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太嫩了,缺少歷練,我已經沒有耐心了,接下來你自已選擇吧,腿長在你自已身上。”

盧克思索著漢高所說得這句話,已經不再有所動作。如今的情況是不需要自已了,至於文森特他們……他相信。

強烈的燈光無情的將他吞噬,月光無瑕,但太過遙遠,而且那不是他想要的。他站在原地,沒有逃,對結果的接受只能是他的唯一了。

士兵無情的將他推倒在地,他的面頰鑲嵌進地面,土壤的氣息直入鼻孔,裹挾著雨後的清新。他感受著這細膩的觸感,任由胳膊被粗暴地擺弄。那把匕首硌著他的側腰,卻顯得柔軟了。

如此這般,他彎下腰去,被強有力的手臂死死扣住,燈光晃得雙眼發昏,四周只有明亮。他看著這些熟悉的著裝,聽著熟悉的語言,咀嚼著熟悉的命令,在他還對這些熟悉的東西習以為常以至於見怪不怪時,未曾料想過會有今天這般模樣。不過,無論事情的結果是什麼樣,他都不大在意了。

“你當真是這麼想得?還是說你認為將矛頭對準對方理所應當?”

“好吧,我沒資格這麼問。只是我依舊覺得,你將對著一個人的怒火施加到所謂同謀的下一個人的身上,是不合理的。”

“我相信無故將刀子刺進一個生物的肉體內不會是一個正常人熱衷的,換言之,我們都不是主觀意義上的。當然我們是有選擇的機會。”

“至少,你已經表現出來你的選擇了,Auld Lang Syne。”

中校從座位上起來,走到窗邊,顯得平靜。

“不都習慣了嗎。”

沙沙——沙沙——,急促的腳步聲依舊在耳畔迴盪,而褲子伴隨著蹭過低矮的灌木發出清晰的摩挲聲,令人印象深刻。不知何時,密林如此大了,半天走不到盡頭,但整個空間都被沙沙聲與腳步聲填滿了。盧克的雙腳踩在溼潤的泥土上,看不見前方,不過他心裡對這路是清楚的。

看著如此之大的陣仗,盧克不禁回想起漢高的話,為什麼師長會如此重視那5名游擊隊員。想著想著,便也走出來了。林外的燈光更加刺眼,一隊軍官正在軍陣前指揮著,其中一人披著灰白色的大衣,腰間墜著不菲的軍刀,流穗形的肩章點綴著身份,銀星耀眼,肆意吞噬著四周的燈光。

他們將他押到陣前,照例行了軍禮,為首一人以粗獷而嘹亮的聲音喊道:“報告長官!在樹林內發現了這名士兵,先前他跟那5名目標敵人跑在一起,初步判斷為通敵人員!”

那人轉過身來,犀利的目光透過四周的光線,精準地捕捉到盧克的面容。可還沒有開口說話便看向一旁,同時提高了腰間的軍刀,以一種並不響亮卻充滿威嚴的語氣清晰說道:“你還要躲在什麼時候?”

草木躁動,沙沙——所有的官兵投過來視線,無一例外地看見一襲黑色的衣襬透出粗壯的樹幹,很快走出來一名薩科塔人。他揹著琴箱,腰間別著手銃,一手扶著腰側,帽簷隱藏著雙眼。士兵們警惕起來。

“林北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截殺一人,餘下四人悉數逃離,先鋒部隊還在追趕。”薩科塔人抬起帽簷,以一種從容不迫的語氣說道。“你還在等什麼?事已至此,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該正常輪班的輪班,聚在這裡是要軍演嗎?”

“你不妨解釋一下為什麼會走漏風聲,我不相信他一個人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這一點,你還算聰明。只是這一晚又有多少士兵負了傷,或是丟了命,不多,但足夠慘痛。一個身經百戰的精銳師團讓幾名散兵遊勇從眼皮子底下逃跑,甚至傷亡數大於對方,不知道這訊息傳到皇帝耳中,他老人家會怎麼想。但我認為這是必要的,相當於朝某些人腦門上鳴鐘,讓他們清醒清醒。不然再遇到敵人的有生力量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呢。”

卡基還想說什麼,卻收住了嘴。只是擺擺手,朝左右吩咐道:“將這名士兵押下去。”便下令各部照常回歸相應區塊。這時,漢高又喊住了眾人,在他們狐疑與警惕的目光下,從兜內掏出一柄匕首,毫不慌張地走了過來。

“我有東西需要交給這名被扣押計程車兵,它需要得到這份血液的代價。”說著,他徑直將匕首遞向盧克,兩旁扣押計程車兵在卡基的示意下鬆開了手,後退半步。

“又見面了,看來你放棄了。”漢高的臉湊了過來。“雖然沒有意義,但不到最後一刻就放棄,這實在愚蠢。”他的手抓住盧克的右手,將那黑色的匕首塞進他的手心中,拍了拍他的後背。盧克不敢怠慢,立刻將雙眼湊近,很輕鬆的在刀鞘上找到一行高盧文字,清晰寫著“洛林兵工廠——1051”。一時間他怔住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他死了,至於匕首,大抵是沒再拔出來了,我猜的。”

…………無言,眼角抽搐。

“可是眼淚這東西,不見得多流了就是好的。習慣就好。”

…………沉默,嘴唇顫動。

“還是你自已選,沒有人會在這種事上給你定下條條框框。嘶……這麼說不對,因為確實有人定下了條條框框,在這件事上。”

…………寂然,口齒張合。

“當然,腿長在你自已身上,其他器官也是。”

————“哈……”

盧克舒了口氣利索地將匕首插在腰間,回頭看了看扣押他計程車兵,什麼也沒說就朝著軍營的方向走了。幾名士兵迅速跟了上去,沒有再扣住他的手過。

“呵,瘋子。”卡基走上來嘲諷了一句,便帶著部隊撤走了。

夜,重歸平靜,可蕩起的那層漣漪無論如何也抹消不了它的存在了。

嘎吱——門扉開合,盧克迎面走進來,他身後計程車兵在他進去後將門關上。眼前,辦公桌後坐著卡基,他軍裝上的肩章紅色底板,圓形流穗,銀色的王冠下鑲著雙頭雄鷹與一顆銀星。一旁的沙發上則是馬基裡維利?漢高,他依舊在抽著雪茄,飄渺的白煙從他的帽簷下鑽出。

“喂,漢高,你什麼時候能夠戒掉你的煙癮?”卡基敲了幾下桌子,顯得有些不快地說。

“我儘量,你知道的,這玩意不好戒。”

“唉,隨你的便。盧克?甘道斯基,請坐。”卡基伸手示意盧克坐在面前的椅子上,他沒有推辭,直接坐了上去。“我想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卻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在此之前,每次你的出現都能給我帶來不少驚喜,這著實奇妙。”卡基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

“也感謝您的諒解,如果是其他人,我可能已經到軍事法庭上了。”盧克自嘲道。

卡基連忙擺手。“不不不,軍事法庭不過是一些人強加以真理的暴力工具罷了,我不會如此輕易地將我計程車兵交給他們,裁決需要公正。”

“公正,也許吧。”

“為什麼你在明知是重罪的情況下執意選擇幫助藏匿的游擊隊員?”

“因為他們值得。民族危亡,若是堅守著正義便要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所以我這麼選擇。”

“可你是烏薩斯人。”

“這不妨礙我要當一個正直的人,做這樣詮釋意義的國籍只是一串文字罷了,怎麼比得上公正的分量。中校的選擇大抵不也是這樣的嗎?”

卡基頓了頓。“那麼,對於那些直接或間接因為你的行徑死亡與負傷計程車兵,你作何感想?”

“無情也理性一些,他們罪有應得。漠視對他國的侵略,甚至加入其中成為幫兇,已經是過錯了。你我也一樣,逃不開干係。”

“既然你說你也這樣,那麼就沒有資格為你的行徑開脫。”

“事實確實如此,我也是幫兇之一,沒有資格‘審判’他人。只是我的本意不在於此,選擇幫助那些高盧人也算是為了贖罪,當然做的不夠徹底,這點我無法否認。所以我才更加欽佩中校的做法,他真正的是一個純粹的人,而我只是一介普通人罷了。”

卡基停了下來,摩挲著下巴似是思考。

“你如何評價你的這種行為?”

“我認為這是總體對的,但對於那些死去或受傷計程車兵們,我也有承擔責任的義務。本意與發展是正確的,一些細枝末節是錯誤的,而這些細枝末節是必然的,我沒有辦法。”

“你想挽救一個民族?”

“我做不到,但力所能及。”

“你說這是公正,那在高盧入侵烏薩斯時,你又怎麼看?”

“顯而易見,任何入侵一方都是不得理的,那時我在你的麾下走南闖北,為國拼殺,直至敵人悉數驅逐出境。這以後性質就變了,正邪異形。”

“你在追求一種絕對的公正,但這在常人看來難以接受。”

“錯誤的,公正不存在絕對。而之所以常人難以接受,因為他們被政府的言行矇蔽了雙眼,他們本身就是不正常的,無故將刀子刺進一個生物的肉體內不會是一個正常人熱衷的。”

“何以見得?”

“您對比一下老兵與新兵的精神狀態就知道了,前者是環境使然的必然結果,後者則是外界干擾的錯誤結果。”

卡基又停了下來。

“你認為,不同的國家與民族存在和平共處的可能,對嗎?”

“這是必然的結果,我將為此努力。”

“可這過於遙遠。”

“那不是問題。”就像是突然來了興致一樣,盧克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扶著桌子一字一句地闡述,顯得無法撼動。

“您要知道,千年前的人們也不會想到如今的成就,無論細節與否,本世紀的種種跡象表明,在大體趨勢上我們是越來越文明的。縱觀歷史,我們的生活、政治、變革、革命、壓迫、反抗,對現實的屈從、對明天的幻想、對美好的追求、對悲情的共鳴,處在這片大地上的、我們身邊的各種或有意義或無意義的事情,其總體的趨勢無非是一個方向——未來。未來遙遠,不妨礙當下。因為需求,才有前景,因為追求,才能早日擁抱。向前看不是無所事事,而是讓道路的界定更加清晰明確,尤其是正確。只有看得足夠遠,才能化解掉眼前的矛盾。”

“理想是最有力的標杆,敢想才敢做,這已經足夠了不起了。”

“伴以苦旅,執此前行。”

“孩子的身板往往是孱弱的,但這不妨礙他們怒視惡毒的大人,更不妨礙的是,他們會長大。”

“所以我說,大膽向前走吧,孩子。”

中校將自已的帽子扣在桌子上,從容地笑著。

卡基目送盧克的離開,方才雙方交談的最後一刻,他伸出了粗糙的手掌。

“我等著你,普通人。”他這麼說。

“感謝,師長。只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我想知道為什麼您對待佔領區人民採取了極溫和的手段?”

“和你一樣,我答應過一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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