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南京捲菸場
卻說牛金星進了應天府地界，剛要走出江寧鎮，便碰到了一件奇事，堂堂七品知縣，竟給一個村婦磕頭作揖！
那村婦肩上揹著乾糧，懷裡抱著個牌位，身後跟著知縣、縣丞和一群皂吏，卻無人敢近她的身。
“林大娘子，求您快回去吧！那些惡人，已經被本官丟進大牢了！”那知縣在村婦身旁，邊走邊勸，“有本官做主，何苦去南京敲那鳴冤鼓，驚了皇爺！”
說著便要伸手將村婦攔回去，卻見那村婦將懷中牌位高舉到了頭頂，厲聲道，“亡夫牌位在此，誰敢動！”
嚇得那知縣如同被針刺了手，慌忙縮了回去，又四處張望，用官袍袖口擦了擦鬢角汗水，路邊賣炊餅的，茶棚裡擦桌子的，看誰都像錦衣衛暗探。
“打殘了我兒，抓些打手幫兇便想了事？我夫君死在了鳳陽府，陪著柏用將軍浮山自焚，不怕抄家滅族，就攔一下試試！”
話音一落，知縣嚇得差點沒哭出來，最後咬了咬牙，“來人！去把那狗膽包天的李三郎，也給本官丟進大牢，嚴懲不貸！”
如今，便是吃罪了戶部督理錢法侍郎李喬，也說不得了！
那李三郎仗著叔父李喬的權勢，橫行鄉里也就罷了，吃醉了酒，竟然一口一個賊配軍，把林家的小兒子給打殘了！
這事兒傳到李侍郎耳朵裡，估計也挑不出理，沒準還得親自把他侄子送進大牢！
最後，來了一群鄉紳耆老，好說歹說算是把這林大娘子勸了回去，看的牛金星眼珠子瞪得滴溜圓。
翌日，牛金星進了南京城，差人去鴻臚寺遞了“國書”後，便在城裡閒逛。
但見茶館酒樓，皆是弋陽腔，唱著趙子龍大戰長坂坡、薛去疾火燒韃子兵，想聽崑曲兒得去秦淮河，百姓更是昂著頭，帶著三分傲氣。
不知不覺走到了城西青石街，一座規模極大的官倉引起了他的注意，外面遍佈巡邏士卒。
官倉正門五個大字：南京捲菸場。
他牛金星見過茶場、鹽場，還第一次聽說捲菸場，不自覺地邁步靠了過去。
“哪裡來的細作，拿下！”
……
被朱慈炯三顧茅廬請來的工部尚書宋應星，剛退出乾清宮，便見錦衣衛指揮同知凌潤生，經隨侍太監通傳後，快步走了進去。
宋應星正滿腦子漿糊，也沒太在意。
陛下要他研製一種叫做“彈簧鋼”的新鋼材，要求按壓後不會斷，能迅速變回原來的形狀，且經受得住長期反覆按壓。
卻只告訴他控制淬火、回火的時間和溫度，其他一概不知。不止講的宋應星一頭霧水，最後連陛下也語無倫次，直罵“娘希匹”！
另外還說了“高爐”、“燧發槍”和“菸草發酵”。
“燧發槍”其實就是自生火銃，畢懋康的軍器圖說裡有。照著製作不難，卻不可能大量裝備軍隊。
這東西不僅造價高昂、容易損壞、龍頭使用壽命短，擊發成功率更是連六成都不到。
最大的問題便是陛下所說的那個彈簧，使用一段時間後彈性便會減弱，撞擊力度不夠；另一個便是大明現有的火石質量差。
周鶴芝這一年對倭海貿，運回了大量高品質火石，現在就差這個彈簧！
一頭霧水的宋應星正要邁步，先去捲菸場看一眼四川運過來的那批菸草，便聽殿內凌潤聲道，“陛下，牛金星被捲菸場巡邏士卒，當成闖賊細作給抓了，五花大綁送到了錦衣衛。”
朱慈炯聽了哈哈大笑，“抓錯了多關一會兒，明日早朝前放了便是，不打緊！”
“陛下，臣已經見過牛金星了，他說早朝人多眼雜，想要單獨面聖，要臣代為轉達。”凌潤生道。
宋應星在殿外聽了一嘴，與自已的捲菸場關係不大，便沒敢過多停留。
半個時辰後，牛金星進了宮，“草民牛金星，叩見陛下！”
朱慈炯聞言嘴角帶笑，沒用“外臣”也沒稱呼“大明皇帝”，這大順使臣有意思。
手一抬，“免禮！”隨後開門見山道，“你要單獨見朕？”
“草民有罪！”牛金星依舊叩拜在地不肯起身，“草民一時糊塗做了賊，卻從未殺過一個官軍，求陛下准許草民立功贖罪！”
朱慈炯瞭然於心，便道，“除去宋獻策，便記你一功！剩下的與凌潤生商議即可。”隨後又問，“可還有其他事？”
牛金星忙道：“宋金星獻計取四川，臣已派人去成都送信，不知是否來得及！”
朱慈炯眼睛一眯，按照時間來算，四川怕是已經在打仗了！
成都。
秦良玉高坐帥臺，聲音蒼老卻帶著金戈鐵馬：“楊展！”
“末將在！”
“命你率兵一萬馳援七盤關，關內三萬守軍一併歸你統帥！”秦良玉拿出一枚令牌。
“領命！”楊展快步上前，接過令牌後轉身出去調兵。
“馬應試！”秦良玉再次拿出一枚令牌。
“末將在！”馬應試上前單膝跪地，拱手抱拳。
“命你率兵兩萬，鎮守飛仙關！”秦良玉遞出令牌後，又叮囑道，“不可一味守關，定要派精兵扼守住明月峽，若七盤關有失，明月峽便是入川咽喉！”
“謹遵大帥令！”
“王祥！命你領兵兩萬，鎮守劍門關！”
“末將領命！”王祥接過令牌，快步退下。
剛從太原來人，自稱是牛金星府中家丁。說順軍主力走金牛道，打下廣元后，繞過劍門關走保寧府。
可是秦良玉不知對方根底，若那人是順軍派來的細作，騙明軍棄守劍門關，成都便只剩下一座白馬關可守，除此之外皆是一片坦途。
“其餘眾將，隨老身前往閬中，守米倉道！”
“領命！”
錦衣衛暗探傳來情報，李自成率主力走金牛道；黎玉田、馬科領軍兩萬為奇兵，走米倉道。
這一點倒是與牛金星府中家丁所報相同，區別只在於是否走劍門關，秦良玉還不至於差劍門關這兩萬兵馬。
李自成做夢也想不到，一年的時間，只靠四川財賦便能養兵二十萬！
樊一蘅帶出川六萬，剩下的兵力靠著險關，也足夠保住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