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以後,聽說房主快回來了。老二和我姐商量,不能再回老宅了,得趕快蓋房子。

分家這一年,我姐和老二在村子裡分的糧食和錢按人口都是最多的,再加上老二晚上加班,掙了不少外快,我姐結婚,我娘給的壓腰錢還存著哩。我姐決定再借點錢,蓋座青磚大瓦房。

老太太拿出了攢了多年的積蓄,我姐說:“娘,你留著吧,我哥這麼大了,三弟也該成家了,你們也蓋座房子吧!”

“好孩子!”老太太老淚縱橫。我們家聽說姐姐要蓋房子,全力支援:木料、金錢、人力,毫不吝嗇。這一點倒是體現了親上加親,我嫂子對此毫無怨言。

老二和我姐先去選建房子的地址。他們在村子裡轉悠了好幾遍,經過反覆商量,確定了離老宅不遠的一片地,老太太老了,身體不好,便於照顧老人。

找來人設計,我姐和包工頭商量好方案:房子一塊兒起五間,正房三間,和老宅三間房子結構差不多,就是寬敞點,東西兩邊各一間廂房,一間當廚房,一間房洗澡兼做廁所,五間房子相通,從主屋開啟門就可以去廂房。

廁所坐便式,連線下水道,這還是我姐外出參觀,見城裡人的廁所的樣式。“這得多少錢啊!”包工頭撓頭說。“我們有後盾,借,借。”我姐笑著說。

方案做好,建造速度很快,不到半個月,就該上房梁了。上房梁可是大事,要放鞭炮,殺雞殺魚買肉上供。鞭炮砰啪響起,供品擺上,香燃起來,酒灑在地,老二和我姐對著天拜了拜。然後大家齊心協力,把粗粗的木頭拉上去,鄰居們前來圍觀。

房樑上去,起屋脊,扣瓦片,最後抹牆皮,鋪地磚,一切有條不紊,不到一個月,新房子就蓋好了,不是村裡最大的。可卻是最前衛的,特別是廁所。

農村廁所都是旱廁。大小便暴露,夏天生蒼蠅。稀屎湯子裡蛆蟲在游泳,要多噁心有多噁心。我姐的廁所連線下水道,洗衣服洗菜的水存在一個大水桶裡,旁邊還有一個大水缸,盛滿了水。上完廁所,舀了水沖掉。廁所建在屋裡,下雨不怕,冬天不冷。

新房子建好,天還不冷。親戚來問過,我娘也來了。我娘這是第一次來閨女家,上次我姐住院,我娘並沒有來家裡,從醫院就走了。我娘看著閨女家的新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閨女最能幹了。”

房東不久就回來了,老二和我姐聽說房東回來了,拿著錢給人家送去,房東堅決不要:“你們住在我家,算是給我看家了,要不我這破房子還不塌嘍,再說,你們還給我補了牆,修了門,我還得謝謝你們哩。”

“活得這麼通透的人。”我姐不禁讚歎。後來,我姐過意不去,在家裡做了好吃的,請房東吃了兩回飯,兩家算是熟絡了。

過去,我們這裡過冬都準備乾糧,那就是大煎餅。用煎餅捲上大蔥,再撒上點鹹菜,咬一口口水流滿口腔,嚼一會兒,頭上直冒汗,越吃越上癮。

糧食一進倉,飄雪花之前,家家戶戶開始攤煎餅,人口多的得攤好幾天,雜糧居多,也有白麵的。多數用地瓜面和玉米麵摻和在一起。

麵粉加水和成比包包子軟一點的面,手捧著皮球大小的一塊,團成圓圓的形狀,像個皮球,在燒熱的鏊子上滾一圈,鏊子上沾了一層面,再用竹板膩一遍,揭下來放高粱稈串成的鍋蓋上,一天能攤一米多高。

這一天,我姐原來的房東求我姐給他攤一天煎餅。得到過人家的幫助,不好拒絕,老二不放心也跟著。鏊子支在房東家,三個人分工,我姐攤,他們兩個輪流燒鏊子。

鏊子下的火燒得旺旺的,紅紅的火焰烤熱鏊子,水滴上去,嗞啦一聲,起了一團水泡泡,很快蒸發不見了。

我姐麻利地用沾了油的麻布團在鏊子上抹一遍油,團個皮球大面團,用手在燒熱的鏊子上滾動,鏊子上冒著氤氳的霧氣,透過火光和霧氣,看到我姐那齒白唇紅的臉,恍若見到了仙子,讓人不覺恍惚。

老二後悔了,不該答應房東給他攤煎餅,讓一個光棍漢瞧見我姐那張誘人犯罪的臉。一整天,老二忍著尿意也不離窩,不讓房東燒鏊子。

房東跑前跑後,不能離窩。有時候,房東搬個板凳,坐在鏊子旁邊拉呱。我姐沒空理他們,專心忙活,小房東拉呱之餘看到我姐那張驚為仙人的臉,一下子呆住了。

“昂!”老二咳一聲,提醒一下呆住的房東,拉下臉來。晚上攤完煎餅回到家,老二臉黑得像鏊子底:“以後再也不許答應給那小子攤煎餅了!”

我姐在外面梳洗,沒聽見。老二急眼了,提高聲音:“聽見了嗎?”

“沒聽見!”

我姐真沒聽見,可老二以為我姐不同意:“你是不是嫌棄我,看上他了。”

“莫名其妙!”兩個人吵了起來,上了床兩人誰也不理誰,我姐累了一天,很快睡著了,老二憋屈了半夜。

.老二和我姐鬧了好幾天脾氣,天天黑沉著個臉。睡覺時背對背,吃飯扒拉完撂下碗就走。別人家都攤了煎餅,

準備過冬了,我姐家煎餅還沒著落,攤煎餅的柴火都沒準備:“老二,我們要攤煎餅,還沒柴火哩,把我們分的那片棉花柴拔回來吧。”

“沒勁,拔不動,愛找誰找誰!”撂下這句話打面去了。

這天,外面下著小雪,雪花像小鹽粒簌簌落下,落到地上化成了水,落到草葉上,草葉像沾了白麵,變成了銀葉子,特別好看。

我姐拉著地排車到棉花地裡拔棉花柴。棉花拾乾淨了,棉花葉早就落光了,棉花殼支愣在枝頭。別人家棉花柴都拔了拉到家裡去了,這幾天我姐和老二冷戰,老二說沒力氣,拔不動,她家分的一片孤零零地杵在地裡。

到了地裡,我姐放下地排車,戴上手套,開始拔。棉花柴根系很發達,雖然早就乾枯了,可是拔一棵還是很費力。姐姐拔了一隴,已經汗吟吟。

我姐脫掉棉襖,只穿了線衣,線衣很合體,包裹著姐姐豐滿的上身,凸顯出姐姐的前胸,這身材真讓人看了血脈噴張,還好,地裡只有姐姐一人,不用顧忌被別人瞧見。

拔了一隴又一隴,眼看就要拔完了,姐姐已經累得筋疲力盡,雙手磨得生疼,我姐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可惡的老二,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收拾誰呀?”來人是小房東。

“你來這裡幹什麼?你家的棉花柴可是拔完了。”

“我路過。”“棉花柴這樣難拔,老二跑哪去了?”

“打面。”

“奧,剩下的交給我吧。”

“不用,忙你的去吧。”我姐趕緊拒絕,暗地裡嘟囔:“老二和我冷戰,還不是因為你,你有多遠就走多遠。”

可是,小房東好像沒聽見,唰唰地拔棉花柴去了。我姐趕緊穿上棉襖,不讓小房東看到那誘人的身材,可是小房東在遠處早就一覽無餘,裝作什麼都沒看見,見我姐像是藏起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覺得好笑,他若無其事呼呼地拔棉花柴。

還是男人力氣大,很快就拔完了。小房東又幫我姐裝滿一車拉回家,讓我姐在地裡等著,來來回回,拉了三四車。

最後一車不滿:“嫂子,你上車。我拉你回家。”

“不用了,最後一車我來拉,謝謝你,你去忙吧。”我姐執意自己拉車,堅決不用幫忙。

眾目睽睽之下,原房東幫我姐拔棉花柴,這事誰人看不見。有人覺得這反而是好事:“小媳婦要是和小夥子好上,明年就能生個胖娃娃。那個騾子……”

老二知道了,後悔得直想撞牆:為什麼給別人留下這麼個好機會,讓別人趁虛而入,都是自己蠢,真蠢!大笨蛋!

老宅裡更是雞飛狗跳:老太太拿手巾不停地擦眼抹淚,老大氣得摔碟子打碗,老頭撿起碎片心疼得直跺腳。

就在大家都以為我姐和原房東好上時,我姐還啥也不知道,支好了鏊子,叫來表舅媽,準備攤煎餅。

表舅媽一邊往鏊子底下添柴火,一邊說:“淑貞,你和那個孤兒,就是那個小房東怎麼樣?”

“妗子,什麼怎麼樣,我們什麼也沒有,只是互相幫了一次忙。”

“你倆真沒事?”

“妗子,我什麼時候騙過您。”

“也是,咱倆誰跟誰,你娘不在跟前,我可是你長輩,代替你娘疼你的人,你有事千萬不要瞞著我,我也好給你拿主意。”

“是,您是我老子,還是我閨蜜,我們無話不談。妗子,別聽外人瞎咧咧,我可沒想過改嫁的事,偷摸這麼丟人的事可別找我。”

“你長這麼好看,也許小夥子看上你了呢。”

“他看上我,他沒權力。”“你既然沒想和他在一起,就離他遠點免得招人口舌。”

“是是是,我的好妗子!”

姐姐的事傳到了我們家,我娘捎信讓我姐回家。我娘很早就就站在村口的路邊等著。

離我娘老遠,姐姐就跑過來,一下子撲進我娘懷裡,差點把我娘撲倒:“娘……”

“淑貞,我的小妮!”到現在,我和妹妹都上學了,還叫我姐小妮,習慣了。我姐扶著我娘回到了家,兩人關上裡屋門,躲在裡面,抱頭痛哭。“我的小妮,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娘,沒事的,沒孩子沒牽掛,多自在啊。”我娘聽後眼淚止也止不住。

我大哥回來了,快步走進屋:“淑貞,你要是接受不了就離婚吧,我和你嫂子的事你別管,她愛怎樣就怎樣。”

“大哥,那怎麼能行,我離婚,我嫂子也會接著離,我侄子這麼小,過著有娘沒爹,有爹沒孃的日子,多苦啊!我再苦,也不能讓我侄子受那種罪。”

“小妮,我的兒,你總是替這個打算,替那個打算,你該替你自己打算打算。”

“那怎麼打算?老二現在變了,知冷知熱,我們倆日子也好過了,住上了大瓦房,我還在生產隊當棉田技術員,風光著呢,唯一一點老二不能生養,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哥哥見我姐這麼想得開,放鬆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我大哥突然想起什麼:“要不,咱抱養個孩子吧,從小養大,和親生的一樣親。”我娘和姐姐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姐姐說:“我現在才二十二,還不大,再說了,我現在抱養個孩子,老太太要是不肯幫忙,拴住了我,我怎麼帶領大家搞生產,過好日子。大哥,等等再說吧。”

老宅裡,有人更坐不住了,老大急得擰頭摸耳:“老二管不了媳婦,讓貓偷腥,丟人現眼,兩口子還要不要臉!”

老太太趕忙上前制止:“小聲點。”老太太說著老淚縱橫,“老天爺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我一輩子伺候老的,生養小的,沒給鄰居打過架,沒拿過別人的一針一線,為什麼讓我受這樣的懲罰!哎呀……”

老太太哭聲越來越大,驚動了鄰居,有的從牆頭伸頭看過來。“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沒聽說他們家有親人去世啊!”老宅的動靜不小,傳遍了全村,也傳到我姐和老二的耳朵裡,他倆趕忙往老宅跑去,跑進大門,老二問道:“娘,出什麼事了嗎?”

老太太看到跟在身後的我姐,扭頭就往屋裡走去。我姐感到莫名其妙:“因為我?我得罪誰了?”老大見了我姐,“哼”了一聲也走進裡屋,弄得我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見沒人理呼他們,老二帶著我姐回家了。“我怎麼得罪你的家人了?”我姐氣憤地問老二。

老二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懵:“誰知道呢,管他呢,不搭理我們,我們還懶得理他們呢。”

以後的日子,我姐儘量不和小房東打交道。我姐有時候覺得可笑,明明什麼都沒有,一家人瞎琢磨什麼,要不是他們提醒,自己還想不起那個人呢:那個小夥子和自己年齡相當,陽光帥氣,要不是個孤兒,可能早就娶妻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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