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淑勤躺在床上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了。睡著後老做噩夢,不是樊哲被狗咬就是樊逸從床上摔下來,嚇得六姐淑勤夜裡叫好幾回。

第二天,奶奶說:“淑勤,你夜裡做夢被計劃生育工作組的人追了?”

“奶奶,我夢見我兩個女兒出事了,不是大的被狗咬,就是小的摔下床。”

“淑勤,你肯定一夜沒睡好。”爺爺心疼地說。

“爺爺,您看出來了?”

“瞧你那兩個黑眼圈,不是夜裡沒睡好是什麼?”

奶奶不淡定了:“淑勤,你懷著孩子,這樣整夜睡不好,影響胎兒發育,憂思過度容易滑胎。”

“奶奶,我也想睡,可是一閉上眼,兩個孩子就出現在我眼前,她們哭著喊媽媽,弄得我睡不著。”

爺爺說:“夢都是反著的,你夢見她們出事那就是沒事。”

“但願吧!”

“淑勤,你今天早晨想吃什麼?奶奶去給你做。”

“奶奶,我現在沒有妊娠反應,您做什麼我吃什麼。”

“好,奶奶今天燒個玉米糊糊,裡面煮點地瓜好不好?”

“好的奶奶,我小時候最愛吃奶奶做的地瓜玉米麵糊糊,甜甜的可好吃了。”

奶奶說完,顛著小腳到廚房做飯去了。不大一會兒,桌子上擺上了早飯:一碟子小蔥拌鹹菜,每人一大碗玉米麵地瓜糊糊、兩個雞蛋。

吃過早飯,奶奶要去刷碗。淑勤說:“奶奶,您拿個盆子過來,我在堂屋裡刷吧。”

“沒事,我把碗端到廚房去刷,那裡有大水缸,廚房離壓水井比較近。”

淑勤的爹為了奶奶吃水方便,不用大老遠去挑水,村子裡第一批報名給奶奶打了一口壓水井。

奶奶端著碗去廚房刷碗了,淑勤在堂屋裡坐臥不寧:奶奶七十多了,平時有頭暈的毛病,還伺候自已。

自已這個孫女真沒用啊!淑勤聽到廚房裡傳來的刷碗聲,好像有人用刷鍋的刷帚刷著自已的心臟,淑勤難受得受不了。

吃過早飯,奶奶和爺爺故意到南牆根曬太陽拉家常去了。臨走,奶奶把家裡的大門用一把大鎖一鎖,防止有人大白天來訪。奶奶的院牆挺高,不專門抬起腳往院子裡看,看不到家裡的情況。

淑勤聽聽外面沒有動靜,去趟廁所趕緊跑回堂屋。她在奶奶家裡像個小賊,不敢弄出一點響聲,恐怕隔牆鄰居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

淑勤吃飽喝足上完廁所,個人第一需要解決了,一個人在空空的屋子裡坐著,閒得發慌。

淑勤從小勤快,家裡家外一把手。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她才覺得舒服,雨雪天讓她閒下來,渾身緊巴,筋骨舒展不開,特別難受。

她趕快找點針線活。她拿起大鞋底子,穿針引線,覺得舒服。

乾點什麼呢?今天沒有準備,等奶奶回來,給奶奶要點針線活。對了,爺爺最喜歡穿她做的布鞋了,那就給爺爺做雙千層底的布鞋吧。

淑勤想起自已十四歲那年剛剛學會做鞋子,第一雙鞋子就是給爺爺做的。自已拿著尺子量爺爺的腳,肉肉的手摸著爺爺那粗糙的腳後跟說:“爺爺,瞧您的腳,後跟上的皮真厚!”

爺爺不好意思地縮回腳說:“你不怕爺爺的腳臭啊!”

“爺爺,您的腳一點兒都不臭。”

“好孩子,別的年輕人嫌棄老年人髒,我孫女抱著爺爺的腳量長短,真有你的!”

“爺爺,我小時候吃剩下的饃饃,您拿起來放嘴裡吃掉了,絲毫沒嫌棄我留在上面的口水。”

“這孩子,這是哪年哪月的事了,你那時候才多大,能記事?”爺爺真佩服淑勤的記憶力。

淑勤記得爺爺的腳的長度是二十五點五厘米,換成現在的鞋碼,應該是四一碼,老年人走路少,應該大點。

淑勤想到這裡,恨不能站在院子裡喊:“奶奶!”可是她剛想張嘴又捂住了,她剛才差點忘了自已是個躲避計劃生育工作組的人。

淑勤想:給爺爺做完鞋子再給奶奶做一雙。奶奶是個老頑童,爺爺有的奶奶沒有,奶奶一定撅嘴生氣:“哼,光想著爺爺忘了奶奶,沒有奶奶哪有你爹?”奶奶數落你,讓你清楚知道你是怎麼來的。

今天算是從她十歲以後最清閒的一天。她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乾脆躺到床上去。昨天夜裡沒睡好,躺床上一會兒就和周公成為好友,呼呼睡著了。

中午是被奶奶喊醒的:“淑勤起來了,吃飯了。”

奶奶擺好飯菜叫醒淑勤。淑勤一看,桌子上擺著發麵饅頭,一小盆豬肉燉白菜粉條子,每人一碗小米稀飯。

淑勤看著眼前的飯菜紅了眼眶:“奶奶!”

淑勤叫了聲奶奶,啥也說不出。

奶奶安慰淑勤:“別覺得是個事,奶奶胳膊腿靈活著呢,能吃到奶奶做的飯是你的福氣!”

“奶奶,孫女不孝,這麼大了還讓奶奶給我做飯吃。”

淑勤在自責和不安中吃完這頓飯。

吃過飯,淑勤對奶奶說:“奶奶,我閒著發慌,您準備點布糊點革被(用麵糊把舊布料粘連在一起曬乾,再一層一層疊起來,做千層底),我給爺爺和您一人做一雙布鞋。”

爺爺一聽有人給他做新布鞋,高興地捋著鬍子笑。奶奶說:“你爺爺老惦記千層底布鞋呢,可惜我年紀大了,納不動鞋底,給他做不了。正好,你做給他做一雙,他還不得抱著進棺材啊!”

“瞧您說的,我不是忙嗎,兩個小妮忙得我頭髮沒梳光溜過。要不早就給您和爺爺做了。”

“我這就找舊布片子去。”奶奶忙不迭地翻箱倒櫃找出破褲子爛褂子,撕啊剪啊,爺爺調好白麵糊,用鍋熬好。奶奶拿來面板,爺爺搬來案板,娘倆在上面一層一層糊,糊好曬在陽光下。

夜裡,淑勤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掛著兩個女兒。她穿好棉衣,圍好圍巾,只露出兩隻眼睛,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根本認不出她是誰。

淑勤在房門口聽了聽動靜,確定爺爺奶奶已經熟睡,趁著夜色躡手躡腳走出家門。

一路上只聽到呼呼的西北風在耳邊刮過,沒看見一個行人。天這麼冷,人們早已躲在被窩裡會周公去了。

從奶奶家到婆婆家不過五六里路,平時不緊不慢地走半個多小時就到了,可是六姐淑勤今天提前了差不多十分鐘。

淑勤一路小跑往家趕,她想趕快見到女兒們,她害怕遇到壞人,她害怕遇到行人猜出她是誰,她怕鬼!

雖然一切牛鬼蛇神早已打倒,人們宣傳無神論,但是基因裡對鬼的懼怕擺脫不了,特別是大部分女人天生膽小,夜間走路自已會嚇唬自已。

淑勤後背冷汗涔涔,但是對女兒們的想念戰勝了心中的恐懼。她小跑往前,不時東張西望,有時停下來聽聽動靜,恐怕從路邊溝壕裡竄出個流氓壞蛋來。

淑勤小跑到半路就後悔了,她這樣恐懼會不會影響肚子裡的胎兒,驚嚇過度會不會小產?淑勤摸著肚子,對肚子裡花生米大的胎兒說:“兒子,你要堅強,千萬不要害怕!”

淑勤猶豫了,可是半路上猶豫遲了,往前不是,後退不是。女兒和兒子放在天平的兩頭,哪頭輕哪頭重心是一杆秤。

淑勤沒有後退,繼續往前奔,她喘氣喘得胸口發疼。她用手拍拍胸口,繼續往前跑。她終於看見自已的村子了!

遠處的村莊像個沉睡的老人,籠罩在朦朧的夜色裡。村子裡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淑勤都聽著無比的親切。

小時候聽娘說過:一個人用驢蹄子沾了黑狗血扔向鬼怪……

黑狗血避邪,那麼狗就能辟邪,有狗叫說明沒有鬼怪,鬼怪被狗嚇跑了。淑勤的心一下子落到心窩裡了!

她放慢腳步,如果再匆匆往前跑,被人看到會產生懷疑,會反覆打量她。她包裹得再嚴實也經不起一個村子裡的人反覆打量,到時候認出她來揪住她去村委,拉她去查體,B超這個照妖鏡一照,立馬拉她去流產。

她老公的兒子夢碎,她老公公老婆婆延續香火的願望破滅,他們三個會逼她離婚。

淑勤裝成一個夜晚歸家的閒散人員,邁著四方大步往村子裡走去。

執勤的老狗遠遠感到地面的顫動,張開嘴“汪汪”,一村子的大狗、小狗無不顯示自已的忠心,狂吠不止。

狗的叫聲驚動了村子裡淺眠的老人,紛紛點燈披衣下炕,恐怕哪個壞人悄悄進村摸雞偷狗。

淑勤看到視窗透出的燈光,不是安心而是害怕,怕人們出來抓住她。她悄悄地躲在暗處,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村民們沒有聽到動靜,沒有一個人開啟屋門。其實他們聽到動靜也不會開門,他們害怕一出屋門遭到暗算,他們只是點著燈火,告訴壞人他們家裡有人。

淑勤一看村子裡沒有一個人出來,大著膽子走到婆婆院門前。她沒有敲門,隔著院牆聽聽裡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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