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劉澤清催餉
接到旨意後，劉澤清未做他想，帶著親兵便趕往南京。
四鎮兵臨城下討要爵位，皇上已經摺箭為誓不再追究，不會無緣無故把他扣在南京，打自已的臉。
況且高傑已死，徐州、泗州成了無主之地，又與他淮安府相臨，與其派兵與劉良佐相爭，不如直接到南京討一份聖旨！
劉澤清如意算盤打的響，卻不知劉良佐的心思，已經不在爭奪地盤上。
此時，劉良佐府中多了一個不速之客，前都督同知總兵，陳洪範！
“劉大帥，咱跟你透露個訊息，聽說多爾袞已經派覺羅巴哈納和石廷柱收取山東，若是南下，你這兒怕是首當其衝！”陳洪範似是無意聊到此處。
劉良佐聞言，皺了皺眉，“他多爾袞不是說，率軍入關是替我大明討賊，報烈皇帝之仇嗎？”
“哎！”陳洪範搖頭苦笑，“這種鬼話，朝裡那幫腐儒信，大帥也信？人言無利不起早，他大清國豈有賠本賺吆喝之理？”
“這……”劉良佐眉頭皺起，沉吟不語。
陳洪範見此，又道：“以大帥之兵，比闖賊李自成如何？”
“遠不如也！”劉良佐如實道。
“然也！”陳洪範立即附和，“國家一統，李自成直破京師，可謂強矣；大清兵戰敗之，其勢如何？區區江左，若大清兵南下，大帥豈非螳臂當車？”
陳洪範語畢，劉良佐唉聲嘆氣不止！
“哎！大帥處境艱難，咱見之不忍！”陳洪範滿臉同情，也跟著唉聲嘆氣，“剛死了個高傑，怕是大帥之禍，不遠矣！”
劉良佐聞之一驚，“高傑死於黃得功之手，乃是私仇，與皇上有何……”話到最後，聲音漸小，再也說不下去。
“高傑打揚州，皇上在；高傑打儀真，皇上還在！”陳洪範盯著劉良佐道，“京營先勤王，後給黃得功助陣，看似順理成章，天下豈有如此巧合之事？”
劉良佐驚惶站起，帶翻了茶盞，大步竄到陳洪範面前，一揖到底：“老兄救我！”
……
六月十五，望日。
圓月當空，青石板路鋪了一層月光，金水橋龍鳳望柱上的雕刻清晰可見。
午門侯朝時，群臣還在議論紛紛，幾日沒上朝，發生的都是大事！皇上被追殺，高傑身死，京營至少有六萬可戰之兵，又整編了高傑餘部！
鼓響後，左右掖門開啟，群臣便不再議論，於金水橋南整隊。前幾日上朝還不覺得，如今再看那皇極門石亭石匱、斗拱脊獸盡顯皇家威嚴，青銅獅子是如此威武霸氣！
金臺西側，錦衣衛指揮使侯世祿腰挎繡春刀，瞪著眼珠子向下掃視群臣。
魏國公徐弘基一拜三叩後，便縮在那裡一動不動。
鴻臚寺官唱奏事，各部依次上奏，劉澤清行至御前道：“臣有奏！”
“臣軍中已斷糧，去尋戶部侍郎馬士英催餉，竟是不允，哪有不吃飯可以殺賊的兵？請皇上聖裁！”
朱慈炯冷“哼”一聲，本想晾他兩日，待他心裡慌了，再學一學趙匡胤杯酒釋兵權，這劉澤清竟不自覺。
劉澤清本部兵馬只有三千，順軍進山東，潰兵紛紛南下依附於他，才湊了兩萬多兵馬，成了四鎮之一。
短短几個月，怎麼可能讓這些殘兵敗將歸心？因此，劉澤清是四鎮中，最容易收回兵權的！
朱慈炯把目光轉向馬士英，想聽聽他怎麼說。
見皇上看向了自已，馬士英慌忙出班叩拜道：“陛下，臣已將東平伯半年所需，本色米十萬石，折色銀二十萬兩，發往淮安！”
“豈有一年糧餉分兩次給付的道理？”劉澤清對著馬士英怒道，“況且若要收復北都，必要募兵數十萬，備馬十餘萬，整頓器械一二年，乃可渡河，區區三十萬糧餉哪裡夠！”
“糧餉半年一給付，是朝廷所定，又不用你東平伯押送，無需替我戶部操心！”以馬士英之精明，怎會猜不到皇上要對四鎮動手？因此言辭犀利，有意激怒劉澤清。
“四鎮額兵三萬，戶部就給三萬的餉！至於你額外所募之兵，也要朝廷養著嗎？依當初史閣老所奏，藩鎮內一應兵馬糧餉皆歸爾等所有，東平伯有淮安府養著，還不知足？”
馬士英以前顧忌四鎮，處處忍讓，如今已然成了孤臣，只要沒惹惱皇上，他現在是誰都不懼！
史可法在班內聽的直皺眉頭，這馬士英明知皇上對自已這一奏疏耿耿於懷，偏偏似是不經意地提了一嘴！
“這……”劉澤清被噎的啞口無言，馬士英怎會如此不留情面？
隨後思索了一下，認真措辭道：“皇上，守江必守淮，這淮安府乃是要衝，至少需要十萬大兵駐守！”
“臣一心為國，便是自籌糧餉募兵，也要替朝廷守住淮安。可這三萬額兵只給十萬石糧，是真不夠吃！”
朱慈炯聽得直皺眉頭，這是拿自已當小兒糊弄？嘴角冷笑道：
“朕雖長於深宮，卻非五穀不分！崇禎十五年，兵部右侍郎侯恂上疏談河南用兵方略，先帝給我兄弟看過！”
“疏中言，‘人日食一升，馬日食三升’，以此推算，三萬兵，半年六萬石糧足夠！剩下的糧，都被你餵馬了嗎？江南之地，你能養多少馬？”
劉澤清聞言，臉色更難看了，先帝勤政，看來不僅培養太子處理政事，連定王也一起帶上了！
想了想，又道：“陛下，當兵吃糧，可也要領餉養家！將士們總不能自已吃飽，就不管妻兒老小死活！”
結果，不待朱慈炯說話，馬士英舉起笏板冷冷來了一句：
“陛下，有餓死的百姓，哪兒有餓死的兵？除了靖南侯，其餘各藩鎮皆縱兵“打糧”，不僅搶春耕用的種子，連窮苦百姓的活命糧都搶！”
“至於東平伯所說的妻兒老小，據臣所知，各鎮不僅縱兵“打糧”，也搶妙齡女子，連最底層的兵丁都要搶幾個侍妾，弄個宅子養著！朝廷給再多的餉，也不夠養他們的妻兒老小！”
劉澤清猛然轉頭，目光森寒地看向馬士英，殺意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