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是真有些佩服馬士英的魄力,滿朝皆敵,他卻從容如故,確非一般人物。

“哦?”朱慈炯聲音略帶驚喜和詫異道,“馬愛卿若有妙策,但說無妨!”

馬士英一舉笏板:“臣請派人督鹽於瓜、儀,加鹽課,每引五分!”

“嘶!”一片倒吸涼氣之聲!

“臣有奏!”

“臣有奏!”

“臣有奏!”

……

沒人再為了避免搶奏,而提前出聲,竟紛紛出班,大有群起攻之的勢頭!

卻見史可法已經出班,其餘人等便退了回去。

從剛才的交鋒看,皇上是信任史閣部的,史閣部一出面,就把局面扳了回來。他說話,管用!

史可法也沒謙讓,他是真心急,馬士英這兩策,雖能增加朝廷賦稅,卻一個比一個急躁,搞不好就要出大亂子!

連忙叩拜道:“陛下!揚州城內有總督、有提督、有鹽科,今又添監督,人人皆可以盤剝鹽商!”

馬士英一舉笏板:“陛下!是總督、提督、鹽科勾結鹽商,盤剝我大明!再不派人監督整治,鹽利遲早被這些人吃幹抹淨!”

“臣有奏!臣彈劾馬士英無憑無據,便敢攀誣朝臣!”尚未退回朝班的李沾,再次跪至御前。

馬士英扭頭丟了一句:“你妻舅販賣私鹽!”

李沾大怒:“老匹夫!安敢信口雌黃,汙我清名!”

史可法怕這兩人不顧朝儀,真破口大罵起來,連忙搶奏道:“陛下!鹽商本就虧損,利潤都歸了豪猾……”

話音未落,馬士英立刻嗆了回去:“這兩淮之地,皆是豪猾,何來虧本之鹽商?敢問史閣老,哪個鹽商不賣私鹽?”

群臣聞言,一陣騷動,皆不可思議地看著馬士英,他這是要幹嘛,活膩了?

史可法見此,索性也就攤開了說道:“陛下,官鹽守支日久,鹽引定價又高,本就利薄。”

“再加上價格低廉的私鹽氾濫,導致官鹽堆積難賣!如今,鹽引再加五分,豈不是雪上加霜?”

聽到這兒,朱慈炯就明白了,鹽課收不上來,問題應該出在私鹽上,而不是加稅能解決的。

馬士英察言觀色,見皇上似乎被史可法說動了,忙道:“陛下,既然知道私鹽氾濫,我大明收不上稅,那就去解決,怎能聽之任之?”

“臣所說的督鹽於瓜、儀,便是為此!兩淮之鹽經運鹽河,聚於揚州,再由揚州經大運河北上,或是南下由瓜洲、儀真入江,走水路運往內地!”

朱慈炯眼光大亮道:“馬愛卿之意,是北方已被清虜所佔,如今只要在瓜洲、儀真設卡嚴查,便可以控制兩淮私鹽?”

馬士英道:“私鹽販賣難以完全控制,卻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無所顧忌!”

史可法急聲道:“馬瑤草此策不足之處甚多,容易惹出大亂子,其後果,朝廷實自受之!”

說完,史可法叩拜在地:“望陛下三思,切不可行險!”

只聽馬士英朗聲道:“動了他人利益,自然會有阻礙,既然方向是對的,那就該找個能臣幹吏去解決問題,去掃平阻礙!”

嚯!這話聽著提氣!“馬愛卿所言,也不無道理!”朱慈炯先是肯定了馬士英。

隨後,又滿臉困惑道:“朕記得洪武初年,僅兩淮鹽課就歲入六十萬兩,到了天啟元年,鹽課所入達二百五十萬兩,怎麼現在不足三十萬兩?”

“陛下,萬萬不可!”史可法再忠厚,也聽出皇上的意思了,連忙急聲道,“閹黨崔呈秀所行之法,與嚴嵩黨羽鄢懋卿所行之法大同小異,皆是竭澤而漁!”

朱慈炯見史可法急的都快站起來了,心中不由得犯了嘀咕,難道這裡面還有隱情?於是說道:“史閣老可詳細說與朕聽!”

群臣見皇上肯聽史閣部忠言,心裡稍寬,方以智當初說的沒錯,皇上聽人勸!

史可法見此,也鬆了口氣,穩了穩心神,說道:

“陛下,我朝灶戶製鹽,上交朝廷的定額,稱之為正課。有的灶戶勤快,上交正課後,又製出來多餘的鹽,稱為餘鹽,同樣不得私賣,必須官收。”

“後來灶戶因為貧苦,私自販賣餘鹽給鹽販,發展至今,兩淮灶戶已是明目張膽私煎私販,遍地皆是私灶,無法禁止。”

“臣不贊成現在動兩淮之鹽,實在是私鹽之利,從上到下,官吏、豪強、巡兵、灶戶、鹽商,獲利之人太多,這一動怕是要江南大亂!”

看著史可法,朱慈炯心裡苦笑,總不能任由私鹽氾濫吧?難辦就不辦了嗎?歷史上,史可法反對加鹽課,也是今天這套說詞。

你說他忠心吧?是真忠心,處處為了大明!可就是這個性子太軟,瞻前顧後,患得患失!

甚至守揚州時,舊城西門外的山上綠樹成蔭,眾將領恐清兵藏於其中,極力勸說史可法砍伐,史可法竟然拒絕了,因為一個宦官的祖墳在那裡,“李氏蔭木,不忍伐也!”

最終,清軍紅衣大炮藏在那裡,發炮轟垮城牆,史可法面對蜂擁而來的清兵大呼:“史可法在此!”慨然捐軀,屍體被清兵分裂。

他是一個好人、一個清官、一個忠臣,卻不是力挽狂瀾的能臣。

“可史閣老還沒說,崔呈秀和鄢懋卿,用了什麼方法歲入二百餘萬鹽課?”朱慈炯擺正心態,繼續問道。

“此二人所用之法,一是自設工本鹽,所謂工本鹽,是預估灶戶能產出多少餘鹽,像官鹽一樣定額,隨後將餘鹽,以二錢銀子的工本費收購。”

“兩淮額鹽得銀六十一萬,崔呈秀又增工本鹽得銀一百餘萬。”

“二是搜刮殘鹽。鹽場堆放殘剩之鹽,因久經風雨消蝕,只能以低價開中,豪強常以此為名,夾帶好鹽或倒賣鹽引,牟取暴利。”

“崔呈秀則是把殘鹽低價賣掉,加上額鹽、工本鹽,共得銀二百餘萬兩。”

“卻導致灶戶不僅要上交定額官鹽,還要製出足夠數量餘鹽上交,最終不堪其苦,大量逃亡!”

朱慈炯聽完,竟然笑了,“你看,再亂的線團就怕捋,這捋著捋著,線頭就出來了吧?”

隨後,聲音轉冷:“所以,鹽商販賣官鹽賺不到銀子,朝廷收不上來稅,問題出在私鹽氾濫,官吏、豪強、巡兵、灶戶、鹽徒都在其中獲利,對吧?”

史可法聽的一愣,隨後苦勸道:“陛下,是這個理,可是牽扯太大,動不得啊!”

還不等史可法喘勻一口氣,朱慈炯繼續說道:“換句話說,把崔呈秀的法子變一變,給足灶戶好處,讓他們不至於逃亡。”

“取消‘鹽課徵銀’,禁止鹽販進入鹽場,嚴懲豪強插隊取鹽、倒賣鹽引,讓鹽商能順利取到官鹽。”

“再定一個合理的餘鹽額度,僅兩淮鹽課,就能增加一百三十萬兩以上,同時從源頭減少私鹽流出?”

崔呈秀倒臺,換上東林黨李三才接任,鹽課從二百多萬兩,急跌至不足一百萬兩,崇禎末年,僅有五十萬兩,到了他朱慈炯這兒,各處鹽課加一起不足三十萬兩!

想到這兒,朱慈炯又問了一句:“所謂的豪強,是徽商吧?”

“嘶!”群臣又是一陣倒吸冷氣,讓史閣部出面勸陛下,怎麼反而給點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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