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破旗瘦馬孫守法
關牆上，明軍已經被逼到了城樓附近，馬道上盡是順軍。
董瓊英身邊的蠻族女兵剩下不足三百，守軍也只有二百出頭，卻人人奮勇擋在女兵身前。
關下督戰的賀珍見馬渡關即將失守，心下大定。
剛鬆了一口氣，便見哨探狂奔到近前：“將軍，後方來了大批人馬！”
“軍師妙計，我大軍來的竟如此快？”賀珍聞言大喜，他沒想到這麼快，金牛、米倉兩道順軍便跟上來了！
“將軍，那些人既不像是我大順的兵，也不像明軍！”探馬又道，“甲冑五花八門，有明軍的、也有我順軍的，更多的是隻戴著網巾的無甲兵！”
“總數有多少？”賀珍急問。
“有甲兵不超八千，無甲兵怕是得三萬左右，赤手空拳的家眷難民更是數不清，幾個山頭皆放狼煙，綿延得有數十里！”
賀珍聽得眉頭皺起，他這一路從漢中入川，沿途皆是崇山峻嶺。
之所以只設哨探，不在已佔關隘留兵駐守，一者是兵少分不起；再者便是從身後漢中方向來的必是順軍。
怎麼會來這麼一群烏合之眾？
“可打著旗號？”賀珍想不通，便細問了一嘴。
“只有一面破旗，上書‘孫’字！”哨探道。
“遭了！是孫守法！”賀珍猛然醒悟，“他不是在終南山嗎？怎會追著我軍進了四川！傳令，後軍迎敵！”
李自成佔領陝西后，陝西副總兵孫守法不肯從賊，率所部兵馬退入終南山，不斷出兵襲擾順軍。
清軍入陝，李自成逃入湖廣後，孫守法繼續在陝西五郎山抗清，打的滿清陝西三邊總督孟喬芳四處求援。
最終寡不敵眾，先後敗於固山額真李國翰、定西大將軍何洛會和肅親王豪格，臨死前手持鐵鞭，格殺清軍數十人！
此時的孫守法，還沒有威震陝西，讓清軍聞風喪膽。他在李自成、宋獻策眼裡，不過是忠於大明朝廷的散兵遊勇，秋後螞蚱兩三隻。
結果孫守法派人偵知賀珍率領漢中守軍入川，當即帶著自已的“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出了終南山，進了空城漢中。
孫守法心知一旦李自成回軍，這漢中他便守不住。
先是流著眼淚狠狠吃了頓飽飯，把在山裡割成布條的破爛衣裳換了換，又將漢中兵器甲冑搜刮一空、輜重糧草搬光，便追進了四川。
臨走時使了個壞，將漢中城牆在外面掏了無數個洞，以宣土覆蓋偽裝，日後用“放迸法”炸城牆，一炸一個準！
孫守法麾下這八千有甲兵，三千是跟著他在陝西剿匪多年的精銳，其餘是收攏的散兵遊勇；那三萬無甲兵，雖說戰力拉胯，卻聲勢唬人。
畢竟此時的順軍，也只剩下一萬六千餘，還在攻城狀態。
兩軍對壘，孫守法見馬渡關岌岌可危，也不廢話，騎著瘦馬廝殺在前，身後眾軍跟著“孫”字破旗便往前衝。
“夫人，來援兵了！”披頭散髮的張琳跑了過來。
董瓊英搖了搖頭，“來不及了！”下面孫守法領兵衝陣，她看的一清二楚，根本衝不進來，便吩咐道，“準備放火吧！”
她已經做好準備，要火燒城樓自焚。
靠在角落處的一個傷兵，肚子被破開，眼見是不活了。
聽夫人要燒城樓，便掙扎著把腸子塞了回去，左手用力捂住肚子，右手顫抖地指向了董瓊英麾下最勇猛的那個蠻族婢女，“夫人，小的想要這個！”
不待董瓊英吩咐，那蠻族婢女便走了過去，拜在那兵面前道，“奴家沙洛鳶，見過夫君！”
“哈……哈哈……老子也有……”洩了這最後一口氣，那兵便癱軟過去。
沙洛鳶見狀，俯身拜了拜，便舉起火把要燒城樓。
卻被守將張琳一把奪過，隨後轉身看向董瓊英，“夫人！莫要放火，援軍已經進關了，是白桿兵！”
董瓊英聞言，急忙跑到望樓上一看，果見白桿兵已經從關後衝了進來。
一部分在與順軍廝殺，爭奪上關牆的登道；一部分開啟關門衝殺出去，與孫守法夾擊順軍！
“將軍，是白桿兵，快傳令撤軍吧！”都尉陳老虎急上前道。
“撤軍？”賀珍拔刀怒道，“孫守法帶來的那群流民，綿延數十里，往哪兒撤？隨俺奪下馬渡關，守到皇上率軍趕來！”說著便向秦翼明衝了過去。
賀珍麾下尚有數千從山海關撤回來的精兵，可秦翼明率領的白桿兵同樣兇悍非常，當下廝殺得難解難分！
卻在此時，孫守法騎著瘦馬，率領千餘親兵鑿穿順軍後陣，衝殺過來，正看見賀珍與秦翼明鬥在一起。
曾經縱橫陝西四處剿匪的孫大將軍，被賀珍當成匪寇追進終南山，剿了小兩年！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當下孫守法大罵一聲，“草賊匹夫，害得我好苦！”拍馬來到近前，揚起手中大刀便砍了過去，“給本鎮死來！”
賀珍慌忙側首躲過，槍法便亂了套路，被秦翼明一棍掃落在地，眾軍齊喊一聲上前捉住！
都尉陳老虎見狀，急率所部投降。仍有那死不投降的，都丟給了孫守法，秦翼明領著身邊親衛，急入馬渡關去救董瓊英。
待殺上城樓，但見董瓊英早已力竭，拄著刀坐在望樓上，身邊堆滿柴草，只剩婢女百餘人，守軍數十號！
看了一眼剩下的這幾十號守軍，董瓊英悽聲道，“殘了的，我伯爵府養了！其餘弟兄身上都有軍功，想必日後前途不差，這些婢女喜歡那個，就領走吧，好生對待！”
那數十名劫後餘生的守軍，相互攙扶著站起，又齊齊拜了下去，“願意追隨夫人！”
翌日，東方漸明，秦翼明、孫守法率軍出關，前往各處駐守，徹底絕了李自成由荔枝道入川的念頭。
李自成在金牛道與明軍相峙月餘後領兵退去，命黎玉田、馬科率軍鎮守漢中。
與此同時，牛金星也離開南京趕回太原，專等宋獻策兵敗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