著腳下。”
“崔嬤嬤。”鳳翎道：“主子用過晚膳後，習慣再用些山楂湯消食，麻煩您幫主子準備一碗。”
崔嬤嬤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笑著應下：“好，那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準備碗山楂湯消食，姑娘先回屋裡稍等，夜裡冷，可千萬別凍著了。”
她說完，將手裡的燈籠又還給霜降，轉身離開。
沈瑾瑤向鳳翎睇了一眼，鳳翎含笑身影隱匿在夜色中。
身後，寒露正要關上院門，就聽見自家姑娘道：“開著吧，一會兒有人要來。”
回到屋中，沈瑾瑤在軟榻上倚著，寒露斟了一盞茶給她。
“姑娘，時辰都這麼晚了，誰還會來啊？”霜降不明白自家姑娘的話。
沈瑾瑤接過茶，淺抿了一口後，望著門外，悠悠的道：“自然是有心人。”
而且，今晚她一定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