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斯米爾諾夫站在會場中央,他身著著華貴的軍服,左肩掛著黃色的穗帶,閃耀的勳章擠滿前胸,金質的扣子整齊排列,內縮的袖口鑲嵌著雙頭雄鷹。他牽著愛人的手,迎著眾人的讚許,春光滿面。

他得意的笑著,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感覺。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盧克,盧克!醒醒!”

“!”雙眼猛然睜開,篝火跳動的火光在眼前閃來閃去,滋滋作響。冰冷的土壤貼合著他的肌膚,土壤的氣息撲面而來。盧克趕忙站起來,抹去臉上的塵土,拍拍屁股上的灰,伸了個懶腰,顯得有些滿足。

“真是的,到哪裡都能睡著,下一次高盧騎兵衝來了你最好也睡著,一睡就是永遠,也不用我喊你了。”拉夫•耶裡奇沒好氣的嘟囔他一頓,抓住手裡的長柄刀,朝集結的隊伍走去。

“別這麼急躁嘛,拉夫,剛從烏薩斯來到布林諾,累了歇一會多正常。對了,現在集合是要幹啥啊?”

“你可真是心大,昨天營長講話你都沒聽嗎?現在要撤出布林諾,與萊塔尼亞軍隊在奧洛穆茨會合。”

“怎麼又要趕路啊,來摩拉維亞一場仗沒打,光趕路了。那些萊塔尼亞人是有多殘廢啊,從萊茵蘭一路撤退到這,現在又要帶上咱們一塊撤退。他們那個皇帝巫王不是挺生猛的嗎?在馬倫哥一個人滅了高盧軍隊的先鋒,怎麼現在不行了?”盧克感到煩悶,發了一堆牢騷,一方面是因為他迫切的想在戰場上展示自己,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的黃粱一夢被突然打斷了。

“一個人的實力再強大,也不可能扭轉整個戰局。巫王那毀天滅地的陣法源石技藝又能使用幾次?希望在面對高盧軍隊,你別嚇破膽。別拖拖拉拉的了,隊長指定要罵你一通。”

“別急,等等我。”盧克抓起扔在地上的武器和行囊,迅速跟上了拉夫。

行軍的佇列開出布林諾,向奧洛穆茨方向挺近。上萬人的部隊在荒原上綿延不斷,彎曲的佇列像蠕動的長蛇,緩緩移動。

1052年11月14日,烏薩斯帝國元帥米哈伊爾•庫圖佐夫率領的6個師的部隊與萊塔尼亞皇帝巫王率領的萊塔尼亞軍隊殘部會合,共同撤向移動城市奧洛穆茨。與此同時,烏薩斯皇帝弗拉基米爾?伊凡諾維奇親率近衛軍團協同第四集團軍各部趕向奧洛穆茨。高盧皇帝科西嘉一世率領的高盧軍隊在霍拉布倫擊退烏薩斯軍的後衛隊後,加緊佔領了烏萊聯軍退出的布林諾,開始調集兵力,指揮佈防。聯軍與高盧軍隊的主力在摩拉維亞迅速集合,一場決定性的戰役在所難免。而在200公里外的阿爾卑斯河谷,威靈頓公爵的軍隊正馬不停蹄的向摩拉維亞戰場趕來。

11月27日,烏薩斯先遣部隊42師進入奧斯特里茨村鎮東部構築防禦工事,師長克里特•安東諾夫少將讓幾個會說萊塔尼亞官語計程車兵向村裡人傳話,建議他們撤出村子。年輕的卡普里尼人紛紛拖家帶口的離開村鎮,只有倔強的老人堅持留在他們的故土,拒絕離開。

“嘿,齊科林,還有煙沒,借我一根。”

“諾,記得還我。”齊科林從小盒子中抽出一根香菸,遞給拉夫。後者借了個火,隨著打火機咔嚓一聲,火苗點燃煙紙,頓時升起了縷縷青煙。深吸一口,隨後悠然地吐出一個菸圈。

盧克所在的小隊住在村鎮東頭撤走的人家裡,入夜後這些年輕人一股腦跑向村鎮外的勞斯尼茲河畔,坐在星空下的草地上,隨心所欲的閒聊起來。

整個小隊共12人,按照烏薩斯軍隊的編制,一個小隊由一名盾衛,一名前鋒突擊手,一名旗手,兩名突刺手,三名輕甲步兵,三名弩手,一名著鎧術士組成,其中絕大部分人都是在第九次烏卡戰爭後迅速補充進來的年輕人。小隊隊長為別里科夫上士,他只有30出頭,是個參過兩次軍的人。他也是盧布林戰役中42師的倖存者之一,因此隊裡的年輕人都很希望他能透露那場戰役的經過,但他一次都沒提過。

“你說,咱們就這麼跑出來,隊長會不會罵咱們啊?”魯爾有些遲疑地問,很快便被羅諾佐夫打消了疑慮。

“魯爾啊,你跑都跑出來了還擔心這個呢?今天巡邏的又不是我們,軍中也沒有規定在休息時間不能離開各自的居所。咱們這是合情合理,又不是當逃兵,你怕他作甚?”羅諾佐夫的話引起了一陣鬨笑,緊接著便有人起鬨讓這個隊裡的“喜劇角色”給大家整點樂子。

“羅諾佐夫,你上次講的‘英勇事蹟’還沒講完呢,後面又發生什麼再講講唄!”

羅諾佐夫立刻來了興致,開始手舞足蹈地講起自己吹牛的經歷。“那不是在山溝溝裡嗎?當時那頭裂獸直接朝我撲來,就在這關鍵時刻!我一個跳閃!躲過了那一爪子,裂獸只拍到了我身後的石頭上,那石頭嘭的一聲就裂開了!當時我就倒吸一口涼氣,慶幸自己躲過去了。很快!裂獸又衝了過來,舉起那倆大爪子就朝我拍來。我一個跳躍!抓住了一旁的樹枝,躲過一劫。緊接著我直接跳下來一腳踹在裂獸的臉上!裂獸直接朝後倒去,等它在站起來,我一個滑鏟……”說著,羅諾佐夫感覺畫面感不夠強,當場表演了一個滑鏟,差點給看著星星抽菸的齊科林剷倒,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你媽羅諾佐夫!你給我站過來,我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TM裂獸的力量!”齊科林立馬朝羅諾佐夫追過去,羅諾佐夫也不再講了,被齊科林追著在河邊兜兜轉轉地跑起來。眾人再次被眼前的一幕整笑,哈哈地笑個不停。這時候卡爾衝著羅諾佐夫大喊:“羅諾佐夫!快用你的劃鏟!”

“哈哈哈!”歡笑聲徹底炸開,劃破了長夜的寂靜。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全然不知自己處在戰爭當中。而在他們數公里外的普拉岑高地上,探照燈的燈光照亮整個山頭,無數門火炮迅速佈置,無數道溝壑逐漸定型;指揮部的燈火一夜無熄,軍官們徹夜難眠;最高統帥部的指令接踵而至,偵察的部隊在林野間迴環往復;一切計劃緊鑼密鼓的進行著,只為了迅速擊潰敵人的主力,易手勝利者的桂冠。

齊科林猛地踹向羅諾佐夫的屁股,後者重心不穩,直接摔了個狗吃屎。這邊的眾人已經不再關注兩人的打鬧了,而是望向星空,望向自己的理想。趁著夜色,大家說了很多,那些平日的懦弱與大膽被無一保留的傾訴出來,沒有人嘲笑對方,因為他們都是一樣的。

“喂,盧克,說說你將來想幹什麼吧。”一旁的魯爾用胳膊肘捅了捅盧克。

“我就很普通了,家裡人砸鍋賣鐵供我上的大學,能掙錢的就行,比如工廠管理員,這份工作就挺好的,不用幹多少活還掙得不少。當然我還是會做將軍夢的。”說著盧克立馬換了個眼神,一臉埋怨地看向身邊的拉夫。

拉夫一下子就看懂了他的意思,結合起幾周前那個上午的事,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記得那件事啊!”

“哪件事?”好奇的眾人立刻湊了上來,而盧克的臉色也難看起來。拉夫沒有回答,一邊擺手一邊偷著笑。許久,他將胳膊搭在盧克的肩膀上,大大咧咧地說:“做將軍夢再正常不過的了,不想當將軍計程車兵不是好士兵!我就想要當一個將軍,光復我的家族,好讓這段荒唐的鬧劇徹底結束……”說著,拉夫的眼角逐漸犀利,深邃的眼眶中那敏銳的雙眼緊盯著天空的群星,像是蓄勢待發的雄鷹等待著獵物。

“總之,我們都還年輕,都有大把的時間留給我們完成畢生的夢想,不是嗎?”拉夫迅速換回之前愉悅的表情,那雙眼睛逐漸的有神,像是奪取了群星的光輝,使星夜都顯得黯淡了。

“我們是朝氣蓬勃的青年,兄弟們,有什麼是青年辦不成的呢?何必思考自己的理想是否現實,不如去思考如何讓自己的理想變得現實。我們是獨立的個體,也是凝聚的整體,相互鼓勵,相互陪伴,青年一代是不會在壓迫面前低頭的,昂首挺胸,大步向前!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青年萬歲!”拉夫激昂的話語振奮起每個人的精神,他們振臂高呼,將理想鐫刻在閃耀的群星上,在無盡的夜幕上留下自己的名諱。興許群星依舊而故人不現,但至少在現在,他們的眼中無一例外的映滿光澤。

最高統帥部計劃在明早發起攻勢,而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艦隊在後方隨時待命,運輸的車輛依舊是絡繹不絕。從哥德巴赫河到利塔瓦河這幾十平方公里的地界上,瞬間聚焦了整片大地的目光。戰地記者摩拳擦掌,準備著第一個收穫這場報道所帶來的名聲。資本家們坐立不安,急切等待著斥候的訊息,決定財富的押注。無數的陰謀在陰影中滋生,血液與仇恨被拋向陽光下,那份虛假的財富與聲名絆倒了盲從計程車兵。

盧克與拉夫走在村鎮的道路上,時不時從身旁竄過一輛吉普車,激起沿途的石子,惹得塵土飛揚。烈陽高掛,灑下的陽光像是一張泛黃的毛毯,卻無法驅散寒冷。幾戶人家的煙爐升起縷縷炊煙,給人一絲祥和的氣息。年邁的卡普里尼老人正坐在門前的木樁上,那頭上彎曲的旋角就像他崎嶇的人生,但曲中帶直,又像他那執拗的性格。他叫漢密爾諾,村鎮上的一個鐵匠,儘管年過七旬,卻依舊舉起手中的鐵錘。他是村鎮裡少有的沒有逃走的人,盧克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正在打鐵。

“老先生,您在幹什麼?”

“打鐵。”

“為什麼要打鐵呢?”

“因為要鍛造工具。”

“造什麼工具?”

“造鋤頭。”

“可現在這裡要打仗,誰還會下地幹活呢?”

“所以呢?以後日子不過了?”

好奇的盧克從其他的老人那裡打聽到關於漢密爾諾的情況。他的幾個兒子在貴族手底下幹雜役,孫子們無一例外的被徵兵隊拉上戰場,他的妻子也在感染礦石病後被貴族強行帶走,只有他一個人孤獨的待在村鎮上的鐵匠鋪中。

漢密爾諾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大堆破舊的劍、槍、戈、斧之類的武器,每天都會抽出這些過去的鑄造物將其燒紅後重新塑形,鍛造出一把把嶄新的農具,週而復始。對於那些男性所鍾愛的對國家政事的高談論闊,他甚少涉及,甚至是鄙夷。當萊塔尼亞人聚在一起誇誇其談的討論所謂的高盧制度優越時,漢密爾諾只用一句話就讓那些好吃懶做的人閉上了嘴。

“萊塔尼亞的事應該由萊塔尼亞人自己來處理,你自己都辦不好的事還來指望一幫侵略者給你幹好?”

盧克來到老人面前,高興的跟他打著招呼。漢密爾諾一看是盧克,臉上久違的多了一絲笑意。

“孩子們,你們來了啊。”

“嗯,老先生,明天要打仗了,我們來看看你。你真的不走嗎?雖然這裡是戰線後方,但敵人的炮火還是會殃及到的。”

“不走了,走又能到哪裡去呢?我這一把年紀怕是要死在逃荒的路上。”漢密爾諾搖了搖頭,緊接著一臉憂慮地看向盧克。 “倒是你們,這麼年輕的年紀卻要為我們的國家的事奔走效勞,真替你們感到不值。”

“哪有的事,老先生,為了把你們從高盧野獸的鐵蹄下拯救,怎麼就不值了?謝謝您的關心,但我們也不是一點小擦小碰就能打到的人。”說著盧克自信的笑了笑,漢密爾諾卻更加哀愁。

“拯救我們…,呵呵,孩子們,你們有這份心很好。但有句話這麼說‘走路朝前看,做事往後想。’時刻要記住擦亮自己的雙眼,許多事不值得你拼死拼活。”

“您就放心好了,我們不會有事的,您也不會有事。敵人的進攻不可能突破克雷諾維茨,這裡將始終是後方,我們都會迎接勝果的。老先生,一節都會迴歸正軌。到時候您的農具可就派上用場嘍!”盧克胸有成竹的承諾一番,但這沒有絲毫改變漢密爾諾的滿面愁容。他也只能用微笑回應年輕人的天真,在內心期盼他們能夠活下去。

“希望如此,孩子們,保重啊。”

“老先生,保重。”盧克與拉夫在告別後離開了,他們的身影最後一次出現在漢密爾諾的眼中,此後再也沒有見面過。老人嘆息一聲,雙眼用最後的時間包攬熟悉的土地。

當高盧軍隊的火炮肆意傾瀉彈藥時,漢密爾諾最後一次拿起鐵錘,站在飽經風霜的鍛造臺前。他環視四周的陳設,有些說不出的辛酸與欣慰。他抽出一把破舊的鐵劍,去掉劍柄,將劍身投入鍛造爐中,直至全身通紅後取出,放在臺上,用力捶打起來。漢密爾諾的眼神堅毅起來,健碩的雙臂將決心鐫刻在鐵面片,留下一個個印記。鐺——鐵鉗夾住一端,一錘重重砸在鐵片的中間,緊接著又是數錘,鐵片在作用下逐漸彎曲。鐺——鐺——沉悶的聲音越發清脆,鐵片兩端的顏色逐漸發紅,在空氣中冷卻。而中心部分依舊迸發著耀眼的光亮,表面的鐵屑伴隨著敲擊四處飛濺。鐺——鐺——鐺——鐵片有了形狀,一個迂曲的月牙在錘鍊下出現,暗紅的光亮顯得有些恐怖,但它不會奪走生命的血液,這僅僅是一把普通的鐮刀。

漢密爾諾笑了,笑的釋然,只需打磨,它便是一把鋒利的鐮刀。就在鐵錘要留下最後一個印記時,卻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健碩的臂膀老當益壯,卻阻止不了時間的消磨。在一束火焰的咆哮後,只有熔爐的火星尚未平息。

“萊塔尼亞的事應該由來塔尼亞人自己來處理!”

老人留給侵略者的禮物是一柄未完成的鐮刀,以及那一聲鏗鏘宣言。歲月留不住它的軀體,但那件未完成的作品,那些嶄新的農具將告訴後人,糧食是怎樣豐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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