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聯虜平寇
翌日，文武眾臣一拜三叩頭，分班序立。
鴻臚寺官念完謝恩見辭人員，得到朱慈炯傳召後，午門外的陳洪範便一路行至御前。
“啟奏陛下，臣路過淮安，恰逢廣昌伯不慎落馬，腰傷不能入宮覲見，託臣向陛下請罪！”陳洪範五拜三叩後，先代劉良佐請了罪。
“他的事兒且放一邊，昨日通政司遞上來的奏疏朕看了，你要出使清廷？”朱慈炯嘴角帶著戲謔的笑。
“陛下，闖賊攻破北都，烈皇帝蒙難。平西伯吳三桂忠義無雙，借大清國之兵剿賊，此乃匡扶江山社稷之功！”
“如今闖賊已退入山西，以臣之見，不如藉此機會與大清國永結盟好，共平賊寇！”
陳洪範話音一落，馬士英立即出班奏道：“啟奏陛下，多爾袞遍傳令旨於江北，言我朝已被流賊所滅，大清國入關，替我朝報了君父之仇。”
“且有‘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大清兵所過州縣，能削髮投順，可享富貴；如有抗拒，盡行屠戮！’之語。”
“以此看，清廷尚不知陛下已經承繼大統，當我華夏為無主之地。臣請陛下派遣使臣，攜帶即位詔書北行，讓天下臣民皆知曉，華夏有主矣！”
侍郎李喬跪到了御前：“陛下！大清國攝政王有言，欲與我大明和好，永享太平！臣以為，可令陳洪範攜銀十萬兩，多備黃金、綢緞，出使大清，以圖聯虜平寇！”
史可法亦出班奏道：“臣請封吳三桂為薊國公，以示勉勵，責其從中斡旋！”
“陛下，可運漕米十萬石接濟吳三桂，沈廷揚歷年海運，經驗豐富，且有舟百艘皆高大完好，可命其運送！”侍郎唐世濟也跪到御前。
朱慈炯看著跪在御前的幾位重臣，忽然發現自已把精力都放在了軍權和糧餉上，朝堂重臣盡是鼠目寸光之輩！
“沈廷揚剛上疏，說他麾下水手熟知水道，勇而善鬥，若由海路出師北伐，他願做開路先鋒。”朱慈炯語含譏諷道，“結果，諸公讓他去清廷送糧？”
“陛下！萬萬不可與大清國交惡！”李喬慌忙舉起笏板，“本可同心滅殺逆賊，事後以黃河為界，南北分治。如今卻要無故結怨清廷，實為亡國下策！”
“臣請陛下三思，以如今兵餉，全力防禦賊寇尚且不足，豈可再分兵防禦清虜？”史可法亦高聲附和，“闖逆戕我君父、覆我邦家，此大仇不報，卻因睚眥之微結怨清虜，實不可取！”
“請陛下三思！聯虜平寇方為上策！”左都御史劉宗周也叩拜到御前。
“請陛下三思！”群臣呼啦啦跪下去一大半！
朱慈炯看著跪在御前的史可法，眼神極其複雜。
從請設四藩，到悔稱自已負有封疆大罪；從聯虜平寇，到高呼議和不成、惟有一戰；散盡錢財讓幕僚調兵，從不問銀子花在何處，自已卻窮苦節儉，捨不得吃穿。
他每一封奏疏皆字字啼血，卻又一錯再錯！他每一刻所思所想皆是忠君為國，卻又處處誤國！
如今朝臣在他帶領下跪了大半，縱使朱慈炯執意不聽，日後也必定處處掣肘，無法上下一心抗清！
“他孃的！這幫文臣就是骨頭軟，老子忍不住了！”敢勇營總兵官黃光志，咬牙切齒地嘟囔道。
“老子也忍不了！”吳志葵恨恨地說完，便出班朗聲道，“陛下！誰用韃子報君父之仇了？誰請韃子進關了？不打仗要我等武將作甚？”
“陛下，國家大事俺不懂，但要問領兵打仗，俺誰也不懼！”蔡喬也出班，聲若洪鐘，震的跪在近處一些文臣耳朵嗡嗡作響。
隨後，侯承祖、何大海、黃光志、薛去疾等一大批武將都站了出來！
“咄！”御史姚孫矩斥責道，“草莽武夫不懂國事，豈敢妄言！”
眾武將皆大怒，卻又不敢和御史起衝突。只有趙從龍悶聲說了一句：“咱不懂，也不稀罕懂，皇上讓咱打誰，咱就打誰！”
明朝武將依附於文臣，戚繼光給張居正寫信，得說“門下走狗小的戚某”。只有到了南明，才變成文臣依附於武將。
如今卻是朱慈炯威嚴日重，別說京營各武將不敢跋扈，連藩鎮都滅了兩個，文臣自覺有皇上做靠山，便端起了夕日的架子。
朱慈炯卻雙眼放光，他忽然想起來，這姚孫矩為官貪酷，小小知縣竟搜刮了十萬兩現銀，崇禎十六年底激起東陽、義烏民變，十七年九月貪腐事發，被逮捕審訊。
後來花了銀子免罪，又混進朝堂，清軍進南京，最開始只有兩個文臣剃頭，一個李喬，一個姚孫矩！
李喬？朱慈炯目光一轉，督理錢法侍郎李喬忽然覺得後背涼颼颼，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朱慈炯笑了，他忽然覺得，朝堂裡多幾個貪官佞臣也不錯，起碼不缺銀子！
“姚孫矩！”朱慈炯聲音略帶欣喜道，“你任知縣期間激起東陽民變，此事尚未查清，如何當得清流言官？”
姚孫矩見皇上聲音帶著喜悅，正暗自竊喜，待聽得清楚後，不禁頭皮發麻！
正待辯解，卻聽朱慈炯繼續道，“姚孫矩革職，著人去浙江查清原委，若是清白，再行起用。”又看向張慎言道，“日後吏部舉薦人才，需仔細考察一番再遞給朕！”
眾武將聞言，皆揚起脖子滿臉得意，皇上替咱出頭呢！
處理完姚孫矩，朱慈炯目光看向了陳洪範：“你和吳三桂是親戚？”
陳洪範心頭一喜，與有榮焉道：“確是同裡戚誼，互有往來！”
“降了清軍的武將唐虞，與你是兒女親家，女婿唐起龍在清廷為官？”朱慈炯繼續笑問。
“確有此事，小婿在大清攝政王那裡，也是說得上話的！”陳洪範挺直了胸膛，皇上這麼問，那就認定了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卻聽得朱慈炯聲音忽然轉冷，“所以你便賣國求榮，做了漢奸！”隨後拿出一封信丟給韓贊周，“念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