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陸靈惜身後忽有一少年探頭而出,穿著白袍,袖子大咧咧地挽起,細看眉眼與陸靈惜有幾分相似,都是美人相。可他笑眼彎彎,絲毫不似陸靈惜般冷若冰霜。

謝燭衣在腦海裡尋覓半天,死活想不起來他是誰。

玉茗山這般死氣沉沉的地界,竟能養出個活人?

只見少年一手執筆,一手拿著冊子。他用筆在冊子上寫寫畫畫,嘴裡嘀咕著:“冰太少,太碎,也不夠多……”

“師姐你看,”他把冊子往陸靈惜眼前一遞,遺憾道:“我就說撒冰沒有撒花好看吧!下次就鋪天蓋地撒玉茗花!不對,撒玫瑰花!哎呀,也不對,一半撒玉茗花,一半撒玫瑰花!這樣才配得上你的出場!”

見陸靈惜眼裡並未變幻什麼情緒,他也不覺自討沒趣,反而似想起了此行正事,連忙將冊子翻了兩頁舉起,清了清嗓子,朝在場的蒙巖與衛衍道:“想來二位與我們玉茗山一樣,都收到了清羽道長的傳夢,不對,應該說六大家和方寸之地其它叫得上名號的仙門世家都收到了道長他老人家的傳夢。”

“而這,”他拿筆點了點冊子上的畫,“就是道長傳夢的內容。”

畫上所繪正是昨晚之事。

一個沒有四肢,只掛著半截腦袋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衝到謝燭衣墳前,炸成一攤……

不,一大攤黑血水。

目的地這般明確,顯然,是墳內有東西控制住了它。

畫面定格在最後一幅畫:潦草幾筆勾勒的草叢裡坐落著一個黑墨塗成的墳堆,墳前碑上“謝燭衣之墓”幾字倒寫得還算勉強能看。

對此,謝燭衣有兩個震驚之處。

其一,蒙巖昨夜隨手掏出的藥丸,竟是方寸之地清羽道長的傳夢丹。這位老神仙幾十年前就雲遊四海,不問凡塵俗世,蒙巖與他有何關聯?

其二,這小子的畫技真是爛到他二舅家去了!不過敢在衛衍面前亮出他的爛畫,也算勇氣可嘉。

這麼醜絕人寰的畫,衛衍看了只覺得髒眼睛。今日這麼多人來驚擾他夫人的墳,更是讓他滿臉黑線,道:“千陸,你師姐沒教過你不要管別人的家事嗎?”

什麼?

千陸?

謝燭衣第三次震驚。

這竟是陸千陸,那個可可愛愛,自已背在背上的小千陸?

天殺的玉茗山,怎麼把小千陸養成了這樣!

謝燭衣欲哭無淚。

“衛公子所言差已”,只見他淺笑著搖搖頭,“若今日只是您夫人的墳受到驚擾,您若是不付我酬金的話,我還不來趟這趟渾水呢。但這墳是謝燭衣的,謝燭衣的事便不是您的家事,而是整個方寸之地的事。”

他接著道:“當年謝燭衣自焚而死,諸位家主害怕她殘魂不散,不許方寸之地為她立碑築墳,更是將她的舊物通通扔進那場大火裡。可如今,不僅有座墳在這立著,還生了邪祟……”

衛衍輕蔑地掃了他一眼,“所以呢?旁人不管,你們玉茗山又出什麼頭?”

“衛公子啊,”陸千陸一臉為難,“就算我們玉茗山想當做看不見也不行啊,你別看現在只來了你,我們和這位……”

陸千陸手指了下蒙巖,愣是不記得他是哪號人物。

“和這位仁兄……”他倒也不糾結蒙巖是誰,總之是被傳夢丹喚來的仙門中人。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其他宗門裡的人便會趕來,到那時衛公子難不成還要以一敵百?我們先行一步來勸您,說到底,也是不想您做螳臂當車之事……”

“如果我偏要做呢?”

“什麼?”

衛衍深深地看了一眼謝燭衣的墳,那麼小,那麼矮。

她一定會怪自已怎麼沒早點發現這裡,怎麼沒把她的墳遷到衛家……

怎麼又一次讓她等這麼久……

衛衍堅定地握住玄清劍,道:“我說我偏要以一敵百,不自量力。”

眾仙門面前,以一敵百,誓死守護亡妻墳墓。

這麼好的耍帥機會,謝燭衣勢必不給衛衍留。

她悄悄瞥了眼蒙巖,發現他正一臉“深表理解與同情”的表情看著陸千陸。

她屏氣,躡手躡腳地開溜。

陸千陸無奈地將冊子在手上輕拍了兩下,眼看師父交代的事完不成,他轉而向陸靈惜投去求救的眼神。

陸靈惜纖長白皙的手疊在胸前,她眼眸低垂,像沒看到陸千陸一般,盡是淡漠。

意料之中,陸千陸就知道他師姐不會管他死活。

在他的記憶裡,陸師姐好像一直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但如果說例外,那也還是有的。

腦海裡湧現出一些不太喜歡的回憶,陸千陸拿冊子撣了撣地,索性直接一屁股坐下。

今日謝燭衣的墳,他是非掘不可。

他依舊擺出一張笑臉,向衛衍道:“衛大公子何必對在下拔劍相向,我看您還是留著力氣待會兒來對付其他仙門吧。”

說罷,他翻開冊子,忽略衛衍鄙夷的眼神,用筆開始寫寫畫畫,嘴裡還哼著曲調。

好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衛衍本就不想理會他,直接收了劍,移步到謝燭衣墳前,手輕撫著謝燭衣的碑。

這碑這墳,確是他昨夜夢中所見的樣子。

只不過碑上的字比他夢中所見還要醜。

仙門百家究竟誰會為謝燭衣立碑?

謝燭衣從前與誰最交好,或是幫過什麼人?

這些,衛衍一概不知。

他從前對謝燭衣不太好,她的很多事他都不知道。

可他也是第一次當人夫君,若得上天垂憐,把謝燭衣還給他,他一定會對她……

很好很好。

可眼前“謝燭衣之墓”這幾個醜陋且冰冷的字提醒著他,人死不能復生。

衛衍心裡某一處隱隱作痛,他扶著墓碑邊緣的手緊了緊。

突然這塊木頭做的碑從他掌間裂開一道縫隙,這縫隙越裂越大,衛衍不知所措地伸手去扶,卻已無濟於事。

只聽“咔嚓”一聲,這塊木板裂成兩半摔在地上。幾乎同時,眾人腳下的地顫動起來,裂紋自謝燭衣的墳向四周延伸。

眾人來不及反應,只見謝燭衣小土丘般的墳“轟”的一聲,變成了一個小土坑。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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