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此計妙到毫巔
卻說姜瓖見逃了明軍主將，氣的直跺腳，便無論如何也要拿下柏用的人頭，回去向阿濟格邀功請賞。
見柏用退守的山頭不大，幾次勸降不得，當即率領所剩三千餘士卒攻山！
柏用麾下只剩二百餘人，別說守山的器械了，命士卒砍些樹枝做投槍，刀會捲刃；想挖些陷坑，那刀竟然直接斷了！
悲憤之下，他直接命人四處搜尋乾草等易燃之物，散在了四周，又將火銃手身上剩餘的火藥全灑了上去！
柏用坐在一堆乾草上，看著自已身上的甲冑心裡有些惋惜。
他本是個把總，卻得蒙天恩平步青雲！
夫人花大價錢，給他做了一套上好的三品虎補官服，又替他穿在身上，一邊撣著官服上不存在的褶皺，一邊說著“夫君威武”，自那天以後，再也沒捨得穿。
柏用搖頭苦笑，臨死卻穿不上了！
隨後，目光凌厲地看向圍過來的清軍，“老子這輩子，活的值了！”
姜瓖猛地回身，卻見四下火起！剛過了清明，山裡風大，一時間山火蔓延，灌木乾草熊熊燃燒！
清軍向著山下亡命奔逃，一陣山風吹過，那火線便兜轉過來，把下山的路給封死！隨後黑煙瀰漫，不辨東西！
正在姜瓖帶著幾十個親兵，沒頭蒼蠅似地在山裡亂跑時，山中卻傳來了弋陽腔，“長坂坡前一聲吼，咱是長山趙子龍……”
上元節時，教坊司精心挑選了幾個花魁在宮裡唱崑曲兒，盡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朱慈炯把茶盞往桌上一丟，冷哼一聲道：“朕不聽這些靡靡之音！”
隨後，便讓教坊司把趙子龍大戰長坂坡、忠烈楊家將和嶽武穆精忠報國，給編成了戲曲，到各營輪番唱了一遍！
將士們最愛聽的就是用弋陽腔唱的趙子龍大戰長坂坡！
山中，明軍稀稀落落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長坂坡前一聲吼，咱是常山趙子龍！”最終，伴隨姜瓖和三千清軍一同消失。
一場山火，燒得天紅了半邊，姜瓖骨骼扭曲，區域性碳化的屍體上還帶著紅腫和水皰，死在了山上。
阿濟格取下泗州後，片刻沒有停留便率軍向儀真急行，卻為時已晚。從宿州到泗州一路打下來，得到訊息的儀真早已變為空城，百姓被轉移到了揚州。
許是守軍走得急，數十艘沒來得及放行的鹽船，被堵在了閘口內！
“都老爺！”為首的麻子臉鹽商哭喪著臉，跪在地上身子直抖，“船和鹽小人都不要了，小人府中頗有餘財，這就差人去揚州取來，求老爺饒小人一命！”
“船工舵手可在？”阿濟格強斂著喜色問道。
清軍不擅水戰，過河需要四處徵調民船，這數十艘大型鹽船，若是船工舵手齊備，會省去很多麻煩！
“在，都在！”那麻子臉鹽商道，“小人捨不得鹽，見閘口官爺和腳伕都跑沒了，便讓船工把駁船上的鹽扛到了大船上，正想私自開閘入江，上國天兵就入城了！”
“留在軍前聽用，本王保你不死！”阿濟格心下大喜，這幫鹽商，果真都是捨命不捨財的主！
“小人叩謝王爺不殺之恩！”麻子臉激動的熱淚盈眶，連連磕頭！
隨後，阿濟格命清軍四處蒐羅船隻舵手，在瓜州又找到了大批滯留在閘口的鹽船，比儀真還多！
是夜，西北風起，阿濟格命清軍蒐羅百姓家中方桌和掃帚，將浸了油的掃帚綁在桌腿上點燃，趁夜色倒放江中。
大量火光順江而下，便聽得江中炮聲不絕！
“本王此計，與那淮陰侯韓信攻打魏王，有異曲同工之妙！”阿濟格得意洋洋對左右說道，“若所料不差，南蠻水師必以為此乃我軍舟船，待炮彈耗盡，我大軍便可由七里巷渡江！”
果然，江上炮聲逐漸停息，黃蜚水師炮彈耗盡。阿濟格卻聲東擊西，率軍趕到了七里巷，無數大型鹽船載著清軍浩浩蕩蕩渡江。
第一批渡江的乃是正黃旗舒穆祿·譚泰，和降將高通、高勳兩部；隨後，舟船返回，接第二批渡江的鑲白旗等部；劉廷舉則是和輔兵留在了最後。
江面一艘大船上，被阿濟格抬舉，隨八旗兵一同過江的劉進忠阿諛奉承不斷。
“英王爺神了！”劉進忠大拇指一翹，“如此計謀，便是話本里的諸葛孔明也遠遠不及！”
是人就愛聽好話，阿濟格原本對劉進忠很是鄙夷，如今好話聽得多了，也有些飄飄然。何況劉進忠說的沒錯，自已這一計，絕對是妙到毫巔！
“此戰，你是首功，本王絕對虧不了你！”阿濟格心情大好！
劉進忠正要千恩萬謝一番，忽然皺眉看向了那麻子臉鹽商，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恰巧那麻子臉鹽商，也在扭著頭看他，於是露出黃牙咧嘴一笑，“噗通！”就跳進了水裡！
“噗通！”“噗通！”
跳水聲不絕於耳，所有鹽船上的船工、舵手皆跳了下去！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船底便開始進水！
緊接著，從上游又來了一支明軍水師，正是駐守採石磯的沈廷揚部！
“轟！”“轟！”
炮聲響起，木屑橫飛，清軍所乘鹽船開始在江面打轉！
阿濟格認為妙到毫巔的計謀，卻是拾人牙穗，多鐸早已用過。
而吳日生曾經大敗清軍的手段，便是讓手下混在被徵調的船工舵手裡，跳水鑿沉了船隻！
阿濟格在聊城與多爾袞分兵，忽然繞開濟寧趕到大名府黃河渡口，哪怕以最慢的速度日行六十里，也只需七天！何況他兵行險著，打的就是讓明軍措手不及，豈會不急行軍？
雖說在沿岸蒐羅船隻，耽誤了兩日功夫，可乘船經黃河到徐州，那是順風順水，日夜不停！
待情報從聊城千里之遙送到南京，徐州已經失守。來不及再下旨調淮安之兵重新佈防，朱慈炯便把籌碼全押在了長江天險上！
一時間，無數戰力彪悍的滿清八旗兵掉進江水裡餵了魚，阿濟格急切間命人脫了甲冑，趁著夜色抱住一塊木板跳了下去。
劉進忠有樣學樣跟著跳下船，卻好巧不巧地落在了“鹽商”伍三兒身邊，被伍三兒一把抓住鼠尾辮，就往水裡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