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基裡維利•漢高組裝好狙擊銃,拉動槍栓上膛。他的槍口對準村中一間碩大的院子,閉上了一隻眼睛。

那以後,漢高關注起盧克,他常常在暗中盯著盧克的行蹤,單純是想了解這個年輕士兵的性格,卻沒想到歪打正著了。他發現盧克幾乎每天都會前往村西頭一家人的院子中,那間院子又不偏不倚的緊挨著戒嚴的密林。因此漢高起了疑心,像往常那樣,奏曲、摸索、翻閱,最終找尋到了自已渴望的答案。

漢高並沒有僥倖於歪打正著,但他也不曾停頓一刻,直接打通了卡基的電話。

“就是這樣的,對於這個結果,您還滿意嗎?”漢高的話語很平靜,可是但凡有人知道他剛才做了什麼,就會對這份平靜產生極大的驚訝。因為他是將標註地點的地圖塞到空包彈中,用銃打進卡基的辦公室內的。子彈打碎玻璃,蹭過卡基的頭髮,徑直釘進身後的牆壁中。現在師部指揮所已經全面戒嚴了。

“你就非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嗎?”卡基的聲音有點顫抖,還帶著些無語。

“我提前計算過彈道,不會有差錯,事實也確實如此。”漢高淡然道。

“算了。我看看啊,嘶,原來是在這裡啊,沒想到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你打算什麼時候出動?”

“今夜凌晨。”

“如此……啊……”漢高耐人尋味的拖長聲音,似乎是在思考什麼。“我需要幹什麼嗎?”

“幫我盯著他們,僅此而已。”

“我懂了——回見。”漢高沒有耽誤時間,迅速結束通話了電話。他背起狙擊銃,提著琴箱,消失在樹林中。漢高面色冷峻,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他拉低帽簷,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村子西頭,抿了抿嘴。薩科塔人的光環點亮四周,細膩的光澤灑滿銃身,黝黑的外殼顯得更加鋥亮,就像是顯露獠牙的野獸,令人恐懼的真實感。

“必須要轉移!”盧克的語氣斬釘截鐵,顯得不容置疑。他將紙條拍在桌子上,用一種要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目光掃視一圈。

如此突然的要求難免使得眾人大為不解,可這並非無跡可尋。就在剛剛,盧克還在林子附近站崗,只是恍惚間他便覺得有什麼東西掠過了他,四處張望,卻什麼都沒有看見。回過神來,覺得褲兜像是被人動過一樣,伸進去手摸索一番,便看見了如今這張被拍在桌子上的紙條。

帶著好奇,盧克展開紙條。幾個醒目的黑色大字映入眼簾,分明寫著“你們被發現了,快跑!”。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勸告,盧克出奇的相信了,甚至是堅信不疑。他馬不停蹄地跑進埃爾莫爾家,將這個訊息告訴眾人,於是有了如今這一幕。

“等一下盧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你如此堅決?”文森特拉開椅子站了起來,表示出不解,順手拿過來桌子上的字條看了一眼。

“如你所見,就是這樣”盧克指著紙條說。“我們被發現了。”

“什麼?!”眾人驚異,無一例外地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埃爾莫爾趕忙站了起來,湊到文森特的身邊,側著頭看了看紙條,緊接著又問到:“就是因為這個?”

盧克確信的點點頭,而後將自已的見解娓娓道來。“這張字條無非兩種情況,要麼真,要麼假。如果是假的,那麼又分兩種情況,一種是有人開玩笑,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而另一種便是對方是想引誘我們出來,這就出現問題了。首先,如果真是這種情況,對方肯定是知道我們的訊息,並且得到了師部的指示。那麼我們已經暴露了,不轉移也不行。其次若真是這樣,我的身份肯定也已經暴露了,現在卻什麼事都沒有。不排除他們覺得不只我一個,想放長線釣大魚。但細細一想這又有點多此一舉了,得知我幫助你們的訊息,他們肯定會先跟蹤我幾天看看我有沒有同夥,這麼多天都見不到我跟同夥談話,怎麼也都能想出來只有我一個人,就會迅速把我逮捕並將你們一鍋端了,哪還會這麼拐彎抹角。拐得彎越多,變數越多,師長不可能不懂這一點。由此看來,這張紙條只會是真的。”

“那麼這張紙條會是誰寫的呢?難道除了盧克先生還有人知道並暗中幫助文森特叔叔他們的嗎?”伊娜斯問道。

盧克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也確實令人費解。就上述分析來看,師部不可能是第一手得知這個訊息的,而是有人告訴他們,並且沒有說全訊息,不然我現在已經在禁閉室裡了。告訴他們的那個人八成就是給我們寫字條的這個人,也就是他發現的我們。當然,對方的行為難以理解,不過這片大地上不是什麼都是非黑即白的,其中有更復雜的關係。但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必須要轉移位置了,你們懂的吧。”說罷,盧克看了看文森特他們。

“說得沒錯,敵人指揮部肯定開始準備了,我們耽誤不起時間。”埃爾莫爾迅速反應過來,抽出一張當地的地形圖審視起來。

“朝西北方向跑吧,那裡是丘陵地形,相對複雜。而且駐守在西北口的部隊只有兩個連,相對稀疏,逃脫機率很大。”盧克指著地圖左上角道。

沒有一個士兵回應,幾個人都扭扭捏捏的顯得有些難堪,似乎是不大情願。這時,一名游擊隊員開口道:“可是,我們又能逃到哪裡呢?部隊打散了,游擊隊也全殲了,逃走也做不了什麼。”

終於,這句話說中了他們的心,雖然沒什麼動作表現,但從表情也可以看出來。盧克沒有被問住,而是從容不迫的解釋道:“你錯了,朋友。偵察部隊帶來的最新訊息,高盧第52師殘部已經在布列塔尼地區西北角聚攏,如今已有大約7000人的規模,不容小視。你們可以迴歸部隊,不至於漫無目的的在荒原上流浪。而且……”盧克話鋒一轉。“你們就甘心被敵人當作俘虜囚禁起來,只能看著同胞被鐵炮利器撕扯軀體嗎?你們就甘心碌碌無為,親眼見證國家滅亡嗎?為什麼不肯拼一把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希望渺茫就覺得沒有意義了嗎?還是說你們已經被炮彈嚇破了膽子,完完全全成為了懦夫呢?”

盧克的話語咄咄逼人,顯然是想挑起對方的情緒。這方法效果斐然,已經明顯看到士兵們臉上逐漸緊繃的皮肉與手臂上凸顯的青筋了。

砰——文森特的手重重落在桌子上。“弟兄們!國難當頭,豈能苟且偷生!不能再呆在這裡了!去和我們的同胞一起,堂堂正正的跟敵人真刀真槍地幹一場!”

“沒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一名穿著破爛軍裝計程車兵說。

“我同意!跟他們幹!”

士兵們不再低沉,而是顯得亢奮起來。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多,輕鬆成為了一個音律。沒有人質疑,沒有人後退,不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們是土地的子女。戰士們重整佇列,紛紛緊握武器,拾起往日的雄姿。天色漸暗,光芒之外蒙上一層厚重的陰影,月光卻依舊灑下皎潔,那皎潔投影在土地上,如此閃亮。戰士們摩拳擦掌,眼中閃動著光點。他們知道,這是土地在呼喚。

“就這麼決定了,我跟你們幾個一塊朝林子西北角逃,出了林子你們就趁著月色趕緊跑。我會製造點動靜幫你們吸引目光。這是地圖,之前以防萬一準備的,交給你們了。對了文森特,你們誰有微型投擲炸彈?”盧克將地圖遞過去,又向他們問起炸彈的事。不過不出意外,文森特他們才沒有這玩意。

“我們又不會源石技藝,誰用這玩意啊?”

如此,原本的計劃似乎吹黃了。就在盧克被潑了一盆冷水時,一個平日裡不大友善的聲音出現了。

安格斯走上前來,他的手裡握著一個東西,朝盧克遞來。“你是要這個東西嗎?”

那無疑是一枚微型投擲炸彈,盧克伸出兩手輕輕接了過來,仔細檢查一番,完好無損,明顯的新貨。炸彈上面印著一段字,“基特輔羅堡兵工廠——1053”。“我去,新貨!安格斯,你從哪裡弄到的?”盧克好奇的問。

“林子外沿的灌木叢裡,可能是誰落在那裡的吧。”

盧克繼續審視著炸彈,生怕它有什麼問題。看著盧克如此關切的模樣,文森特問道“盧克,你要這東西幹嗎?”

“當然是給你們吸引注意力了,那駐守的部隊又不是傻子。”

“可這樣你不就暴露了嗎?!”文森特激動道。

“那又怎樣?你們能逃出去就好。況且我肯定事先會計算好怎麼用的,那麼複雜的地形還是能逃走的。”盧克並沒有多麼在意,顯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文森特倒吸一口涼氣,不解的問“你這麼拼究竟是圖什麼呢?”

“圖以後咱們見面,不用先拔出匕首問候一番了。”盧克收起了炸彈,有些開玩笑似的朝文森特笑了笑。

微弱的燈光打在文森特蠟黃的臉上,他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許久,那隻寬大的手掌落在盧克肩上,重重拍了幾下。

“謝謝你。”

“理所應當。”盧克說。

此夜無眠。

最後的道別中,埃爾莫爾一家齊聚門前,不捨地望著游擊隊的戰士們。這是安格斯最後一次與文森特說話,兩人沒有冗長的寒暄,而是默默地用眼神交流一切,默契般的交換彼此的情感。

“安格斯,我希望下次見面,你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戰士。”像是交接儀式,兩人的嚴肅不言而喻,只是這交接的東西說不出形體,但確確實實地鐫刻進眼眶,鐫刻下形狀。

“吾往矣。”安格斯挺直腰板,堅定地吐出這句話。他筆直的眉毛沒有一點彎曲,像是高山上的棧道,不屈的挺立著。聞言,文森特鄭重地點點頭,左手放在安格斯的肩膀上,同時伸出了右拳。“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安格斯有力的拳頭迎了上去,隨著輕輕的一下,指骨的縫隙嵌合在一起,響起了跨越時代的聲音。就這樣,那說不出的貴重東西完成了交接。

一行人輕鬆的翻過院牆,在盧克的帶領下沿著墓地的邊沿走去。他們最後的足跡永遠留在了院牆這端,那看不見卻著實能清晰感受到的足跡。安格斯盯著院牆頂端,久久不能忘懷,伊娜斯走了上來,順著安格斯的目光,從底端的牆角直升至滿天繁星。

“就像是成為了天上的星星一樣,一眨眼就消失了蹤跡。”她這麼說。

“可他們確實是在這片土地上的,他們的雙腳不會離開土地一寸。”

“就像他們永遠不會離開我們一樣。”伊娜斯看著安格斯的眼睛說。

安格斯點了點頭。

盧克幾個人解決掉墓地巡邏計程車兵,在可行範圍內使傷亡降到最小,隨後便拖著他們的身體迅速鑽進密林中,謹慎地貼著遮掩物前行。已經可以聽見密林外側急促的腳步聲,朝著埃爾莫爾家的方向走去。眾人慶幸提前進行行動,在自我寬慰之餘加快了前進的腳步。就在眾人蹭過一棵喬木時,盧克突然停了下來。只見他在地面上一陣摸索,竟奇蹟般地拽出兩把匕首。

“嚯,熟悉的地方,我說我匕首丟在哪裡了。喏,文森特,這是你的,備不時之需。”說著,盧克將匕首遞給文森特,後者接過迅速插進腰間的刀鞘。

“繼續走吧。”文森特側向點點頭示意前進,盧克短暫的審視一遍刀身,便重重塞進刀鞘中,發出清脆的擦碰聲。

馬基裡維利•漢高很討厭夜晚,一來他不好鎖定目標,二來便是因為他頭頂上的光環過於耀眼,難以掩人耳目。

按教宗的話來說,薩科塔的光環是其心靈澄澈的象徵,他現在算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光環無疑增加了刺殺的難度,便不會有人刻意去幹骯髒的勾當。

當然漢高還是選擇這麼做了。

還記得在萊塔尼亞留學時,有一次一個專橫跋扈的伯爵被邀請來參觀學校。平時面對公爵和選帝侯時他點頭哈腰,低三下四,那腰桿恨不得完全折下來。可面對他們這些學生時,便擺出了十足的架子,顯得高高在上。他粗鄙地指揮自已的僕役們大搞陣仗,惹得校園不得安寧,試圖以此來彰顯他那可憐的地位。

“啪!”很短促的一聲,一巴掌便重重落在一名學生的臉上,而這名學生僅僅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膀,便被無情的“拷打”起來。學生唯唯諾諾不敢吱聲,因為他家裡沒什麼背景。

“你們這些當學生的真該好好學學‘尊重’兩個字怎麼寫!”伯爵臉上的肥肉擠成一團,露出了極度厭惡的表情。他大聲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說話。就這還是因為部分學生的背景而收斂了一些,誰知道他在下城區會擺出什麼架勢呢?那犯事的學生興許是嚇怕了,身體一個勁的抖,到最後直接撲通一聲兩個膝蓋砸到地面上,以頭鏘地。伯爵四下張望後吐了口唾沫,便繼續邁著他那四不像的“將軍步”走開了。

漢高大步流星,踏進了拉特蘭的使館,徑直找上一名公證所事務員,直截了當道:“我來取我的銃。”

事務員沒有過多過問什麼,畢竟對於拉特蘭人來說,銃即生命,即使身處異國他鄉,他們也不習慣將銃交給他人保管。很快,一個黑色的箱子遞到漢高面前,事務員還用那拉特蘭人特有的樂觀跟漢高聊上好幾句,隨後便離開了。

當夜,維爾納下起了暴雨。雷聲鼎沸,耀眼的閃電劃破天際,黯淡的黑幕掛上一輪不祥的徵兆,唯有雷鳴。

翌日,僕役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伯爵,玻璃在雷聲晃過的那一刻碎裂,驟起的耀光則掩蓋了銃口的火花,如此,無人知曉。只是憲兵們驚異的發現,那枚刺穿腦髓的子彈外殼上刻下了一個萊塔尼亞詞彙——

“尊重。”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娛樂圈的頂流夫婦

甜橙櫻桃

一覺醒來後,變成端淑女娘!

Y七點

四元解夢雜貨鋪

素素紫

小狼狗老公養成計劃

心情大好的天晴宇

病秧子想要活下去

倉鼠夢小澤

當光降臨

琳冧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