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曹操吃雞肋
翌日清晨，凜冽的寒風帶著淡淡的血腥氣。
清軍喊著號子拖拽紅衣大炮，不遠處是騎在馬上的滿清豫親王多鐸、恭順王孔有德和懷順王耿忠明。
“報！”一名哨探於遠處翻身下馬，“大將軍，虎牢關上一夜之間出現大量明軍！”
“豫王爺！”多鐸側後方的孔有德向前探了探身，“是明軍援兵到了？”
“隨本王去看一眼！”多鐸一甩馬鞭，身後孔有德、耿忠明和眾親衛打馬跟上。
來到虎牢關下，多鐸抬頭遠望，但見關牆上火銃密集，刀槍林立，虎蹲炮、弗朗機多了數倍，守城士卒嚴陣以待，整個虎牢關充斥著肅殺之氣！
關牆居中一面大纛，上書“大明督師沈”，左右兩側旌旗獵獵，“大明京師奮武營”、“大明汝寧伯吳”，“大明京師耀武營”、“大明金山伯侯”，“大明京師練武營”、“大明溧水伯蔡”等一字排開。
這虎牢關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雖有誇大，唐朝時李世民以三千五百騎，將竇建德十萬大軍阻在關外，並將其生擒卻是不假。
如今有了火器和紅衣大炮，攻破虎牢關雖說會容易些，卻免不了損兵折將。又有數萬飽餐之兵守關，怕是一場廝殺難免！
若不是袁宗第只有三萬兵，難以分兵駐守，絕不會退守潼關，將虎牢關拱手讓給陳友龍！
清軍兵精，精於野戰，攻城奪寨卻是實打實的靠人命堆，多鐸眼睛微眯，看了一會兒便打馬回營。
哪知禍不單行，剛回營便得報，順軍派兵偷襲糧道，降將李際遇被射殺於亂軍之中！
這懷慶府西側為太行山、王屋山，過了黃河東側便是嵩山，乃是通往洛陽的狹窄走廊，糧道極易被斷！
洛陽之南，則是伏牛山、桐柏山，大軍出行，哪怕甘冒大風險繞過嵩山，輜重也絕對過不去，清軍等於是鑽進了竹筒裡！
多鐸久為軍前大將，哪怕面臨諸多不利，卻也沉著氣問道：“闖賊與明軍，乃是不解之仇，怎會助明軍奪我糧道？”
“末將不知，這就派人打探！”
多鐸揮退哨探，坐在帳中沉思：
“若順軍和明軍真有勾結，擺在他面前有三條路，一者拿下虎牢關，揮師向東滅明；再者直逼洛陽，拿下潼關，與阿濟格夾擊李自成；最後，則是退回黃河，駐守孟縣！”
“可攻潼關，會被明軍抄後路；攻虎牢，則被順軍斷糧道。再彪悍的八旗兵沒了糧，也拿不起刀，上不得馬！”
“若分兵，一面防潼關、護糧道，一面攻虎牢，則兵勢必弱！”
最終，多鐸一咬牙，命耿忠明領兵一萬護糧道，孔有德領兵一萬於後營阻潼關。親自督軍，一邊奪關，一邊打探訊息。
虎牢關前，又廝殺了三日，關牆下清軍盾車被燒燬無數，負責奪關的降軍死傷兩千餘。明軍甚至派蔡喬率兵出關反攻一次，順軍袁宗第派兵突襲清軍後營，未能成功。
最終，在紅衣大炮不斷轟擊下，關牆塌落一處。
可當清軍架著梯子於坍塌處蜂擁而上時，卻發現練武營蔡喬部早已守在那裡，狹窄的塌口廝殺極其慘烈，卻始終無法攻入！
黃昏收兵，哨探來報，大明湖廣總督袁繼鹹已到潼關，潼關現有順軍守將馬世耀七千兵馬、袁宗第三萬，洛陽守將平南伯劉忠八千。
現在已經很明顯了，順軍和明軍已經結盟，如今紅衣大炮所需炮彈和火藥皆已用盡，輜重需要過些時日才能運到。
現在哪怕打下虎牢關，輜重不到，也拿不下潼關。捨棄潼關，從河南一路打過去，一旦被順軍斷了輜重後勤，後果更不堪設想！
多鐸看過漢人寫的《三國演義》，他現在就有種曹操吃雞肋的感覺！進不得，退不甘！
他想不通順軍和明軍怎會結盟，先是順軍攻懷慶，後是明軍佔虎牢，是巧合還是雙方早有預謀？
白天攻打虎牢關，光在塌口處就死了八百多降軍，甚至派了一個牛錄的八旗兵，也沒能攻進去！明軍雖戰力不如清軍，卻死守塌口不退，不停地拿人命填！
後來抓回一個俘虜，酷刑拷問才得知殺一個清軍三十兩，八旗兵一百兩，後面有監軍隨時記錄，戰死撫卹和軍功蔭給長子。
即便順軍比清軍便宜，他親孃舅在汝寧府打完仗，也到太平巷買了個二進的宅子。
多鐸心裡暗罵：“怪不得見我滿洲八旗兵衝上來，不僅不退，反而一群明軍上來圍攻！”
他不關心戰後明朝皇帝哪兒來的銀子兌現，卻知大明的人口兵源是大清的無數倍！拿人命填一個虎牢關，明軍填得起，他滿清卻不行。
清軍入關，“男丁七十以下，十歲以上，無不從軍……至世祖章皇帝入京師時，兵亦不過十萬。”
換句話說，為了湊這十萬戰兵，滿清動用了全部人口儲備，多爾袞留了三萬給濟爾哈朗守盛京，只帶七萬過山海關。
後來濟爾哈朗護送福臨到北京登極，才把盛京的兵帶進關。
若不是各處明軍望風而降，反過來替清軍做馬前卒東征西討，這漢家江山清廷根本坐不穩！
正因為多鐸心裡清楚這一點，這些天才極少動用滿洲兵，卻沒想到虎牢關這麼難啃！
如此，又拖了兩日，還是沒能拿下虎牢關，那處塌口，反而被明軍趁夜在亂石上澆水為冰，給砌了起來。不僅光滑難以攀爬，冰上還凍著各種利刃。
沒有炮彈和火藥，紅衣大炮就是一坨廢鐵，命黃河北岸的肅親王豪格催運輜重，卻只送來一封密信，明軍出兵山東，連下數城！
同時，原本在四川圍剿張獻忠的明軍水師，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登萊，補充給養後浩浩蕩蕩向北而去！
原本朱慈炯是讓督胤錫扼守大江上游，無論左良玉“清君側”，還是取襄陽四府，皆可順流而擊，又告訴他若局勢有變，可臨機決斷。
不曾想授予了臨機決斷之權，堵胤錫得知清軍南下後，便把朱慈炯扼守大江上游的話拋到腦後，揚帆順流而下，率軍直撲順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