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即逝的一刻,犄角處一道身影撞來,將足以致命的一擊偏開正軌。

“滋啦!”

鋒利的羊角堪堪擦過關誠一的右側後腿。

高速移動中的關誠一右後腿吃痛一軟,整個身體翻飛出去,砸到地上滾出去二十幾米才停了下來。

整條狼直接摔昏了過去。

眨眼間的場面險之又險,但凡晚上一瞬,關誠一就會被開膛破肚,險些成為狼肉串。

“崽崽?”

狼母焦急地喊了一聲卻沒得到回應。

見崽崽完全沒有動靜,腦海中倏得炸響一道晴天霹靂,閃出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崽崽死了!

眼前開始浮現出崽崽生前的點點滴滴,霎時頭暈目眩。

四隻利爪剜進土裡,喉嚨裡發出癲狂地怒吼。

失崽之痛,痛徹心扉,令它瞬間失去理智。

現在整條狼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狂躁混亂,勢必要將周遭的一切焚盡吞噬化作塵埃。

那長角羚羊卻怡然不懼,槍口調轉,面向狼母揮了揮羊角,做出挑釁的模樣。

方才的偷襲同樣點起了它的火氣。

稍遲些眾狼先後疾步圍來,但只是駐足環繞,並未靠的太近。

此等場面恐有決戰,暴怒的狼母有多可怕狼盡皆知,何況它們更喜歡看戲。

先前吃下狼母猝不及防的一擊,這羚羊卻只是稍微偏了些身子,可見實力要比當初的壯碩雄鹿強上數倍。

狼母腫脹充血的狼瞳閃爍出殘忍的光,腦海中有道聲音在迴盪。

‘殺了它!’

‘撕碎它!’

未見有什麼預兆,狼母后腳猛地一踏,身子便如同炮彈般飛射出去,幾道殘影閃過,鋒芒盡出的兩爪裹挾著滿腔的怒火轟向羚羊的面門。

被這一下擊中,非死即傷。

長角羚羊深知即便是自己也無法硬抗,身形卻不退反進,將頭埋下凌空一掃。

羊角成為了以攻為守的殺器,形勢一下逆轉過來。

狼母的眼中充斥著暴虐和瘋狂,沒有絲毫退避的念頭。

照此繼續下去狼母必定會被這對羊角貫穿。

但就在即將接觸的剎那,狼母以自身強大的操控能力,在空中強行擺動身軀。

以左前掌被穿透為代價錯開了原本會從左肩一捅到底的長角。

狼母趁機右爪在羚羊胸前一剜,瞬間皮開肉綻,空中飆起四道鮮紅的血線。

“咩!”

長角羚羊痛撥出聲雙蹄猛踩,拼命將狼母甩出去後急速倒退出幾米開外,粗重地喘息起來。

瘋狂的狼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左掌遭受大力撕扯,中間兩個腳趾縫已經被徹底剖開,腳筋被扯斷,裂成兩半,傷口處隱約可見森森白骨,這條腿基本宣告報廢。

看戲的眾狼心情起起伏伏,見狼母負傷後臉上皆是見了鬼的神情。

那強大到超乎常理的狼王居然會受傷?

這羚羊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與狼王戰個平手?

太變態了!

下一刻,卻見狼母重重地踏出一步,像是臺感受不到疼痛的殺戮機器,又欲衝殺。

就在這時,遠處關誠一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下意識喚了一聲狼母。

“媽媽”

那熟悉的呼喚,因距離而渺小,如細密的耳語。

狼母愣怔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崽....崽?”

腳下火燒般熾熱的疼痛令它恍然驚醒。

“哪裡?”

狼母眉頭蹙起,緊張地胡亂張望著,幾眼後...

它終於找到了崽崽,“沒事”

“呼!”

狼母如釋重負,緩了口氣。

“咩!”一聲驚叫卻從後而來,那羚羊顯然不打算就此休罷。

狼母警惕地將目光盯了回去,現在它也要專心去對付這頭難纏的羚羊了。

此事沒完!

它咬牙切齒地發誓堅決要將傷害崽崽的兇手大卸八塊後再碎屍萬段。

長角羚羊胸前鮮血淋漓受了不輕的傷,此刻正在羊群前亢奮又不安地咩咩叫。

鮮血激起了戰鬥的慾望,為它隱去了部分傷痛。

它同樣渴望戰勝並踐踏對面這個可怕的敵手。

雙方劍拔弩張,火藥味濃烈。

就在即將按耐不住酣暢大戰時,一隻狼不合時宜地關切道,“王,受傷,如何?”

倒不是說它真心實意擔心狼母,它純粹是肚裡沒食,飢寒交迫,搶先露個臉沒準能多分一杯羹。

狼母自顧翻了個白眼,對這些無用的部族它根本就不屑一顧。

“媽媽”

身後灰頭土臉的關誠一,一顛一顛地顛了過來。

它渾身上下到處都是擦痕,不過並不算嚴重,除了右腿留下的那道血疤,羊角深入皮肉險些傷到腿骨。

這份痛楚它永生難忘。

狼母思忖片刻,正著身子倒退到崽崽身邊,望向崽崽的眼裡滿是自責與悔恨。

方才的場景它真的是不敢回憶。

崽崽如果真被殺了可怎麼辦?

沒了崽崽,它可怎麼活?

狼母左掌的傷口看上去觸目驚心,關誠一胸口很堵,這糟糕的狀況是它一手造成的。

“媽媽,對不起”

狼母擺擺頭,對著眾狼吩咐道,“狼群,圍獵”

碎裂的手掌鮮血淋漓,徑直指向那隻長角羚羊

“那隻,留下”

這是它的對手,強者之間的對決不允許旁者插手。

眾狼眼神交流一番,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惋惜..

哎...沒機會看戲了...

齊齊嘆息一聲後刻意避開那隻長角羚羊,向著身後凌亂木然的羊群一哄而上。

它們也許對付不了變態的長角羚羊,其他這些一般羊還是手到擒來的。

羚羊群瞬間被衝得支離破碎,幾隻羊被撲倒在地。

慘咩聲、狼嚎聲交疊,震耳欲聾。

有幸逃過一劫的羊兒們,哪裡見過這等殘忍血腥的場景,被嚇到肝膽俱裂,瞅準包圍鬆散有機可乘,皆是頭也不回地撅腚狂奔,全然不顧同伴的安危。

之前它們跟隨著長角羚羊完全是病急亂投醫,如今眼前有了新的生路,便立即各自為營。

同伴?生死各有命吧。

長角羚羊亦然,對同類的慘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依舊矗在原地,蹄下踩著一灘濃稠的血水,彷彿一尊踏血的石像。

狼母造成的傷口,很深,血在翻湧,從未有一刻停流,胸前一片殷紅為它編上了一件血鎧戰衣。

那羚羊目不斜視的眸中似乎都被暈染上了幾分猩紅。

“崽崽,遠些,媽媽,為你,報仇”

關誠一欲言又止,它很清楚,狼母決心的事情它無力干涉。

它信狼王,更信狼母。

待崽崽退開後,狼母大步上前,主動迎上了羚羊癲狂的目光。

它們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戰勝對方的渴望。

長角羚羊咩叫一聲,羊蹄前後摩擦了兩下,率先發起了進攻。

狼母佁然不動,毫不在意步步緊逼的羚羊,不緊不慢地把碎裂的爪子舉到嘴前,伸舌舔舐了一口自己的血液。

與獵物的血不同,自己這血略微苦澀,品不出一絲恐懼怯懦,能夠最大程度激發它的血性。

方才它便已斟酌出了對策,腳掌的傷不再支援它極速奔跑遊走,在失去靈活性這一最大優勢的情況下,勝利的可能就唯有一種。

它在等。

等一個最佳時機,羚羊瞄準後將頭垂下的亮出羊角的一刻,便是它等待的機會,它要精準的錯開位置,並給羚羊來上致命一擊。

長角羚羊不愧為天生的鬥士,血性十足,整顆瞳孔因為充血完全血紅,食草動物竟違背本性湧起了嗜血的慾望。

邁開幾步,精準瞄向狼母的死穴後長角羚羊便迫不及待地亮出了它的殺器。

它絲毫沒有察覺到狼母站在原地不動事有蹊蹺,沖天的殺意完全撐爆了它的理智。

說時遲那時快,羚羊已殺到身前,狼母屏息凝神,專注無比。

眼中的羊角逐漸變大,變大...

機會來了!

狼母故技重施,在長角羚羊低頭直衝不及招架時,冒險使用僅剩的那條後腿側蹬。

同時探出右爪一勾,三根指頭不偏不倚地嵌進了長角羚羊胸前外翻的皮肉內。

強大的作用力,瞬間拉扯住雙方。

半息間,“呲啦”一聲,長角羚羊的皮肉被整片扒了起來,捋捋血紅的肌肉之下隱約可見心臟的搏動。

一擊未成的羚羊姿勢一轉,作勢再衝,身前卻猛然掀起一片血幕,那片被扒下的皮肉,垂在身側前後顫動。

這一招之下羚羊必死無疑。

鮮血開始爆湧,似是落了一片腥風血雨。

力量在飛速流逝,羚羊雙膝跪地,強行支撐著愈發沉重的身體。

目中的血紅並未褪散,羚羊甚至還未從戰鬥中醒來,生命就已隨風止息,永遠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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