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血戰望州關（二）
卻說張可望、張定國等四將，率軍直奔望州關殺來，于山下遠遠望去，但見山上三座寨門依山而建，寨牆皆巨石壘成。
寨子兩側石脊斷崖、絕壁陡坡，高達數十丈！縱使矯捷如猿猴，亦難攀附，端的是險峻異常！
望州關之險峻，有詩為證：“一山高並兩峰連，關上雲開望遠天。百雉金城居重地，雙江玉帶鎖長川！”
四將不由得暗自叫苦，心道好一座雄關！
此關便是武侯再世，除了拿人命堆，也別無他法。
四將只好擇選軍中善登之卒，先行探路，隨後以大將劉進忠的荊州新募士卒為前軍，以消耗關內守軍體力和火藥。
遠望山高，近知其險。
劉進忠率軍進了山，便見四處亂石密林，陡峭難行，隨後，前方探路士卒傳來慘叫，不斷有人被捕獸夾所傷。
有士卒在劉進忠身前開路，但見樹枝遮擋，便一刀砍了過去，“嗖！嗖！嗖！”無數削尖的竹木電射而來！
“噗！噗！噗！”
開路士卒立時倒下一片，甚至前後士卒被穿在一起，翻滾下山，慘嚎不絕於耳！
“退後者殺！”劉進忠拔出刀砍翻一個轉身想跑計程車卒，督促這些荊州兵繼續上山。
誰知那士卒被砍翻後，剛摔倒在地，“呼！”地一聲，頭頂古樹上落下排刺，劉進忠被親兵撲出，順著山坡向下滾出幾丈遠，再一抬頭，原地幾名親兵皆被扎死在排刺下！
經這一遭，軍中更是惶惶不安，皆心生畏懼，不敢邁步！
劉進忠大怒，命親兵在後揮刀，專砍落後士卒，逼著向山上攀爬.
一時間各處陷阱齊發，有被竹木穿死的，有被排刺扎死的，有被吊到半空勒死的，有踩了捕獸夾、地坑刺慘嚎求救的……
歷盡千辛萬苦，剛行到小寨前百丈遠，便聽得金鼓齊鳴，那山上滾木礌石一股腦下來，藉著山坡陡峭，“轟隆隆”碾壓而過，死者不計其數！
這次無論劉進忠身邊親兵如何揮刀，都止不住潰兵衝擊，裹挾著劉進忠也向山下退。山中本就陡峭，亂兵推搡下，無數人翻滾在地磕的頭破血流，後方士卒又被絆倒！
待山下清點士卒，連明軍面都沒見到，前軍劉進忠竟折了三成人馬！
“四位將軍，山中遍佈陷阱，險峻非常！”劉進忠來到張可望等人面前道，“軍士心中畏懼，強行驅趕上山恐生變故，不如先紮下營寨，待探清山中道路，再奪關不遲！”
“不可！”
張可望、張定國、張文秀、張能奇四將齊聲喝止！
張定國道：“如今山中陷阱已經觸發十之七八，若此時紮營，豈不叫人重新佈置一番？一旦軍心怠惰，更無進取之心！”
張能奇見荊州兵軍心不穩，已不堪用，抄起刀便帶著所部兵馬登山，眾人勸不住，便盡提本部兵跟上策應。
待進得山中，張能奇不由得怒髮衝冠，但見山中林木間，遍掛無頭屍！屍體皆赤著上身，用鮮血寫著死字！
那些來不及掛上去的，也被剁了頭顱，剝了衣服甲冑！眾軍見了，無不頭皮發麻。
“等老子上去，誓要殺光這些明軍！”張能奇握著刀一馬當先衝在了前面。
大將馬元利連忙勸道，“四將軍不可性急！已死者皆是天命，若要取關，不可造次！”張能奇竟是不聽，悶頭衝殺在前。
“嗖嗖嗖！”
“啊！”張能奇一聲痛呼，隨後咬緊牙，拔出了右眼弩箭丟到一旁，眼眶中只剩下一個血窟窿！
馬元利忙攙扶住張能奇，身邊親兵也一擁而上，將二人圍在中間。
“嗖嗖嗖！”
“噗噗噗！”
親兵不斷倒下，每支弩箭皆精準地射在面頰上，馬元利揚刀一指，“在藤叢裡！”
話音落下，未等火銃兵上前，便見四周藤叢裡竄出數百蠻族女兵，人人臉上塗著油彩，手持弓弩！
為首者卻是一漢族打扮女子，樣貌甚美，更是身軀矯健，每箭必中！縱使是敵軍，馬元利見了也不免暗歎，好一員英姿颯爽的巾幗女將！
若問這女將乃何許人？正是望州關守將曾英之妻，董瓊英是也！其人原是富家女，卻嫻熟武事，有蠻族女婢數百，皆英武善戰，登山如猿揉，自成一軍。
董瓊英曾經率領她的蠻族女兵，助夫君曾英魚腹浦大敗張獻忠，收復重慶。曾英死後，她率領餘部在巫山、夔州一帶抗清至死，乃明末自秦良玉之後又一巾幗英豪！
卻說馬元利命火銃手射擊，卻因林木茂密，奈何不得！那數百蠻族女兵穿梭於樹木間有如猿揉，一邊扣動弩機、一邊後退，大西軍拼命追擊卻怎麼都追不上，拉扯間又死了不少人！
馬元利急命人護送張能奇下山，親自領軍衝殺，待近得小寨之前，便不見了那女將身影，隨後便是滾木礌石轟鳴而下。
“首登者，賞千金！給老子殺！”隨著馬元利一聲怒吼，大西軍士卒皆奮勇向前衝殺，卻在此時寨中鼓聲大作，兩側石脊高處無數明軍舉銃射擊，大西軍不斷有士卒倒地慘叫！
馬元利見軍中亂作一團，忙命親兵去喝止，卻在此時，寨門大開，寨中明軍竟趁亂衝殺下來！
當先三人乃是曾英麾下猛將李定、餘沖和胡鳴鳳，三人皆善戰，並未依託小寨死守，任由大西軍從慌亂中慢慢穩定心神展開還擊，而是果斷衝殺出來。
大西軍正被高處火銃打的一陣慌亂，被明軍居高臨下一衝，本能向下退！
馬元利見此，還要帶領親兵反衝上去，奈何潰兵勢大，高處銃子亂飛，專往大西軍人群裡打，最終潰敗下來，上萬人被不足兩千明軍一路追殺下山，被張定國給接應過來。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雨勢逐漸變大，山上雨水匯成小溪流淌下來，竟都是血紅色！
待清點士卒紮下大營，張可望、張定國和張文秀來到帳中，只見張能奇臉色潮紅，喘息急促，已經陷入昏迷。
床邊的隨軍郎中見三位將軍進來，起身嘆了口氣：“弩箭上塗了蠻族蛇毒，無藥可醫！”
或許冥冥中自有定數，本該死在雲南土司毒箭下的艾能奇，以同樣方式死在瞭望州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