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驟縮。

眼前的一幕永生難忘。拉夫的前胸被斧刃重創,幽深的口子就像是龐大的裂谷,深深滲透至骨架。他高挑的身子向後倒去,重重摔在盧克身上,冰冷的蒸汽動力甲擠壓著盧克的胸肌,動力爐灼燒著心臟。

“拉夫!”魯道夫和羅諾佐夫一個箭步從後面衝了上來,震驚計程車兵們在敵人的迫近下反應過來,矩陣防守。只有盧克一個人還呆呆地站著。

“羅諾佐夫,你頂在盧克的位置。”魯道夫將旗子遞給羅諾佐夫,扶住拉夫的身體,拉著盧克朝後鑽去。後排計程車兵很自覺地讓出路來,餘光落在盧克身上,而後繼續前視。

鑽出佇列,盧克突然反應過來,拼命地抓住拉夫的身體,驚恐地大喊:“拉夫!拉夫!”,沒有應答。

魯道夫再次看向後方的憲兵,憲兵的手指接近弩器扳機的方向,冰冷的眼神直視過來,這次魯道夫沒再害怕。

“拉夫!拉夫!”盧克很快被恐懼佔據全身,他的情緒異常激動,搖晃著拉夫的身體,試圖喚醒他,可這終究是徒勞。時間驅使著感傷,淚水不自覺地滑過面頰,從下巴處滴落地面,同土壤攪合。最終,他停下了動作,將頭埋在兩肩之間,無力地吞嚥苦果。

“蠢貨,淚水快濺我眼裡了。”拉夫突然響起地細微聲音使盧克心頭一震,他猛然抬頭,瞪大眼珠,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拉夫。

“我又不是什麼珍稀物種,幹嘛這麼盯著我。嘶,疼。”拉夫顫抖著抬起手貼著傷口,疼痛使他面露難色,很快又將手移開。盧克看著地面上堆積的血液,暫時止住了興奮。他沒有說話,迅速背起拉夫,傷口處深處的血液順著護甲內側向下流淌,冰冷的金屬和滾燙的血液相互摻和,緊貼著盧克的後背。

“盧克,你打算去哪?”魯道夫看著盧克艱難地站在地上,他的雙腿止不住地顫抖,在抖一下身子後才勉強維持住身子。

“找軍醫,給拉夫處理傷口。”盧克淡淡回了一句,雙眼四處張望,尋找著什麼。

“咱隊伍裡哪還有軍醫,維多利亞人的部隊也不在附近。”

“你忘了一點,高盧部隊是被追擊的狀態,他們早就陷入我們的包圍圈了。喏。”盧克朝高盧軍隊的後方揚了揚頭,順著目光望去,隱約瞥見一個龐然大物的模糊輪廓。

“難道是,咱們的援軍?”魯道夫詫異道。

“主力部隊到場了,一切都結束了。”

越來越多的巨物在雲霧間時隱時現,隨著前甲板的尖端劃破長雲,龐大的艦隊如黑雲壓城般襲來。烏黑的連雲在空中高掛,漆黑的艦體緊密相擁,陸天一線,黑色的帷幕遮蔽天空。

“魯道夫,小隊交給你了,我要越過高盧軍隊,朝北跑去。”兩人相視一眼,隨後分道揚鑣。

羅諾佐夫艱難的抵抗著攻擊,與敵人的戰鬥依舊僵持不下,而新一支小隊已經繞到了側翼。就在這時,魯道夫來到了隊伍中間。

“兄弟們!盧克離開了!我們要有一個新隊長!羅諾佐夫,你不是說你會指揮兩手嗎?隊長交給你了。”

“我去,你這是趕鴨子上架啊。”羅諾佐夫有些不情願地說。

“認真點,我們十幾號人的生命全在你手上了。”

“孃的,我豁出去了!那個,誰來舉旗?”

“讓這位吧,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瓦列裡。”

囚獸嘶鳴,奔騰的馱獸昂起頭顱,堅韌的四肢無時無刻不在邁動,沒有理由來為徒勞的行為辯解。

拉夫抬了抬手,抓住盧克的衣袖。“盧克,沒用的,放下我吧。”他的聲音微乎其微,洩氣的樣子全然失去了希望。

“不要說胡話了,一定會給你找到醫生的。你不是還要當伯爵嗎?你不是還要讓皇帝為你授勳嗎?你的決心呢?”

拉夫聽罷,無力的自嘲一聲道:“你還記得那個啊,我還以為你會忘了呢。”

“當然不會忘,如今在布林諾被你攪黃的那個夢我還記得,那是我們逝去的青春。”

“哈,你的記性真好。可我突然覺得,大家都在一起就是幸福的。”言罷,拉夫嘆了一口氣。他感受著時間劃破自已的面板,無力地訴說出最普通也是最難實現的願望。他微微揚起嘴角,徜徉在往昔的歲月中。

別里科夫的盾牌早已鏽跡斑斑,他的左肩甲被術士的法術磨開一個細微的洞口,斑駁的甲面崎嶇不平,厚實的頭盔也被削去一處稜角。他和卡爾斯基依舊堅挺在防線最前端,兩人的存在為胡亂拼湊的隊伍提供了強大的生存能力,以至於他們的防線難以突破。從西北方向壓境的高盧軍隊察覺了從北邊趕赴的烏薩斯軍隊,艱難的處境迫使他們加緊了進攻,因此防線的壓力越來越大。別里科夫持盾微微斜向頂去,盾牌的重量幾乎震碎敵人的骨骼。在百忙之中,別里科夫向其他方向張望過去以觀察形勢,余光中卻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準確來說是兩個。

“盧克?”別里科夫詫異的皺了皺眉,異樣的反應引起了卡爾斯基的注意。

“怎麼了,隊長?”

就在這時,盧克身旁的一名烏薩斯士兵轟然倒下,擊倒他的高盧士兵理所應當的將長斧劈向經過的盧克。“壞了,盧克這混小子有危險,我得去幫幫他們!”言罷,別里科夫便要衝出去,將正面防線讓給了另一名士兵。

“卡爾斯基,由你指揮,我去去就來!”別里科夫在撂下這句話後就走了,他馬不停蹄的邁動笨拙的雙腿,厚重的盔甲沒有影響到他的動作。

“起開!”別里科夫一把推開盧克,側盾擋下這一擊。長斧重重砸在盾牌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劃痕。

“隊長?你……”盧克來不及問下去,便被別里科夫推著逃離此地。

“闡明原因。”別里科夫冷冷道,聲音從頭盔中透出,被狂風削減。

“拉夫受傷了,必須要快些找到醫生治療!”盧克堅定地說

“你打算去援軍那邊?這正是一個瘋狂的行為,你知不知道咱們現在已經被憲兵的弩箭盯上了?”

“我不在乎!”盧克沒有遲疑,飛也似地朝著沒有高盧士兵的地方跑去。他負重跑從沒這麼快過,更別說是揹著一個人。

“好小子,我也不在乎,那就拼命跑吧!別讓弩箭追上拉夫的後背!”別里科夫帶著盧克朝著東北方向的空隙跑去,很快他又補充一句“有我在,你們安心吧,還有你拉夫,別睡著了。”

拉夫沒能想到,那一句喚醒自已的話與自已的意識擦肩而過。他不清楚在昏迷的這段時間都發生過什麼,他只知道,好冷。

拉夫四處摸索一番,最後蹲下身子,緊緊抱住自已的身體。他的嘴中撥出白色的哈氣,在黑暗中即使再顯眼也逃不過飄散。

忽然間,冷意全無,初光乍現,一切都活了過來。拉夫好奇地抬起頭來,四下掃視一番,站了起來。他感到一股暖流環繞周身,時隱時現。一種說不出的情感被思緒從心底勾出,那熟悉的模樣逐漸具象化,以至於在腳步聲響起時,他依舊覺得那是耳中的幻覺。就像是被絲線勒動,慕然回首,只見故人。

男人身著著舊式的烏薩斯綠軍服,頭戴制式大簷帽,腰間別著軍刀,破舊的皮靴套在腳上。他矗立許久,而後大步走來,皮靴點在地面上,清脆的聲音一點點敲碎心裡的防線。

男人什麼都沒說,一把抱住了呆滯的拉夫,寬大的臂膀極度深沉,全然沒有一種壯漢的感覺。

“對不起,爸爸錯了。”遲來的道歉徹底擊破了心理防線,拉夫僵硬的雙手掙扎著抬起,最後一把抱住男人,雙手拼命地抓著綠色的軍服,豆大的淚珠止不住落下。

“爸,我想你,媽也想你。”

男人聽罷,再也忍不住了。他緊抱著拉夫,抽噎道:“我也想你們。多想和你們再多聚聚,多想再帶你去兒時去過的樂園。可是,我終究是食言了。兒子,想罵什麼就罵吧,說出來好受些。”

拉夫頓了頓,依舊哽咽著。“你是最愚蠢,最怯懦,最沒有責任,最愛撒謊的人!你總是在騙我,騙我媽!你的那些花言巧語永遠在為自已的錯誤開脫!你從來沒說過一句實話!你這個自私自利的……你……你是我爸!我最親愛的父親!”

男人痛苦的攥緊拳頭,猙獰的面部鐫刻著扭曲的皺紋,藏匿著說不出的痛。兩人就這個樣子,直到眼淚哭幹,心情平復,一切才歸於平靜。

男人抽泣一聲,淚痕遺留在面頰上,逐漸乾涸。他放開擁抱,抓著拉夫的雙肩,看著兒子稜角分明的俊俏面孔,終是滿意的笑了。

“你啊,長大了,已經成為這麼棒的小夥子了,我很欣慰。”

“只可惜,我也止步於此了。”拉夫微微低頭,目光中閃過一絲遺憾。“不過我不後悔,只是媽她……”拉夫說不出來了,只能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你的母親啊,咱們都是對不住她,可事實只能是這樣了,血親埋下的苦果終究是要吞嚥的。其實,你能有這份覺悟,我就很高興了,至少沒有後悔,不是死的不明不白。”男人頓了頓,看著拉夫,淡然道:“你還有心事吧,你還在擔心什麼,這地上還有你的牽掛。”

拉夫聽聞,確信的點了點頭。“沒錯,我在擔心我的朋友,我總怕他出什麼亂子,從小到大。”

“可你始終忘了一點,孩子是會長大的。你總是想保護他,但他也是個不斷成長的人。如今的他在經歷千錘百煉後,不見得就是那麼脆弱,甚至在有些方面出色於你。你們的友情根深蒂固,這點不容辯駁。可相逢總是有別離的一天,一味的保護就顯得脆弱了。拉夫,仔細看看你的朋友,他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了。”

男人的話一字一句敲在拉夫心頭,他這才願意回過頭去,去審視自已的朋友,觀察著盧克的不同。往昔的片段接連入目,眼前浮現出走馬燈,畫面上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最後確實是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切。

“你認同了,可告別總是要做的。拉夫,用你最後的時間,去吧。”男人忽然抬起粗壯的雙臂,輕輕將拉夫向前推去。只在接觸身體的這一刻,徘徊的靈魂陷入刺眼的光幕中,父親的身體被迅速伸展的白光吞噬,在最後一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我們等你。”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娛樂圈的頂流夫婦

甜橙櫻桃

一覺醒來後,變成端淑女娘!

Y七點

四元解夢雜貨鋪

素素紫

小狼狗老公養成計劃

心情大好的天晴宇

病秧子想要活下去

倉鼠夢小澤

當光降臨

琳冧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