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都是反思怪
許大茂看著小董奸謀得逞的笑容，還是平靜道：“那就請董主任定定調子吧。”
“嗯，我覺得要讓部裡看到我們實際的困難，還要從報告裡展示出我們已經足夠努力的實際情況。再列出內因外因，以取得部裡的諒解和接受為好。”
“嗯……”李懷德微微頷首，卻並沒說話。
在會議室邊上的椅子坐著的廠秘，卻飛快得在本上記錄下董副主任的話。
因為這些報告本來就是要他起草的。
既然現在重新定了調子，他就要按著領導的指示，做出相應的更改。
“這個方式，只怕沒什麼用！”許大茂的聲音卻清朗得響了起來。
“怎麼？咱們不應該對部委誠懇一些，講述生產中的實際問題，然後再反思自已的不足，保證以後的生產嗎？”
小董一方面是真的覺得自已說的已經算是高屋建瓴，對許大茂的反對不滿。另一方面也是故意作態，把許大茂架起來，然後逼著許大茂想出一個更好的調子。
當然，要是說不出，就不要怪他董主任發飆了！
“生產中當然有實際問題，可部裡是想要聽你的問題嗎？困難誰都有，憑什麼你的困難就是困難，別人的困難就不是困難了？是別人都沒能完成產值任務嗎？”
小董被說的一愣，反駁道：“難道產值下降也不用反思？”
“產值下降當然要反思，可反思是給自已看的，是用來指導下一步生產的。不是拿反思來給部裡乞憐的。”許大茂淡定得答道。
“你！”小董眼中的怒火騰得一下燃起，盯著許大茂道：“在你看來，反思就是向部裡搖尾乞憐？”
許大茂卻毫不為小董的憤怒所動，仍然淡淡道：“反思是生產部門的事，要是遇事就知道反思，還要你宣傳部門幹嘛？”
“那你說宣傳部門應該幹嘛？”
“加油打氣！讚美謳歌！引導觀念！樹立風尚！這些都是宣傳部們最應該做的，而你定的調子做到了哪一點？反思反思，宣傳部門就只知道反思？一點積極的作用都起不到？”
聽著處長許大茂和董副主任的針尖對麥芒，在場的領導們拋開心裡的傾向，自問了一下，居然發現，似乎許大茂說的才更有道理。
“你說這些有用嗎？唱讚歌誰不會？可你不深刻反省，不認識到自已的錯誤與不足，能過了部裡那關？”
“哦？那請董副主任說說咱們廠的錯誤在哪裡？”許大茂似笑非笑道。
“咱們廠的錯誤就是……”小董話剛要出口，就看著旁邊的李懷德眼神不對了。他立刻警醒道：“咱們廠沒有什麼錯誤，就只有困難和不足！”
“哦？那是有哪些不足呢？”許大茂可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這就是要大家共同反思的了。”小董可不想在這裡糾結這麼多。
“說來說去，就是先確定要反思，然後大夥兒一起在自已身上找缺點？大運動兩年多了，咱們就連續兩年產值下滑，你這意思是在怪咱們沒好好幹，還是在怪……嗯？！”
“嗯？！”
許大茂這話一出，睜眼的，閉眼的，半睜半閉著眼的領導們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許大茂和小董！
這頂帽子扣得可是夠大的，要是董副主任一個應付不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小董這會兒額頭的汗珠都洇了出來，只覺得兩個選項都有陷阱。
要說咱們沒好好幹，那就是在說李懷德領導無方。
要說其它的……那可就連大伯也保不住他了！
“我……我的意思……我不是……”
看到小董已然語無倫次，李懷德也是心裡嘆了口氣，接過話來：“許主任，就不要逗小董了。你有什麼辦法，就說說吧。”
許主任是官稱，小董是呢稱，這點差別卻是大有深意。
許大茂明白，李懷德這是在顯示小董和他的親近，讓許大茂放小董一馬。但是稱呼許大茂官稱，稱呼董副主任為小董，也有排除了讓小董繼續跟進報告這件事的意思。
而在小董聽來，這是李主任在顯示對自已的親近，當然是給自已撐腰。
李懷德兩種稱呼，對應兩個受眾，倒是一下讓兩人都接受下來。
在座的領導們細細品味著這兩個稱呼的不同，也不禁點起頭來：
又學到了！
既然李懷德點將，許大茂也不拿腔作調，直接拿起手頭的報表現場翻看起來。
“啊？就這麼現看？！”
在場的領導們又驚了，你這原來的報表看都沒看，就跟董副主任懟成這樣？
萬一要是沒辦法，那董副主任還不得活吞了你？
小董見許大茂現場看資料，也是冷笑一聲，正要說話。
卻見一旁的李懷德皺著眉，搖搖頭。
無奈強忍下這口氣的董副主任，只好按捺著性子，只等許大茂說出個子醜寅卯，然後再挑他的刺兒。
“丁副主任，咱們的報表中，66年度產值下降了%。然後，67年度下降了%，這個資料沒錯吧。”
許大茂一開口，就問向負責生產的丁副主任。
聽到是在跟自已核對資料，丁副主任不慌不忙，點頭道：“沒錯。就是這樣，連續兩年產值下跌。”
“主要原因就是新產品，新指標帶來的工人熟悉度下降？以後可以有效提升？”
“是的，去年底，生產效率就已經有所回升了。”
“外部環境的影響除了工資級別封存的影響，還有什麼？”
丁副主任想了想道：“要說其它的話，就是廠裡食堂的伙食油水不足，工人幹活容易累。”
許大茂看了看後勤處長，說起來，許大茂自已也分管一部分的後勤工作，只是食堂那一塊油水太大，輪不到他過手而已。
後勤處長卻也有話說：“去年的物資供應收緊，再加上物價上漲因素，導致我們在採購上有些現實困難。”
“嗯，看起來，現實存在的問題和困難還是不少的嘛。”許大茂點點頭。
“你說了半天，還不是在找困難，找問題，還不是一樣在反思？”小董這才反應過來，大聲斥責道。
“能一樣嗎？你是找出困難，向部裡討可憐。”
“那你呢？難不成還能表功？”小董嗤笑道。
許大茂卻緩緩起身道：“沒錯！就是要表功！不先申明困難，怎麼能體現出我們的成績多麼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