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區區一個皇后
孟荷對清揚的同情並未持續多久，原本以為清揚調去千秋殿就是整件事情的結局，誰知道這才只是個開始。
——
張淑妃是皇上出了孝期後才下旨納進宮的，和她一起進宮的還有兩人，但只有張氏女初封就是正二品昭儀，一月過去又升了正一品妃，晉封速度堪比坐火箭，現在是後宮眾人里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
她出身高貴，又得盛寵，皇后的面子也是說駁就駁了，平時就不甚恭敬，如今得了皇上口諭，許她不必晨昏定省，張淑妃自然照做。
甘露殿不說兩隻眼睛都緊盯著千秋殿的反應，至少也有一隻在注視著，就等著皇后接招，好鬥個高低。
於是這天皇后前腳調了個宮女，後腳訊息就傳到了甘露殿。
一打聽到那宮女的來歷，頓時新仇舊恨都湧了上來。
“竟是這個小賤人！”
張淑妃聽過下人的稟報，狠狠一拍案桌，怒氣浮上臉頰。
那天她會受到長公主的羞辱，和這賤人脫不了干係，只是當時她心緒難平，加之皇上溫柔勸哄，一時忘了處置這賤婢，原想著過些日子叫她無聲無息去了，誰知皇后手腳這樣麻利！
“娘娘息怒，您犯不著和一個宮女置氣。”
貼身伺候張淑妃的大宮女朱錦心疼地捧起她的手，輕輕揉捏了幾下，“皇后將她找出來提到跟前，就是為了讓娘娘不舒坦的，若您當真為此氣壞了身子，豈不隨了她的意？”
張淑妃深吸兩口氣，神色仍是不虞，“難道要本宮就此放過了她？”
身旁另一個大宮女青羅為她添了一杯茶，“以娘娘的身份，罰她都是抬舉了她，您又何必髒了自已的手？這宮裡不服這位庶出皇后的大有人在，如今她是非不分將犯了口業的人提拔到自已身邊，只會叫她的名聲更差。”
“哼，庶女出身，也就只會做這些小家子氣的事。”張淑妃冷笑，心裡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朱錦附和，“這是自然，她不過區區一個皇后，娘娘可是鎮國公府的嫡女，多少人拍馬也趕不上的，皇后無德，出身也差，如何叫後宮眾人拜服？等她自亂陣腳，也就離被廢不遠了。”
在兩位大宮女的一唱一和下，張淑妃的怒火逐漸消散，她進宮就是奔著後位來的，為人妾室終究不是長遠之計，到時候連累她的孩子也成了庶出，那才叫人痛心疾首。
礙於妃妾的身份，她在宮裡就更需要一個好名聲，若皇后不賢，那她張玉蘅就來做這個後宮表率！
回想起令她備感羞辱的那一天，便吩咐道：“去查查那天和那賤婢同行的幾人，挑個老實本分的過來，也好叫咱們這位皇后瞧瞧，什麼叫賞罰分明。”
——
下午的熱氣蒸得人頭腦發暈，雖說在室內不必忍受日曬，可光是聽外頭的蟬鳴就足夠叫人心浮氣躁。
孟荷手裡還拿著那張繡壞了的喜鵲登枝的帕子，差點“汪”的一聲哭出來，眼睛都紅了。
倒黴蛋竟是我自已！
面前的青羅神色柔和，眉目間盈著淡淡笑意，“可是高興傻了？”
想要找幾個有工作記錄的宮女並不難，天還沒黑，負責這件事的青羅就迅速鎖定了目標：安分守已，從不惹是生非，傳聞又與那個清揚有嫌疑的孟荷，就是她們最好的人選。
這不，趁著眾人還未散去，青羅就親自來了一趟，務必要將淑妃娘娘的慧眼識珠宣揚出去。
見這小宮女一副得了天大的機緣，激動到淚眼婆娑的模樣，青羅更是滿意。
可見她沒有找錯人，這是個實誠的。
我高興你*＆#%*™&啊！
孟荷嘴唇抖動，聽完這人的來意，心知自已是被張淑妃挑中要去跟皇后打擂臺了，可她這種戰五渣也配參與神仙打架嗎？
青羅見她“哽咽”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十分善解人意，“聽說你在掖庭踏實能幹…”說著看了一眼她手裡的帕子。
青羅頓了頓，“……克已勤儉，娘娘就看重你這一點，往後到了咱們甘露殿就是一家人了，娘娘待下寬和，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別說，沒準她還真要。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沒有孟荷能拒絕的餘地，她扯著手裡的帕子，“蒙淑妃娘娘抬愛，奴婢感激不盡！”
青羅笑意更深，這丫頭手藝稀碎，人卻好懂，一眼就能看到底，沒什麼心眼，只需娘娘略施恩德，她必會感激涕零吧！
“你今日回去好好收拾一番，明兒一早再來甘露殿報到，不必著急，娘娘不是那等不通人情的。”
話語間又踩了一腳今天一大早就急吼吼的皇后，見孟荷又要被“感動”哭了，才施施然離去。
等人走遠，身邊一起學女紅的小宮女們才圍了上來。
“孟荷姐姐，你真幸運，居然分到甘露殿去了。”
“是啊是啊，沒想到淑妃娘娘還會關注咱們掖庭呢。”
“那是自然，咱們以後都是要分到各宮各殿去的，諸位娘娘可不得先考察一番。”
“淑妃娘娘出身高貴，我也想去甘露殿，承慶殿趙婕妤處也不錯，這也是位嫡出的娘娘呢。”
眾人七嘴八舌，羨慕、奉承、說酸話的都有，之前還“小孟、小荷”的叫著，現在一口一個姐姐，好像她們多親近似的。
只是話題逐漸跑偏，一天之內掖庭出了兩個名人，眾人羨慕之餘無不更加賣力表現，以求得到上面的關注，直到授課的姑姑訓誡了幾句，這才平靜下來，繼續學著做針線活。
孟荷被放了回去，下午的課她是不用再上了，等她進了甘露殿，被分派了活計，自有她上面的姑姑或姐姐教她怎麼做。
這個點的寢院空無一人，孟荷在自已的屋子裡挑挑揀揀，一個多月來她的私人物品也添了不少，兩條鵝黃色的髮帶、一盒淡色胭脂、兩個花開並蒂的荷包，一條編了銅錢樣式的絡子、一套衣裳和二兩銀子，這就是她的全部身家。
把收拾好的小包袱放在床頭，孟荷坐在邊上思考人生，她大概知道自已的“任務”是什麼，穿進宮鬥背景的遊戲世界，自然是要給皇上當小老婆爭寵的，可問題是她好好的一個新時代女性，辛苦讀書十幾年，是失心瘋了才會去給一個公用黃瓜當舔狗！
一想到以後可能還要生孩子，孟荷臉都皺成了一團。
只是消極怠工這麼長時間了，這遊戲就跟死了一樣，既不罰她，也不讓她回家，遊戲客服一言不發，比人工智障還讓人惱火，孟荷心裡打鼓，難不成真要爭寵？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她就猛地搖頭，心中無比牴觸，一時惡向膽邊生，要不乾脆把這個世界的“男主”給殺了！沒了攻略物件，這遊戲也執行不下去，說不準她也能回到現代了。
孟荷越想越覺得可行，還為此做了個初步的職業規劃：刺殺皇帝第一步，成為張淑妃身邊的心腹大宮女！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飄柔推門而入。
“天都黑了，姐姐怎麼不點燈？冷不丁看見屋子裡還坐著個人，可把我嚇了一跳。”
飄柔含笑的聲音傳入耳中，孟荷抬頭，正好看見她點燃桌上的蠟燭，瑩瑩的燭光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有些神秘。
“想事情太入迷忘了時間，不好意思啊飄柔，嚇到你了。”
“無礙，我同姐姐說笑呢。”飄柔揭開食盒的蓋子，“今兒有冷麵吃，瞧著很是清爽，咱們又有口福了。”
孟荷的肚子適時響了起來，讓她老臉一紅，有些扭捏地走到桌邊，一看那碗綠瑩瑩的冷麵，不由食指大動。
飄柔將筷子遞給她，孟荷道了一聲多謝，不再廢話，敞開肚子吃了起來。
“還未來得及恭喜姐姐，得了娘娘看重，姐姐往後定然前程似錦了。”
一說到這個，孟荷吃東西的速度都慢了下來，她輕輕嘆氣，“升職之路任重而道遠，我是當靶子、當旗幟去的，一旦行差踏錯必遭反噬。”
飄柔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帶著些安撫的意味，語氣篤定，“我相信姐姐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孟荷感覺心口熱熱的，沒想到飄柔妹子這麼相信自已！
從孟荷來到這個世界開始，飄柔就幫了她許多，如果沒有飄柔的指引，她可就真的兩眼一抹黑了。
孟荷一時激動抱住了飄柔，帶了些撒嬌的意味，“飄柔你真好，等我混出頭來，你要是遇見了什麼麻煩事，就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感覺自已此時此刻就像那些給小女朋友畫大餅的渣男，孟荷微微有些心虛。
“小女朋友”飄柔果然死心塌地的相信她，聲音裡都帶著甜蜜，“嗯，我知道了。”
孟荷一邊唾棄自已，一邊又忍不住為她的信任感到高興。
嗚嗚嗚，她真的，我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