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結束了,這句話就是這麼簡單。

7月中旬,林貢斯的城頭打響了最後的戰役,那些口徑恐怖的城防炮日夜不眠,傾瀉著恐怖的彈藥。集團軍殘部與林貢斯城防軍組成了一道鏽跡斑斑的防線,可越是如此,越是堅固,以至於兩個月的時間都未能摧毀這座巍峨的城市。

林貢斯,昔日的富庶之地,大地上最璀璨的明珠。言語無法形容它的美好,人們只知曉絡繹不絕的商隊為這座城市添上了琳琅滿目的絢麗。這座超過300萬人口的城市常年停靠在塞納河西畔的綠蔭土地上,清澈的長流點綴著它的鋼鐵身軀。人們摩肩接踵,奔走而至,堪稱瑰麗。

只是如今,誰又能說得上呢?威靈頓斷言要將林貢斯的龍骨抽出,以打造出最強大的高速軍艦。誰又說得上呢?

科西嘉待在凡爾賽宮的指揮所內,偶爾會到城牆上視察與慰問將士。他有半個多月沒閤眼了,可無論手中的筆怎麼勾畫、大腦怎麼轉動,都無法打破界限。他倦怠了,也感到落寞,昔日追隨他的26位元帥如今大多離開他的身邊,還在阿爾卑斯谷地的繆拉,盧瓦爾西側的內伊,上高盧克斯的達武,如今兵馬圍困,城防事務只能悉數交給埃曼努爾•格魯希元帥——一個不怎麼出色的平庸之人,但他憨厚老實、足夠忠誠。

“埃曼努爾,盡力做,我在你身後。”科西嘉的這番話令格魯希感到安心,在他看來,能夠倚仗這個男人,什麼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因此,林貢斯在格魯希的手中已經支撐了兩個月之久,面對成群結隊的陸行艦隊,城內軍民奮起反抗,使得尚未有一兵一卒踏上這神聖的城頭,金色鳶尾花依舊在招展。

9月24日,這座巍峨的城市還是沒逃過淪陷的命運。損失過半的城防軍隊難以支撐起巴納特區的防線,丟失了外側城牆,向內城退去。烏薩斯第2師團作為先頭部隊率先殺入城內,踢掉了那杆蔑視他們多天的金色鳶尾花旗幟。29日下午4:00,內城破了口子,北側的4座炮臺悉數淪陷,半個城區落入聯軍手中,大勢已去。

“陛下,格魯希元帥的部隊還在堅守埃迪恩區和阿維爾尼區的防線,是否需要傳喚他們回防核心區?”

科西嘉拖著疲倦的身軀,他用手撐住額頭,看著桌子上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勾畫掩蓋住的林貢斯地圖,無奈地搖了搖頭。“核心區沒有城牆,幹嘛讓他們來這裡呢?這裡還有多少部隊?”

“不到1萬人,我們需要撤離核心區與格魯希元帥的部隊會合嗎?”

“不用了,去叫核心區的部隊在宮內集合。”

“是。”軍官應了一聲,迅速退了下去。

可怕的寂靜……似乎是悶得發慌,科西嘉拽了拽領口,一刻也不敢耽誤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看著周遭熟悉的裝飾,嚥下一口唾液,像是惜別老友般微微低下頭顱。很快那些桌子上的圖紙、抽屜裡的檔案、書架上的文獻一併被衛兵抬進來的燃火的鐵桶一個不留的焚燬,火光中紙張搖曳,拼命地掙扎。那副模樣著實令人感到心焦,很快科西嘉又拽了拽領口。隨著一切處理好後,科西嘉抓起衣架上的帽子,端正的戴在頭上,又整整衣襟,最後披上那件熟悉的灰色大衣。他離開房間,穿過華貴的長廊走下平緩的臺階,來到廣場前。此時的宮內擠滿了人,不是衣著華貴的貴族,不是莊重威嚴的老近衛軍,而是一群灰頭土臉計程車兵。他們的衣著破敗不堪,擁擠的腦袋基本都纏著繃帶,肢體不全更是普遍。他們喪著臉,低著頭,要麼呆滯地看著天,看看會不會有烏薩斯的“先兆者”無人機群,那東西著實令人後怕。可很快,隨著科西嘉的出現,這些低迷計程車兵立刻精神起來,眼睛齊刷刷地看著這邊,彷彿眼前站著什麼希望。

這一幕,科西嘉看著。他用著複雜的神情大眼一掃,其中不乏有隨他從林貢斯一起出發貫穿整個行軍路線的元老。他突然鼻子一酸,感慨著物是人非。可如今又能怪誰呢?只有自已。他很快收起了這虛偽而可笑的感情,挺著身子,像往常那樣莊嚴。“士兵們,我是你們的皇帝。”他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見了。沒有人因為如今的處境嘲諷他,而是微微點了點頭,在肯定。

“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我很榮幸能和你們站在這裡,站到最後。但我希望你們中的更多人活著,因此我不會強求你們留在這裡。凡爾賽宮的大門永遠敞開,你怎麼進來,就可以怎麼出去,由你們選擇。”他說完後靜靜等著,沒有人開口,甚至表情更加生動了,可以看出他們的心切,這可真令人感到奇怪。無論如何,科西嘉很滿意。

“士兵們,高盧因你們而存在。”他微微頷首,顯露出足夠的尊重。“我想說,只要有你們在,高盧的城牆就永遠矗立。只要有你們在,高盧就不會亡!抬起你們的頭顱!讓我看清你們的臉!讓我看清勇士們的臉!我說,好一群勇士!”他高聲咆哮,臉上褪不去的依舊是驕傲。他驕傲國家的偉大,軍隊的偉大,人民的偉大。他驕傲艦隊縱橫南北,驕傲老近衛軍激昂的歌聲,他驕傲自已看過維爾納的城頭,驕傲自已踏足過莫斯科特的區塊,他驕傲,百年千年後的人們依舊記得他這一過客,記得他這驕傲值得的一生。儘管這些都是過去與後話了,但他依舊驕傲,與其做作的深陷懊悔,不如大膽的喊出:“我光榮過!”

“我們是光榮的!”他高聲吶喊,一字一句深深鑲嵌進每一名士兵的心中。長風驟起,吹動他的衣襬,迎著那燦爛的日光,他與之同在。

“皇帝萬歲!”像是雷鳴般震撼天地,一瞬間響起的音律很快被重複著,譜成一曲完整的旋律。士兵們振臂高呼,揚起手中的一切東西。勇士們高呼著“侵略者滾出去!”他們的佇列不知不覺間整齊了,緊密了,牢不可破了。像是這樣的氣魄,又有幾支部隊能夠做到呢?也只能等待時間洗練了。

高昂的旋律裹挾著空氣,揮舞著金色鳶尾花的旗幟。它好似真正的花瓣,在濃濃的硝煙中格外顯眼,很快引起敵軍的注意。烏薩斯的部隊率先衝擊凡爾賽宮的大門,他們骨子裡的嗜血一覽無餘,發誓要洗清莫斯科特的恥辱。這注定不會容易。集合起來的陣列有序排開,在一聲聲咆哮中發起了反衝鋒。怒火在足尖積蓄,力量在斧間綻放。向前,捨生忘死。他們說皇帝萬歲,他們唱拿起武器,他們指著敵人,要為了身後的妻兒。事實證明,任何武器的力量都比不過一顆勇敢的心,他們依舊閃耀。

科西嘉看著交織的面孔,不會想不起他擔任渺小的炮兵中尉的那個日子。時隔多年,他再次親臨交鋒前沿,甚至比炮兵中尉那時走得還近。幾十年滄桑鉅變,他老了,手腳不再利索,也沒了當初的那份純真。他甚至有些不理解身邊高亢計程車兵,驚訝於他們為何對死亡如此從容。他站得如此近,也因為如此近。恍惚間,人群中多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戴著高帽,腰間別著軍刀,一身整齊的著裝包裹著矯健的身軀,面容堅毅。科西嘉很快便認出了他,他當然如此熟悉,因為那就是渺小的炮兵中尉科西嘉,那就是他。幾十年滄桑劇變,陰謀與狡詐填了肚子,虛榮與功勳填了膘,他險些認不出自已了。

炮兵中尉扭過頭來,輕蔑的眼神說完了一切的話。他很快又扭過頭去,消失在一個個堅毅的面孔中,融為一體。

不該深陷懊惱,不該死不悔改。你需無畏,更需清醒。

偉大的皇帝在踏出去的下一步後成為了渺小的炮兵中尉,他舉著過去腰間的軍刀,指著一直的目標。轟的一聲,炮彈在陣中炸開,無數人因此喪命。但勇士輕蔑一笑,但勇士的頭顱依舊高昂。

埃努曼•格魯希元帥是從通訊兵那裡得知聯軍進攻凡爾賽宮的訊息的,他不顧戰況,當即決定返程支援,帶領兩個師部殺回核心區。而他的副官熱拉爾卻阻止了他,表示應當依託城牆的防禦工事堅守陣地,而非放棄這份難得的優勢,分散兵力。

格魯希看著他。“你應當知道陛下意味著什麼,不存在沒有皇帝的高盧,不存在無主的林貢斯。”格魯希不再聽進熱拉爾的話,毅然決然的率軍馳援。他胯下的馱獸一躍而起,迎著日點賓士。

事與願違,趕到的格魯希並沒有看見殿堂頂端的金色鳶尾花旗幟,迎接他的只有可笑的雙頭雄鷹在高展羽翼,以及一支烏薩斯軍隊的行進佇列。任誰都知道,他們來晚了。格魯希被突如其來的悲哀掩埋,此刻的他顯得是多麼愚蠢,既沒有完成任務,城牆也可能因此淪陷。可憐的格魯希,他如此的拼命與果斷,卻什麼也沒落得。真是懊悔。

不,為什麼要懊悔?為什麼不繼續向前,到達將去的地方,為什麼不相信決定?這沒有理由。

他抬起頭,壓制住衝動,冷靜的指揮佇列,展現出了生平未有的卓絕。他騎在戰馱上的樣子,多麼像他一生所追隨的太陽。

軍陣中,他舉起馬刀,高喊“皇帝萬歲。”

戰爭結束了,這句話本不該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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