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

海格內拉城內奏響凱歌,狂熱的人群歡呼著勝利,慶祝著腳下國度的又一“光榮”印記。所有的局外人無一例外地徜徉著笑容,他們總是如此滿足。

酒瓶重重砸在實木吧檯上,米留耶夫用白色的布巾擦拭著酒杯,如此重複著,樂此不疲。今天酒館的生意格外興隆,退役計程車兵與狂熱的年輕人歡聚一堂,實際上他們誰也瞧不起誰。往近處看,只有羅諾佐夫手舞足蹈的樣子,那張嘴一刻不停地吐出各種話來,還時不時左看看右看看,想要得到盧克與卡爾的附和。兩人只是敷衍了幾句,誰也不想被拉進他的話匣子中。

“說幾句話嘛,親愛的盧克上士。”似乎是不夠盡興,羅諾佐夫直接點名道姓地喊了起來。盧克挪了挪身子,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抗拒。他很快對上米留耶夫,以轉移話題。

“米留耶夫,為什麼街上這麼多學生?”

米留耶夫不以為意道:“這不是很明顯嗎,慶祝勝利日,核心區那邊還有大規模的遊行集會呢,學校?早就空了。”

“可這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怎麼你離開了兩年多已經不諳世事了?他們的國家,當然要好好慶祝一把,更別說他們喜歡的就是這種極具煽動性的、能夠激起他們的‘滿腔熱血’的東西。遊行集會都是正常的,給他們一杆長槍,他們現在就敢衝到高盧佔領區裡耀武揚威地走上三天三夜,給鞋走破,衣服劃爛,不嫌累的。”

盧克不再問了,只聽見米留耶夫小聲嘟囔著“到底是經歷過的人,還算正常。”

酒客咋咋呼呼的聲音接二連三,字裡行間裡透露著自以為是與滿腔熱血。盧克側過頭去看著他們,聽著那毫無收斂的自吹與癲狂,不由得鎖緊眉頭。他感覺處在這種環境中還不如再去和高盧人幹一仗。

“書本上怎麼說的,那一筆一墨是日積月累下來的,要吃透談何容易。躁動的人哪有這種恆心啊。”米留耶夫還在嘟囔著。

“學校空了,總還有人坐在書桌前。”不知不覺中盧克就接上了米留耶夫的抱怨。“位子空著,總是會坐人的。”

米留耶夫停下了擦拭的動作,但很快又恢復如初。他斜視的目光瞥向盧克身旁的三個空位,默默閉上了眼睛,顯得平靜。“喧鬧啊,狂歡過後是一地汙穢與疲軟的空軀殼。只有充滿實際的靈魂還安靜地站著。”

——“聽說你要離開。”

“沒錯。”

“有什麼感想。”

“土地是用雙腳丈量出來的。”

走在熟悉的石板地面上,審視著四周的建築。灰色的樓房靜靜矗立,遠處的市政大樓顯得巍峨。細細一看,黑色的小點在大樓頂端移動著,動作的變化顯得模糊,而唯一醒目的是那面挺立的雙頭鷹旗。市政大樓是海格內拉最高的建築,那面飄揚的旗幟自然是本城最高的存在,站在腳下的頂點上。

又是幾名年輕的學生,為首一人高舉著雙頭鷹旗幟,在馬路上賓士,飛也似地過去了。只留下了一句狂熱的話語久久徘徊,“烏薩斯母親萬歲!”

越往北走越是如此,可盧克必須走過這條喧鬧的大道,因為他要去見一個人。他步履穩健,行軍的習慣依舊能夠體現出來。路邊走來一隊遊行的群眾,隊伍裡的學生們各個春光滿面,驕傲地昂著頭,那雙腿似乎是要踏上天去,走著四不像的正步,和盧克一比倒顯得可笑了。不知道怎麼似的,像是捅了灰鼠窩,遊行的隊伍接二連三的經過,一個個地蹭過盧克。馬車伕叫罵著讓到一邊,汽車也無奈地偏轉自已的輪子。遊行的隊伍如此之大,從馬路到人行街道。他們唱著烏薩斯的國歌或軍歌,完全就像是聚眾鬧事的團體,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在這混亂的旋律中各唱各的、把握節奏的。盧克簡直想堵住耳朵,他加快腳步,邁的步子更大了,也顯得更加有威嚴了。他的胳膊夾著一個木質的箱子,裡面的東西叮叮咣咣的,不知道裝著什麼物件。就這樣和遊行的隊伍並排走著,本來沒人注意著他,看走眼的人們也只會將他當作遊行隊伍的一份子。他顯得那麼大眾,那麼普通,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本來是這樣的,可偏偏出了意外。

隊伍中,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禿頂男子喘著粗氣,激情澎湃地喊著那句名言“凡持劍的,必死在劍下。”這話看著沒什麼理頭,可放在當下又是另一種情況了。持劍不持劍的怎麼樣,沒人在意,大家只知道持劍的高盧敗了,死在了她的劍下。那烏薩斯呢?這禿頂男子著實有點文采,但又顯得那麼愚蠢。他那漲紅的臉因為激動而像番茄似的,勾著個頭四處觀望,自然看見了道路上的一切,也看見了那個夾著木質箱子邁著堅毅步子的青年。他起初沒有在意,直到紅綠燈前,那青年扭過頭來觀望,透過那側臉的輪廓,男人清晰地記起,這是他教過的最頑皮的學生之一。他,弗里斯基,海格內拉大學的教師,一個狂熱的好戰分子。他還記得過去怎麼對待這名頑皮的學生的,可如今是不一樣了,他參過軍,還是個士官,數年未見難免想要敘敘舊,說道說道。就這樣,他擠過人群朝邊沿走去。

盧克在街口駐足,遊行的隊伍自然不會在意紅燈還是綠燈,一股腦的湧過去,全然不顧馬車伕與司機的罵聲。盧克不想就這麼走過去,他選擇等待綠燈,雖然這看起來很傻。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藏在記憶深處的聲音從耳畔響起,盧克記不大清了,但他本能的對這聲音感到噁心。他回頭看去,只見那熟悉的禿頂再次出現在視線中,以及令人反胃的醜陋笑容。

“哈!讓我看看這是誰?我親愛的盧克•甘道斯基,好久不見啊,你從前線回來了!”弗里斯基走上跟前,自顧自地拉了拉盧克衣服上的褶皺,顯得兩人的關係很熟一樣。

“怎麼了,弗里斯基,你有什麼事。”難以遮掩的厭惡表情盯著他,這使得弗里斯基很不自然,想找些什麼話題絮叨幾句。

“聽說你參加了大行軍。”

“顯而易見。”不等弗里斯基說下去,盧克嗆了他一句。“我的部隊番號又不是什麼機密,何必再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

“盧克•甘道斯基,我們師生一場,不必這樣疏遠。”弗里斯基明顯是有些尷尬,不自然地笑了笑。

“若是沒有什麼要事的話,我們還是告辭吧,我們沒有什麼話可聊的。”說完,盧克便要離開。可能是覺得沒了面子,弗里斯基立刻衝上跟前攔下了他。“盧克?甘道斯基,聽說你下半年要參加特別透過考試,這沒錯吧。”

“怎麼了,你有什麼問題嗎?我的知識沒有因為這兩年而荒廢,對此還是有自信的。你還是多關注關注你那新一屆學生的成績吧,主任。”

“啊,這固然是好的,盧克•甘道斯基。只是……我到底是你的老師,你怎麼能用這種語氣對待我呢?”終於,被嗆得沒話說的弗里斯基忍不住壓出他的身份,似乎是想掙回一點面子。對於這可笑的質問,盧克輕蔑地冷哼一聲,緊接著拍了他的肩膀,指著遠處市政大樓樓頂的那面雙頭鷹旗說:“我看您廢不著跟我這駑鈍的學生費口舌,去那裡找你的歸宿吧,番茄頭。”

“你!你!……“弗里斯基被氣的語無倫次,徹底暴怒了。“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你這是在汙衊我的人格!我提出控訴!”

看著對方急眼了,盧克倒是開心地笑了笑。“你的人格還需要汙衊嗎?看來你還是對自已沒有個清楚的認知。看看自已的心吧!那是黑的!你誇下海口謊話連篇,煽動我們走上戰場,無數的年輕生命因此付出代價。你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看過我們,而只是把我們作為襯托你績效的機器!你說了無數的所謂‘真理’,自以為是的賣弄你的愚蠢,將智慧強行打上你的標籤!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一個小人!”

“簡直是大逆不道!不只是對我,而且…而且是對國家!你!你!……”

“究竟誰是大逆不道你自已心裡清楚!我與我的朋友們保衛了我們的祖國,做到了自已應盡的義務!倒是你,在大炮嘶鳴時你又在哪裡?麻煩你往旁邊稍稍!我不需要和你這種教書先生站在一塊,請便!”他怒吼一聲,剛毅的眼神狠狠瞪著弗里斯基,利索地轉過身去。此時綠燈亮起,他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上斑馬線。一旁的人流依舊源源不斷,那嘔啞嘲哳的聲音絡繹不絕。從那囂雜的旋律中可以聽見弗里斯基氣急敗壞的怒罵聲,真是令人感到愉悅。盧克繼續邁著穩健的步子,像個軍人一樣掠過那些做作的人群。沒人會在意他那標準的步伐,他們只在乎自已的腿夠不夠直、腳尖抬得夠不夠高,彷彿真的要一腳跨到太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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