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動槍栓,透過狙擊鏡,犀利的眼眸搜尋著獵物的身影。密林繁盛的枝葉遮擋了他的目光,卻無法阻撓他的行動。嗅著氣息,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一個。兩個……正好。漢高默唸著,調整銃口,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他等待著探照燈光,等待著光束越過目標的那一刻,扣動扳機。

一旁的樹枝被子彈打穿,重重掉落下來,不偏不倚正巧落在盧克等人的位置,顯然他們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但聞一陣清晰的腳步聲逐漸逼近,而那強烈的光束正透過叢生的灌木照射過來。沙沙——沙沙,武器與護甲蹭過樹叢,皮靴踏碎跌落的枝條,沙沙——沙沙,死亡在揮手。

“來得及!一定來得及!”盧克心裡默唸著,整個身子伏在地面上,雙手不停摸索,豆大的汗液從額頭滑落,逐漸侵蝕土壤。終於,他掏出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只是用手指指了指,便迅速朝外扔去。少頃,炸彈爆炸,劇烈的響聲一瞬間吸引了附近的部隊,於是急促的腳步聲徹底炸開,攪動寧靜的夜幕。聽到聲音,眾人不敢有絲毫停留,一下子從地面上爬起來,拔腿就跑,也不顧眼前連片的灌木叢和密緻的樹木。讓枝葉劃破衣襟,讓樹杈劃破傷口,無論如何,這兩條腿一刻也安生不下來了。

與此同時,整個卡爾梅村徹底躁動起來,駐紮在村西頭的166團立刻調動,朝著爆炸地點圍去。卡基瘋狂地撥動師部電話的號碼,對於這突發的狀況顯得猝不及防。隨著一道道命令下去,整個83旅在米科羅維奇的指揮下悉數湧進密林,一之間人滿為患。

“嘖。”卡基最討厭等待,耐不住性子的他提起軍刀,離開了他厭倦已久的皮質座椅,奪門而出。

跑,跑!跑!!!不斷奔跑!為了不至於就此結束,至少是為了他人,那就需要奔跑,不停地奔跑!對於邁動雙腿,盧克已是深諳此道,行軍也好,逃竄也罷,不管怎麼樣,總歸是要跑的。沒有人會對一個懶漢施以仁慈,他們只會對那份生存的執著微微頷首。

樹幹間透過的光線使得密林染上了絢麗的顏色,而角落處的陰影依舊醞釀著黑暗。一點微弱的火星在漆黑中閃爍著自身的火種,早已看不清其周身飄逸的煙霧。漸漸的,黑色的衣襬甩過草叢,一襲黑裝的薩科塔毫無遮攔的出現在眾人面前,肩上依舊揹負著熟悉的琴箱,那火星則是來自一根叼在嘴裡的雪茄。無疑,這是漢高。

熟悉的面容,陌生的銃口,那帽簷下的火星依舊閃爍著,漸起漸落。

“漢高先生,你這是……”盧克盯著那黝黑的銃口,嚥下一口唾液。漢高沒有說什麼,直直舉著手銃對著盧克,逐漸靠近。銃身完全透過陰影,在滲進的點點月光的點綴下閃動著光澤。

“你必須留在這裡。”

身後,刺眼的燈光近在咫尺,已經能清晰瞥見外緣密密麻麻的黑影。認識到處境後的盧克朝文森特使了個眼色,淡淡道:“戰場上見。”

文森特點點頭,“保重。”他帶著游擊隊戰士繞過漢高,繼續朝著西北方向逃去。漢高並無阻攔。

“漢高先生,你究竟是什麼人?”盧克面色凝重,攥緊了手中卸去半截槍柄的短槍。

“不過是一介音樂家、教士、旅者罷了。”

“呵,那你還真是全能呢。就是你將紙條遞給我的吧。”

“不錯。”漢高點頭確認。”訊息是我通告的,樹枝也是我打斷的。“

“為什麼你要做出如此自相矛盾的事呢?”盧克顯然有些不解。

漢高取下嘴中的雪茄,悠長地吐了口氣。“奧維裡奇先生最近的決策可以說是一盆漿糊,很明顯,在摯友離去的策動下,一股私人的情感無限放大並主導了他的判斷,以至於會出現如今這滑稽的一幕。若非如此,他從一開始就不會在乎這幾名游擊隊員。”

“你說什麼?”盧克詫異道。

又是一口煙氣。“如若繼續下去,誰知道這位少壯派的‘戰爭英雄’又會如何消磨他的名聲呢?應該讓他認識到,在感性之外有更多事務需要理性來處理。所以我選擇讓他親眼看著自已的目標從他所佈下的‘天羅地網’中逃竄,更要讓他明白,自已的愚蠢究竟導致多少信任他計程車兵喪命。而你,我只是好奇你而已。”

罷了,伴隨著最後一縷煙霧,漢高熄滅了雪茄。“不衝上來嗎?”

“我想我還沒有愚蠢到頂著槍口用肉體接子彈。”盧克瞄了一眼銃口,“那會死的。”

“你很理智,但這還遠遠不夠。”漢高冷冷道。“子彈不會等你。”

不等盧克反應,手指已經扣下扳機,咔嚓一聲,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震顫。砰——!

“!”有這麼一瞬間,盧克感覺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已了。他揮動槍尖,卻只是一頓胡亂的動作。他雙腿發僵,好想營造出死戰不退的感覺。不管是什麼動作都是出於身體的本能,所以他理所應當的身體後傾倒了下去,事實上他也從未料到自已會這麼做。

噌的一聲,子彈鑲嵌進身後的樹幹,聲音輕而沉悶,並不清脆。短槍掉落在一旁,已經來不及去抓,漢高便再次上膛。

驚魂未定,盧克迅速起身,下意識地將左手放在腰間,一下子摸到了自已的匕首。想到還有這東西存在,盧克顧不上發愣,帶著刀鞘一齊抽了出來。於此,扣動扳機。

叮——!又是輕輕一聲,子彈不偏不倚地打中盧克剛剛抽出的匕首刀鞘,意外的沒有斷裂,也沒有預想的劇烈顫動,似乎是跳彈了。盧克抓緊對方的空隙,握緊沒有去掉刀鞘的匕首衝了上去,刀鞘頂住了銃身。

“優秀的反應,可你似乎不懂得怎麼還擊。”說著。漢高看向了那黑色的刀鞘。“為什麼不去掉?”

“總不應該了。”盧克冷冷說道,加重了手腕的力量。

“呼——”漢高撥出一口氣。“我很慶幸,我從來沒有逃過一節體能課,看來戍衛隊對身體素質的要求完全合理。”言罷,漢高便鬆了勁,任由那未開刀鞘的匕首可笑的順著慣性向下壓去,而後脫出手,後撤,拉開距離,上膛。

“如果你也理智一些,我就不會這麼輕鬆的得手,反省反省。”扣動扳機,子彈滑出膛口,迅速——擊中。頓時,胸腔傳來一陣刺痛……但也只有這一下刺痛,就沒了別的動靜。盧克的餘光瞥見一個橘黃色的小型柱體從自已的胸脯上滑落,無聲墜地。

“只是橡膠子彈,不然第二槍你就死了。”這句話有些好笑,可盧克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一瞬間,這場生死爭鬥變成了兒戲。

腳步聲近在咫尺,無數的燈光像是野獸的利爪,死死抓住兩人的影子。那個頂著光環與短翼的薩科塔人就站在這刺眼的燈光中,同周身完美契合。震驚之餘,他戰慄地問。

“為什麼?”

爆炸聲有些用處,至少只能在身後聽見烏薩斯人粗獷的嗓音,眼前還看不見什麼阻礙。不過文森特並沒有因此麻痺,他知道,在密林外沿總還有駐守部隊等待著他們,戰鬥是必須的。

“準備戰鬥!”文森特扯著嗓子大吼一聲,率先擺好架勢,他的手正要向腰間摸去,卻停在半空中,轉過方向抽出一根弩箭,拉弦上膛。

嗖的一聲,銳利的箭矢劃破陰影,攪動空氣連同尚且寧靜的夜。戰士們一齊衝了上去,面對著數倍於已方的敵人,展現出英勇的鬥志。對方有20多人,並非沒有機會,只要夠快,只要夠快,文森特心中默唸著。

“給我把刀!”文森特喊道,他接過戰友遞來的制式軍刀,在愈發擁擠的人群中揮舞著。血液藏在吶喊中,偷偷摸摸地蔓延。兩支作戰小隊的規模著實令人吃不消,更不用說他們已經從剛剛的混亂狀態中脫離,開始組成堅固的佇列。但這又如何?沒有人會嚇破膽子,他們選擇如此,就不會後退了,這是顯而易見的。文森特一次次將軍刀刺向那些軟甲下的軀體,一次次抽出,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盾衛的存在令人棘手,必須要做出些取捨,來繞過這2名盾衛、2名前鋒突擊手、4名突刺手的精銳戰力。

“埃斯特,聚合器。”他衝著一名高盧老兵要道。

“你確定嗎?那玩意不是不管用了嗎?”老兵感到費解。

“再試最後一次,咱們說好今天晚上試試的,只不過換地方了。”文森特接過一個巴掌大小的儀器,在手心裡可勁搗鼓著,扭動上面的按鈕。這是高盧術士部隊所裝備的一種威力聚縮器,其所具有的一項特殊功能便是,啟動備用栓,可以將聚合器內部的能量一下次釋放出來,這不需要施術的過程。面對這個一個月前撿過來的破爛玩意,文森特此刻只能抱著試試的心態,來面對那棘手的敵人。身後的腳步聲愈發接近了。

嘎啦——嗞——不斷扭動備用柄,卻好像怎麼都到達不了盡頭似的,可敵人不會等待。那些烏薩斯人大概也是猜出來這是什麼東西了,便一股腦朝著本就處在前面的文森特衝來。嘎啦——嘎啦——響亮kanbujianqianfang的機械聲像是在扭動文森特的面板,他的手心滲滿汗液,不停抽搐著,他的心也是如此。

嘎啦——嘎啦——嗞——嗞嗞——似乎有了響應,這破銅爛鐵此刻如同甦醒一般,逐漸劇烈地抖動著。文森特見來了轉機,回想著最初參軍時學過的知識,將那有著一圈一圈的面對準了湧上來的敵人。突刺手高舉長柄刀,在蒸汽動力甲的加壓下,槍尖高速衝來。那肩甲處飄逸的兩道旋流似乎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嘭——!一瞬間,誰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源石能量,一股腦的從那些線圈中間噴湧出來,形成了巨大的噴流,一度遮蔽了整個小隊。那飄逸的蒸汽此刻也垂頭喪氣的收起神威,在這劇烈的爆炸面前失去了蹤影。乘此時機,眾人迅速鑽過散亂的隊形,朝著更為廣袤的丘陵去。終於!眼前的無垠許久未見,熟悉的像是親人似的。他們追尋已久。

可不知怎麼,文森特並沒有感到興奮,而是將他的所有情感悉數抵押在身後的敵人身上。他們再次調整,馬不停蹄地追了上來。而更遠處迫近的燈光此刻已不是幻影。誰能保證他們會擁有赫爾墨斯般的雙腿呢?那對方是不是個個都是阿瑞斯呢?他不得不悲觀地意識到,一切尚未註定,如果殘軀……

“埃斯特,地圖。”他取出衣服內側的地圖,遞給了一旁的高盧老兵。“你應該比你此生任何一次跑得都快,因為我在鞭撻你們。”

老兵利索地接了過來,也因此文森特才會在這個時候更信任他。他鬢角的皺紋此刻繃得緊緊的,剛毅的眼神說不出依戀,只有敬畏。“我可從沒跑過這麼大代價的步。”

“那你今天就跑過了!”文森特朝老兵後背一拍,最後的力氣從掌心爆發,使得接觸的軀體漸行漸遠。他自已卻狡猾的停了下來,看著身後。

稀疏的人影很快同群星相觸,消失在盡頭。文森特便握得更緊了,他手中的刀,還是那普通的刀,弩器依舊是那弩器。

“呼——”長舒一口氣,又是一發弩箭,開弦,瞄準,劃破夜空。

無數把利器撞在一具單薄的肉體上,他們越用力,便越是無能。這無能竟令文森特滿意地笑了,他當然值得笑。

氣流攪動,在被貫穿的這一刻,文森特倒覺得,這是戰神在親吻自已的額頭,他的額頭暖暖的。

無數的生靈歸於塵土,身為土地的子嗣自然也不例外。血液灌滿衣襟,土地包裹殘軀,細嫩的觸感撫摸著他的身軀,接納他。

文森特•盧梭不過是為這廣袤的土地留下了他來過的豐碑,他可從來沒有就這麼昏昏睡去,而是更加期待著應允。將有一日,軍隊高昂踏過,為逝者的哀歌長鳴。可那微微揚起的嘴角絕不是為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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