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疑問嚥進肚子。
乖乖拿著筆，在玉簡上寫下自己遇到的麻煩。
沈冤撇嘴。
賤皮子！
非得兇他一下才能照做。
等楊秋生寫完。
沈冤手一伸，招來玉簡。
稽核下他寫的內容與事實無誤後，才拿著自己的本體，開始寫注。
“今與大雍國三里村楊秋生結契，收孝香一支，助其母親恢復如初，了結母子因果。”
寫完。
“當——”
二人耳邊有鐘鳴響起。
沈冤知道是這功德契結成，心中很是欣喜。
總算開單了。
這三年為了等有緣人，他踏遍千山萬水。
開了第一單生意，第二單還會遠嗎？
沈冤喜滋滋，看向楊秋生時都順眼了許多。
楊秋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眼神，下意識腳步後退。
“剛才是什麼聲音？”他問。
沈冤面色一肅，“那是生命的樂章。”
每一條契都是他保命的資本，可不就代表他的小命。
小蛇聞言跟著晃動了下蛇腦袋。
主人又在忽悠人了。
沈冤收了手裡的玉簡，笑道：“你小子是真的重孝，你娘都要把你弄死，還惦記著呢。”
楊秋生搖了搖頭道：“您有所不知，大雍國人極重孝道，對此一旦處理不慎便容易招惹殺身之禍。
娘生我已是重恩，就算她要奪了我性命，做兒子的該是默默承受。只是，生而不養,斷指可報。未生而養，百世難還。
從小到大我與妹妹相依為命，娘卻從我兄妹身上汲取不少，如今她奪了兒子的壽，也足夠償還我孃的生育之恩。”
“你倒是看的通透，好歹不算愚孝。愚孝者定會到死也不願結契，任由親孃奪壽，魂歸地府。”
說罷，沈冤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不過，我也要給你提個醒，結了契那便是決定了斷你與你孃的因果，一旦助你斬斷親緣，往後不論你娘是生是死，切不可再回來看。
別到時候你起了後悔的心思，那麼反噬的報應你必然承受不起，甚至牽連到自己的妹妹。”
楊秋生臉色一變。
想到今日月色下，妹妹拿出的繡帕。
本該嬌嫩的年紀，那繡帕下的雙手卻滿是瘡痍，粗糙的如同婦人。
很快，他眼露堅定之色。
“請放心，此言小生將畢生銘記。”
沈冤把本體遞給楊秋生，語氣低沉。
“既然事成，我也不會讓你死了。我這本體你隨身帶著，萬不能離身，哪怕有人找你討要也不可贈予賣出借用。
要是你破了這規矩，那你我的契便是沾了別的東西，不再純粹，容易牽連到他人。”
“有我在旁幫襯，往後時間裡它便奪不了你的壽。”
楊秋生鄭重接過沈冤手裡的聿，點了點頭。
“還請勞煩這位……”
他頓了頓，決定撿著好話說。
“這位仙人……”
沈冤打斷，“你我既是三文香火緣，喊我沈三文即可。”
“好，沈仙人，不知能否告知小生，您口中的‘它’是誰？”
“是個擅長迷人心的小東西。”
“為了除的乾淨，我沒貿然出手，怕驚動造出這小東西的背後之人。”
楊秋生一驚。
“原來背後有人操控不成？可我素來待人友善，並未與何人結過仇怨啊！”
沈冤勾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你不結仇，不代表無人嫉妒，來主動加害。”
他抬手，做出安撫狀。
“好了，別擔心，背後之人倒是想直接弄死你們，但這迷人心的小東西膽子小，不敢直接出來，估計是你們偶爾找道士或者和尚來看的原因。”
“那……那這東西一直藏著，豈不是一直抓不到？”
沈冤懶散地瞥他一眼，“你在質疑我的專業？”
“它寄在人身奪人壽，苟延殘喘，有點像畫皮，又有點像陰溝鬼。只不過它這兩年胃口大了，要你孃的命不夠，便蠱惑她來奪兒女的壽。
都多少年了，它能挺到現在稍微放大了點膽子，已經不錯。
不管是背後之人還是迷人心的東西，費時費力都沒弄死你，可見並非什麼不好對付的，難就難在怕人跑了。
別我剛動手，他縮回去，那你這契倒是能在我的庇佑下耗死對面，可我等不了。”
楊秋生低眉沉思，沒再說話。
沈冤伸手，把脖子上的小蛇扯下放手裡把玩，漫不經心說著。
“專心準備科考吧，莫要想其他，剩下的事我會幫你解決。”
沈冤輕笑一聲，不等楊秋生說什麼，化作青煙消失原地。
楊秋生站在原地，看著屋內散去的金光，怔了怔。
下意識趕忙看向手裡的聿。
見還在，心裡鬆了口氣。
他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剛才，我真像是做了場夢。”
他能明顯感覺有東西與他有了牽引。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與少年結契後，他的虛影好像也稍稍變得凝實了些。
其實楊秋生的感覺並沒有錯。
沈冤現在的模樣，並非化形，只是神識幻化出來的。
只要再多結點功德契，得到更多的精純靈元，那麼化形的日程便能再提一提。
功德契越多，不出幾年，他就能化形成功，隨意行走在世間了。
上輩子總歸當了二十幾年的人，現在這靈物狀態，他可還未適應呢。
翌日。
讀書人總聞雞起舞，不浪費寸寸光陰。
沈冤在旁邊看著楊秋生熬了一個大夜，把抄好的書妥善整理好，放入旁邊的書篋中。
抄書的紙是那些有錢人家給的。
輕似蟬翼白如雪，抖似細綢不聞聲。
那質量，跟他五文錢買來的沒法比。
所以楊秋生很是珍惜。
“沈仙人，小生去上學了。”
楊秋生朝著被他正正擺在木桌上的聿，深深鞠了一躬，再雙手捧起妥善放入懷中。
剛準備背上旁邊的書篋，身側金光微閃，出現一道人影。
“今日我與你一起去學堂。”
“啊？”
沈冤看他張嘴呆在原地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
“兄弟，你能不能別這麼呆萌？我是要去看看你身邊的環境，這青河縣我可沒興趣時刻散發神識盯著，並不清楚你以前接觸過什麼人。
要是能提前找到點蛛絲馬跡，完成你的契那是最好。”
“哦哦好，那小生給沈仙人帶路。”
“嗯。”
沈冤跟在楊秋生身邊出門。
剛跨出門檻，就聽到有人正在扯著嗓門在罵。
“你這個小賤蹄子！賠錢貨！老孃今早好不容易裝來的晨露水，是要用來洗臉用的！全給你這個小賤人給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