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血戰望州關（一）

一場臨時朝會就此散去，朱慈炯雖是怒不可遏，出兵卻並非為了意氣之爭。

川東地區北有秦嶺、東有三峽，都是易守難攻的天險，乃是兵家必爭之地！

佔了重慶、夔州二府，就扼制住長江上游。屆時李自成潼關兵敗，被清軍追入湖廣，大明水師由重慶順江而下，無論打順軍還是清軍，皆可建奇功！

朱慈炯南征北戰，打了無數仗，怎會不爭險地，不要戰略縱深，反而把京營重兵屯集於南京這一隅之地？

此時的四川，還沒有因為死太多人而爆發大規模瘟疫，又有蜀王府幾代積蓄，一旦勝了，可得兵源糧餉無數，能與滿清爭雄！

哪怕無法戰勝張獻忠，至少要扼守住長江天險，救下曾英等忠勇善戰之將！

除了這些看得見的利益，朱慈炯心中還憋著一口氣，就憑“壯士出川”四個字，他也絕對不會把四川交給張獻忠這個瘋子！

張獻忠禍亂四川，下令“除城盡剿”，分遣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四將到州縣屠殺百姓，“流血若奔濤，聲聞數里！”

連作為大西政權“西京”的成都，百姓也是惶惶不可終日。

入城無票或出城不回者，鄰里老幼盡數斬殺！百姓說話，不小心說出“獻”、“忠”二字者殺！甚至派緝事兵丁四處監聽，老百姓但凡有一句話說錯，都會被酷刑打殺！

連妻子對丈夫說了一句，“夜深了，你還張家長、李家短說個沒完沒了。”被伏在窗外的緝事兵聽見，都要捉起來。最後，認定這是在說張獻忠長、李自成短，才免死。

當張獻忠準備離開成都，放棄四川時，更是喪心病狂地下令“城內居民一律殺絕！”成都被屠戮一空！

……

有事話長，無事話短。

卻說黃蜚率水師護送京營一路逆流而上，暫屯於九江時，營內便多了一個人，大學士兼兵部尚書堵胤錫，賜尚方劍！

堵胤錫是在長沙監軍任上接到的聖旨，當即便趕往九江與大軍匯合，並紮下營寨，等候袁繼鹹回信。

襄陽。

“袁部堂這次怎麼沒手持鋼刀？”白旺冷眼看著府門外一身儒士打扮的袁繼鹹。

“想來襄陽小住幾日，哪有手持鋼刀去做客的？”袁繼鹹滿臉堆笑地說完，邁步就往白旺的將軍府裡走。

白旺聞言，略感惱怒問道，“孤身闖了綿侯軍營還不夠，如今還想來本將軍府裡住幾天？”一伸手攔住剛好走到身側的袁繼鹹，“真覺得沒人敢殺你？”

“哈哈！將軍莫動怒，怒大傷肝。”袁繼鹹終於停下腳步，“我皇上想借荊州一用，兵戎相見有傷和氣，直接開口又怕將軍不借，學生只好來當個人質了！”

見白旺要拔刀，袁繼鹹忙道：“不取荊州，只借水路！當然，將軍不借的話可以砍了學生項上人頭，與我大明十二萬將士一決雌雄！”

白旺強壓胸中怒火，最終讓開路，放袁繼鹹進了府。如今綿侯已經回陝，大順軍主力正在集結，準備反攻清軍。湖廣若再起戰事，打亂了“皇上”部署，自已怕是有過無功。

與此同時，為配合京營入川，舊輔王應熊坐鎮綦江，命綦江總兵王祥、黎雅參將楊展、敘州遊擊馬應試清剿周邊州縣，牽制大西軍兵力；川陝總督樊一蘅率軍猛攻夔州府！

此時的張獻忠已經領兵去攻成都，重慶只留劉廷舉少數兵馬，夔州府更是兵力空虛！

結果張獻忠率軍行到合州，生員董克治散盡家財招募義軍，竟阻擋了大西軍三十餘日！

此時，董克治於長安坪兵敗後，僅剩三千餘人孤守山洞。

張獻忠正要命人放火燒山燻洞，便見義子張可望急匆匆趕來，“義父！劉廷舉告急文書，夔州府生變！”說著，便拆開唸了起來。

張獻忠聽完大怒：“入你媽媽的！他劉廷舉幹啥吃的？才幾天時間，瞿塘衛和巫山就都給咱老子丟了？”

“義父，劉廷舉兵少，又有明將曾英守著望州關，他怕是無力救援！”另一義子張定國連忙替劉廷舉說句好話。

“不好！”張文秀掐著下巴思索一會兒，忽然大驚出聲，“樊一蘅不計代價拿下瞿塘衛和巫山，甚至不怕咱回師把他逼入絕地，必是有明軍入川！”

義子張能奇此時也反應過來，急道：“義父！樊一蘅拿下瞿塘衛和巫山，川外明軍一路過瞿塘關、大溪口、下馬渡，便再無險阻！必須要奪回來，遲了恐怕悔之晚矣！”

張獻忠聞言，終於知道事情嚴重，若非在合州耽擱三十餘天，自已怕是要被明軍圍剿在成都城外！

“傳老子的令，回師重慶府！”張獻忠當即下令急行軍，匆匆在山中點了火，也沒那閒心堵著山洞了。

卻說張獻忠率軍沿著涪江不要命地急行軍，到了重慶稍作休整，立即載滿輜重，率舟師順江而下。

張獻忠乘坐大船，船上懸掛著一面黃旗，上書“澄清川嶽”四個大字，船隊浩浩蕩蕩剛到涪州，便被攔在瞭望州關！

望州關位於涪州城南最高峰，整個山勢朝西北、東北、東南三個方向延伸，逐漸傾斜直抵江邊，地勢十分險要。

可張獻忠欲救夔州府，必取望江關！若敢棄舟師登陸繞行，遇山開路、逢水搭橋，別說明軍早就入川打到了眼前，沒了輜重怕不是要餓死在半路！

為了儘快拿下望州關，張獻忠一股腦將四名義子，也是手下四大悍將全部派出！此時，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皆隨張獻忠姓。

可張獻忠派出了四大悍將，守望州關的明將曾英的就是尋常人物了？

他曾率數百親軍在瞿塘峽阻攔張獻忠大軍四個月，忠州大敗張獻忠，焚舟百餘、斬首千計，再敗張獻忠於魚腹浦；

大敗劉廷舉，奪回重慶城；孤守重慶府，擊潰劉文秀數萬大軍，威震川東！

張獻忠開始血腥屠殺時，四川百姓皆哭喊：“曾公子而在，吾不至此！”

一直到張獻忠兵敗身死，孫可望、李定國帶兵攻重慶時，百姓懼怕大西軍屠殺，扶老攜幼二十餘萬，投奔到曾英軍營附近，導致營中大亂，最終兵敗殉國。

曾英雖然和抵禦大西軍入雲南，兵敗自殺的曾益一起，被一些史學大家批為“反動武裝、負隅頑抗”，卻不能否認他的軍事才能，絕對是不輸於“南明戰神”李定國的一代名將！

一場龍爭虎鬥，即將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