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庶皇帝真下頭

地位越高，來的越晚，人都到齊好一會了，三位正主才姍姍來遲。

只見長公主扶著一位婦人，皇后錯開半個身子跟在兩人身後，臉上的笑容很是端莊自持。

這是孟荷第一次見到太后真容，面上依稀可見時光的痕跡，通身的氣度卻又讓人折服。

孟荷目光火熱：這位太后也是風韻猶存吶！

眾人起身見禮才又坐下，皇后親自端起案几上的茶盞遞於太后，太后只掃了一眼，淡淡道：“先點戲吧。”

立刻便有伺候的宮人雙手將戲單奉上，皇后被駁了面子也不難堪，將茶盞輕巧放下，像是無事發生。

太后點了一折《踏謠娘》，長公主側頭一看，笑道：“再點一出《將相和》吧。”

“滑頭。”太后輕睨她一眼，臉上卻滿是縱容。

戲單傳到皇后手中，皇后有意討好太后，讓宮人記下《彌勒會見記》，便同長公主交談起來，時不時有外命婦搭話，氣氛更顯和諧。

她們那頭熱熱鬧鬧的，後邊嬪妃這頭要安靜許多。

諸人中位分最高的當屬張淑妃，可她才剛進宮不久，資歷尚淺，從前的潛邸舊人皆不如她，因此心中多有不喜，一時間竟無人同她說話。

旁人不理張淑妃，張淑妃也不見得樂意搭理她們，不過是群破落戶的庶女，和她們交好才叫失了身份。

身後偶有幾聲輕笑傳入耳中，張淑妃更是不屑，堅持憑一已之力孤立所有人。

這一坐就是大半天，孟荷生生熬到退場，兩條腿都有些打顫。再精妙絕倫的戲劇在她眼裡也是白搭，完全聽不懂在唱什麼，反而叫她昏昏欲睡。

一曲終了，眾人隨大流散去，張淑妃心情不佳，下令讓她們去休息，自已也回屋躺下了。

孟荷一頭倒在床上睡了個心滿意足，再睜眼時，橘黃色的暖光鋪滿了整片大地，偶爾透過窗欞撒下零星斑點，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忽然鼻尖飄來一絲清甜，孟荷嗅了嗅，一骨碌坐了起來，目光灼灼看向桌面——果然！

只見桌上擺著一盤切好的西瓜，鮮紅如玉的瓜瓤彷彿還在滴著汁水，引誘著行人將它一口吞下。

腳步聲響起，翠微甩著手進來，見孟荷醒了便笑，“可巧，我才剛把瓜領回來，你就醒了。”

翠微是甘泉宮的宮女，這次被分到張淑妃身邊伺候，青羅看她年長沉穩，就安排她與孟荷共事，如今兩人同住。

孟荷問：“今天是大暑？”

翠微點頭，“去洗把臉，這瓜剛切的，還涼著呢。”

旋即就見孟荷像風一般跑了出去，不一會又跑了進來，額上的髮絲還滴著水，取了帕子隨意一擦，就迫不及待坐了下來。

翠微把食盒推到孟荷跟前，裡面是她的那一份。

一口西瓜下肚，之前的期望有多大，現在的失望就有多大。

籽多、不甜、水分少。

和現代西瓜比起來差得遠了。

孟荷吃完一瓣興致缺缺停了手，一旁的翠微吃了兩瓣也沒再動作。

“託淑妃娘娘的福，這還是我第一次一口氣吃兩瓣瓜。”翠微掏出小手絹擦了擦嘴。

見孟荷如此剋制，她臉上透出幾分羨慕，“你肯定經常能吃上吧？”雖是疑問，語氣卻很肯定。

孟荷想了想，“算是吧。”

每到夏天，大學城門口的西瓜那是一卡車、一卡車地賣，學校裡的水果店最會宰人，吃了幾次虧以後孟荷跟室友們再也不光顧了，每次想吃點什麼都去外邊買。

像她們這樣做的不在少數，因此生意十分火爆。

翠微起身收拾桌面，她把剩餘的幾瓣西瓜又放回了食盒裡，瞧著像是要外出，孟荷不解問道：“你這是？”

“我在宮裡有個相熟的姊妹，從前她得貴人青眼時請我吃了一塊瓜，如今禮尚往來，我去看看她。”

左右閒著也是閒著，孟荷也站了起來，“能不能先陪我去一趟小廚房？我想做些東西。”

翠微點頭，把孟荷那份也裝上了。

到了小廚房，孟荷花錢買了些茶葉、幹茉莉、蜂蜜和可食用冰塊，又在廚房一塊乾淨的角落裡支了張小桌子。

先用溫水將綠茶並茉莉沖泡開，倒出茶湯放置一旁冷卻，再將瓜瓤中的籽剔除乾淨，果肉切成小塊放入碗中，用湯匙碾出汁水，加冰、一勺蜂蜜、一碗茉莉茶湯，攪拌均勻，一份低配版多肉西瓜就此完成。

這個點廚房沒什麼活幹，管事的廚娘收了銀子後就回去歇息了，只剩兩個值守的小宮女坐在門檻上偷偷看孟荷搗鼓，距離往茶水裡加蔥姜八角的時代過去沒多久，孟荷這番舉止算不上驚世駭俗，頂多就是“復古”罷了。

古代版多肉西瓜，沒有科技、乾淨衛生，孟荷嘗試著喝了一口——不夠甜。

又加了一勺蜂蜜，霍愣霍愣，結果還算令她滿意。

西瓜的甜加上蜂蜜的香，門口兩個小宮女的口水都快滴了下來，孟荷冷不丁轉頭看見對方直勾勾的目光，嚇了一跳！

偷看被正主發現，倆小姑娘臉像火燒似的，正要躲，孟荷卻對她們招了招手。

兩人忐忑上前，孟荷一人遞了一塊西瓜，笑眯眯道：“吃吧，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她的神色不像騙人，又輕聲細語的，很容易就讓人心生好感，小姑娘驚喜謝過就吃了起來。

孟荷又拿了兩隻小碗，盛了果茶給她們喝。

朱錦來時，看到的便是三個開小灶的傢伙，這又是西瓜又是蜂蜜的，都不是便宜貨，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監守自盜，朱錦立時喝道：“大膽！”

孟荷手裡的碗都差點嚇掉，兩個小宮女更是如鵪鶉一般瑟瑟發抖，朱錦粉面含霜，“廚房管事的呢？你們三個是做什麼的？竟敢偷盜食材私自使用！”

“我們沒有！”小宮女瞪大眼睛解釋，下意識看向孟荷，磕磕絆絆道：“我們是小廚房裡負責燒火的…”

朱錦也跟著去看孟荷，孟荷起身，“我是青羅姐姐手底下的二等宮女，西瓜是尚食局分的，蜂蜜和茶葉是我跟廚房管事買的，不算偷盜，姐姐不信可以叫李廚娘來問問。”

兩個小宮女點頭，證明她說的都是真的。

行宮的小廚房不比皇宮，雖叫小廚房，卻要負責一宮上下從主子到宮人的全部伙食，只因行宮面積太大，各宮各殿相距甚遠，不能像皇宮那般，專門闢出四個大膳房出來供宮人吃飯，否則一來一回也太耽誤事了。

因此孟荷花錢買物資並不算逾矩，因為小廚房本身就要負責她們的伙食。

朱錦點了其中一個小宮女，“去叫那李廚娘過來。”

空氣有些焦灼，朱錦緩步踱到小桌邊，將桌上的東西看了個仔仔細細，見那盛著西瓜的碗壁還冒著水珠，語氣不鹹不淡，“出手這般闊綽，還買了冰？”

孟荷訕訕，“就買了一點點，沒花多少。”

和其他人不同，孟荷不必補貼家裡，物質慾望也低的可怕，又沒什麼上進心需要到處打點，得來的銀子一分也沒花過，只是今天看到西瓜心血來潮，有點饞奶茶了，才有的這一出。

朱錦不再說話，孟荷想了想，又給自已疊了個甲，“今日陪娘娘去清音閣看戲，娘娘回來心情就不大好，我想著做個冰飲獻給娘娘，或許娘娘喝了能鬆快些，這兩個小丫頭也是替我嘗味道的。”

孟荷眼珠子轉了轉，主動給朱錦盛了一碗，“還請姐姐嚐嚐，姐姐管著娘娘一應吃食，定然比我這個外行更懂娘娘的口味。”

原來又是個費心鑽營的。

朱錦有些瞭然，底下的人想往上爬也無可厚非，只要不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她都不會太過苛責。

將碗接過淺淺一抿，入口冰涼甜蜜，不像酥山那般黏膩，更多的是瓜果的清爽，彷彿一整天的燥熱都被驅散了。

沒忍住又喝了一口，李廚娘匆匆趕到。

仔細核對過兩人的說辭，朱錦才沒了二話。

吩咐李廚娘取了一盒子冰，朱錦衝孟荷招手，“你跟我來。”

她走一趟本就是點菜來的，正如孟荷所說，張淑妃心情不好，胃口也不比平時，瞧著什麼都興致缺缺，既然有現成的方子，不如呈上去試試。

張淑妃處的茶葉和蜂蜜可比小廚房的高階多了，朱錦泡茶的手法也比孟荷講究，出來的茶湯色香味高了不止一個檔次，西瓜也是挑的最好的，又甜又脆，再加上足量的冰塊，孟荷只用眼睛看就知道比自已的低配版好喝。

果然，張淑妃喝得舒心，大手一揮賞了五兩銀子，算是把這個方子給買斷了。

許是知道張淑妃心裡不痛快，夜裡皇上來陪她用晚膳，飯後張淑妃叫人上了西瓜茶，皇上喝著也覺得不錯，還極為風雅取了個“胭脂玉”的名兒，又誇張淑妃聰慧，說她身邊的宮女也比別處的更機靈，一心為主，是個好的。

張淑妃半是謙遜、半是自得，兩人黏黏糊糊、膩膩歪歪度過了一個熱辣的夜晚。

宕機許久的遊戲面板突然“叮咚”一聲——皇上好感度+1，當前好感度（1\/100）

孟荷：？

孟荷：我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

第二天孟荷得了皇上誇讚的訊息就傳開了，立刻就有人來恭維，也有陰陽怪氣的，諷刺她在皇上跟前出了名，指不定什麼時候飛上枝頭，被孟荷火力全開懟的掩面而泣，哭唧唧跑了。

對於給她帶來麻煩的皇帝，孟荷恨不得上去吐兩口口水——呸！庶皇帝真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