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學子皆是沒有任何聲音。

學堂內窸窣聲不再,靜的落針可聞。

本等著學究生氣斥責沈瑾瑤的人在這一刻也不敢吭聲了。

沈瑾瑤目光敬重的看向前方的老者,他慈眉善目,文人風骨,頗有一派學者之範,從他出現,學堂內的學子皆無人有言,足以證明此人德高望重。

李學究拿起桌上一本書,抬起頭迎上沈瑾瑤的眼神:“你就是定北侯府的六姑娘,曾在鹿鳴書院讀書?”

沈瑾瑤的位置距離李學究不遠,聽他問,她頷首福禮回答:“回學究,正是。”

不卑不亢,聲音謙遜,李學究看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入文賢堂讀書,考教是必然,我且來問問你。”他狀若無意翻著手中的書,偶然停在一頁:“前朝皇帝去母留子,你有何見地?”

問題一出,幾名剛剛還嘲笑沈瑾瑤的少年少女都認為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等著看她如何出醜。

這些人,想用沈瑾瑤在枯燥的學堂內找到唯一樂趣目的太過明顯。

掃了一眼表情各異的幾人,再看見沈安旋和沈寧璇眼中的幸災樂禍,沈瑾瑤勾了勾唇,她注意到李學究手中的書是《資治通鑑》,她道:“先生手持書中有言:往古國家所以亂,由主少、母壯也。女主獨居驕蹇,婬亂自恣,莫能禁也。汝不聞呂后邪!筆不得不先去之也。”

“書中,漢武帝所言已然說清,呂后之禍,不可再演。呂后掌權為禍朝堂,漢武帝恐呂后之事再次發生,所以去母留子。”

這一番回答,有些人的嘴已經驚的合不起來了。

是誰說她不學無術?

又是誰說她爛泥扶不上牆,不懂裝懂?

這不純是胡說八道嗎?

她說的這些,學堂內學問最好的人都不見得能一字不差的背下來,更何況是他們。

人果然不可貌相,也不可先入為主。

可還是有少部分人覺得沈瑾瑤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碰巧了而已。

李學究對沈瑾瑤的回答很滿意,他又問:“那你可贊成漢武帝如此做法?”

沈瑾瑤雙眸微垂,她清楚李學究為什麼會對她問出這樣的問題;

當今南嶽新帝初登大寶,太后垂簾聽政,前段時日有朝臣建議太后撤簾還政,太后次次以新帝剛登基為理由推脫婉拒,當朝文臣對太后此舉頗有怨言,懷疑太后有效仿呂后之嫌。

一時間,朝堂上寸步不讓。

李學究想在不妄議朝政的情況下,為學生借前史,引今典,所以用‘去母留子’為題,讓她作答。

沈瑾瑤沒有多做思慮:“呂后掌權十五載,對於天下百姓來說,是難得的政才,司馬遷曾言呂后之政: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早用,罪人是希,民務架強,衣食滋殖,可她真正遭到武帝忌憚並非是她在政事上的才能,而是她任用外戚,撼動皇權。”

眾人皆知,當今新帝並非太后親生,太后本膝下無子,只有嫡長女央樂公主,新帝生母是先帝后宮中一位才人;

有傳言,新帝三歲時,先帝為將新帝養在太后名下,故而賜死新帝生母,以‘去母留子’為的就是給太后名正言順留有一子;

可事實真相就是如此嗎?

非也,先帝那位才人是在產子後動了以子奪位之心被先帝發現,自愧後擔憂連累其子和全族,最後選擇自戕。

“帝王之榻豈容他人酣睡;”

沈瑾瑤的目光悠遠:“學生覺得,這事若放在世家大族,與其殺母,倒不如扶正其子,設輔位,削母權,嫡母若真是有才德,大可以言建之,若無才德,那就徹底放手,只做嫡母。”

武帝在位之初,朝政就被祖母把持手中,多年艱辛,他決不允許再發生太后干政的事情,所以狠心將鉤弋夫人處死,此舉確實深謀遠慮。

“你這說來說去根本就是所問非所答,不還是沒說贊不贊同嗎?”學子中有人提出質疑:“如此說辭,沒有任何定論與攪渾水有何區別?”

“沒定論就是定論;”

沈瑾瑤態度嚴謹:“才與德,可兼備,亦可分歧,可夫妻之系,卻是一目瞭然,夫若真德,便不會為了一己私慾殺妻,反而言之,夫死妻掌外事,若是能夠輔子正位,使其儘快親管外事,也能永葆家族不衰,贊不贊同有什麼要緊,要緊的是日子是否過的安穩,家族是否得已養息。”

“好啊。”李學究對沈瑾瑤的話讚歎不已:“不答便是答,好一個日子安穩,家族養息。”

以此引百姓,以家國。

李學究打量著少女,她年歲尚幼,目光純澈,臉上的稚氣未退卻格外沉穩;以她這樣的年紀能有如此的見地,實在難得。放眼整座文賢堂怕是也找不出其二,倘若她是男子,日後入仕,定有一番作為。

她非池中物,離池可傲九天。

李學究的腦中突然想起一個人,他問沈瑾瑤:“你在鹿鳴書院的先生,應是懷明那個老東西吧。”也只有他,才能教出如此深明的學生。

“懷明先生在鹿鳴書院?!”

李學究此言一出,引起學堂內不小的躁動。

甚至有人已經猜測出新帝為何三番四次前往封安城,原來是為了請懷明先生出山。

懷明先生是誰,那時當世大儒,名震天下,他也是先帝帝師——左仲州,其字懷明。

先帝登基前一直是他在教先帝如何為帝,如何治理天下,先帝始終秉持著懷明先生的教導,以仁德帝策治理南嶽,所以南嶽才會有如今的繁榮盛世。

可,在先帝登基後,懷明先生便隱退在百姓當中,無人知曉他去了哪裡,也無人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現在聽到懷明先生的訊息,有的學子內心早已按捺不住,他們齊齊看向沈瑾瑤,滿臉急盼的表情想聽她說出答案。

也有人震驚下保持著疑問。

不是說她沈瑾瑤讀書淺薄嗎?怎麼會是懷明先生的弟子,是不是李學究猜錯了?

尤其是沈安旋和沈寧璇姐妹,她們不可置信的看著沈瑾瑤,深怕她真的是懷明先生的弟子。

沈安璇已經維持不住眼中的妒色,她緊咬著已經泛白的下唇,等著沈瑾瑤開口。

“先生不日便會進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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