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淮並賀九隨著上官鴻從牢裡出來,“主子,這事兒要叫林大人知道嗎?”

“一頭是她自個兒賣命的主子,一頭是自己的親師兄,聽聞羅焱青還差點同林大人訂了娃娃親,要叫她知道了這倆人合起夥來要害死她,林大人不得一頭撞死。”,賀九說道。

上官鴻攏了下身上的大氅,外頭又起風了。

“既要結盟,也該什麼訊息都不瞞著她。”

賀九撇撇嘴,小聲道,“來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上官鴻側頭瞧他一眼,“說什麼呢?大聲些,也叫你主子知道。”

賀九自是不敢再說一遍,不過瞧出來上官鴻心情不算差,他嘿嘿笑了下,“主子,晌午了,我去瞧瞧廚下做了什麼好吃的,林大人該餓了。”

說完一溜煙跑了。

上官鴻在兵馬司大獄的後山找到林霽。

她立在橋上,正瞧橋下緩緩流過的河水。水面上覆了薄薄的冰層,冬日裡的河水不比夏日,細細長長的一條,卻極其清冽。叮叮咚咚的流水聲隔斷了外界的嘈雜,林霽在橋面上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時,上官鴻一襲銀氅站在橋下,不知道站了多久。

走近了些,上官鴻才瞧見她手裡捏了兩三個鵝卵石子,正丟了一塊兒進河裡。小小一塊兒在冰面上敲下來一小塊兒,隨著冰涼的河水消失不見了。

上官鴻笑了下問她,“喜歡玩這個?”

林霽又丟了一塊兒下去,這次失了準頭,撲通一聲濺起了水花。

風從山谷裡穿堂而過,冷冽異常。上官鴻將一襲大氅穩穩披在林霽身上,抱著她的肩轉了個身,冷風便被隔絕了。

上官鴻瞧見林霽耳廓凍得通紅,她不著痕跡隔開些距離,緩聲問道:“可是供出了太子?”

上官鴻詫了一下,“你派人偷聽了?”

林霽笑了下,“兵馬司是你的地盤,你派了多少耳朵跟著我?我做什麼事情又是你不知道的。”她抬眼瞧一眼左側的山峰,那裡隱約有竹子的晃動。

上官鴻倒是面不改色:“林大人現下金貴,自是要好好保護才是。”

“你方才還未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霽看了上官鴻一眼,她看得認真,正著臉瞧了半晌,又微微側了側頭,“你領兵打仗時也這麼容易將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嗎?總叫旁人猜出來主將在想什麼,這可不大好。”

她慢慢挪開了步子往橋下走,“方才你站在橋下,隱約都要笑出來了。你同肅王是手足,便是文華供出了他來,你也笑不出來了。”

上官鴻同她並行。

“都說什麼了?”

上官鴻將文華的話一五一十都說給林霽聽。

說到羅焱青時,林霽停住了步子,轉頭瞧他,“師兄?”,雖做了回應,臉上卻是淡淡的。

“師兄同前太子既是師徒,也是莫逆之交,說他牽扯其中,我倒是不大信的。”

“羅太師清風朗月,若說是你不信,我也不信。只是......”

林霽似並沒有聽他說什麼似的打斷上官鴻,“我想去見見師兄。”

身後是潺潺的溪水,旁側是沾了風雪的翠竹,林霽掩隱在其中,微微仰著頭瞧著上官鴻,兩側臉頰凍得微紅,宛如嵌入風景裡的紅梅。

上官鴻只說了句好。

林霽便笑了,“你也不是同外界說的那樣不好相與。”

今日審案,晨起的時候太子不請自來,上官鴻右側放著太子的御案,等文華一到堂上,人便寡婦哭墳一樣向太子哭訴。

李溫著了常服,束髮高坐,溫聲叫文華慢慢說,端得是一副心慈面善。

文華先是扣了三個響頭,跪在地上說的話卻同前些日子完全不同。

“臣.......不堪兵馬司刑獄,便是上官大人說什麼我便做什麼了。”他顫著手哽咽,邊說邊用袖袍拭淚。

前面的幾句無非是上官鴻如何過雲州府之云云,倒無什麼新鮮。等說到驛館起火時,卻大有不同。

“上官大人要我攀咬太子,說一應罪責都推到太子身上。臣......也是保命之策,所以便都說了。實情.......實情是.......”

文華瞧一眼上官鴻,太子只叫他繼續說,“今日孤在此為你做主,但說無妨。”

文華叩首謝太子。

“那日雲州驛館,確是肅王來信,其目的是王友卿。信中說上官大人至雲州是為保事情萬無一失。林大人不過是迷障罷了,死了王友卿,前太子的事情便查不清了。”

“那王友卿到底是如何死的?”太子問道。

“是......上官大人。”文華瞧一眼上官鴻,“對不住了上官大人。此事關乎前太子和太子,我雖貪財,到底不願太子蒙冤。”

緊接著文華說道:“肅王送來的信上說,起火後上官大人自入火場勒死王友卿,叫我不要阻攔。”

“信呢?”太子問道。

“信......早在雲州時上官大人便將信收回了。這得問......上官大人”文華瞧一眼上官鴻,又急急補充道,“信雖沒有,但有仵作的驗屍,彼時州府衙門的差役也看見了,上官大人帶了人入火場,後來王友卿便死了。”

賀九從旁喝了一聲,“你放屁!主子明明是為了救林大人才進的火場。”

林霽笑了下:“那這麼說,文大人的話一句實證都沒有了?汙衊皇親國戚,你可知是什麼罪嗎?”

文華低著頭衝著太子說道:“臣不敢.......臣所言句句屬實啊,殿下。事到如今,我再說謊又有何用?”

太子爺似是不想再見文華,揮了揮手,便有差役將人押了下去。

太子微微側身同上官鴻道:“文華所言,肅王的信,不見蹤影;王友卿在寒英入火場前是死是活亦未可知。所言所說同供狀出入甚多。孤與寒英均牽涉其中,不好定奪。孤看此案不如移交三法司,三司審理後再做定奪。寒英你看如何?”

上官鴻自是起身伏拜道:“便聽太子的。”

太子笑了下,“你也莫往心裡去。文華這個人,在京裡的時候就是個官油子,若不是聖上感念他爹的救命之恩,正經得算不得治國之才。一張嘴四五張皮,你同他打交道不多,習慣了自然就好了。若說他今日所說的孤不信,就是他平素常說的,也信不得。”

太子一番話將文華的話做了個全盤否定,明著聽算是安慰上官鴻,其實暗裡也是說供狀上寫的太子一事亦不可信,也是將自己摘了個乾淨,也將林霽摘了個乾淨。

“孤聽聞,林霽之事也是權宜之策,目的是為了吊出來文華合謀之人。看起來這案子一時半刻也查不清楚,孤先將人領回去,若是三法司有需,再叫她回來,可好?”

太子看時,瞧的卻是林霽。

林霽在此案中涉及不深,上官鴻亦未駁了太子的面子。

差役拆了林霽手上的鐐銬,林霽先是謝了上官鴻,後又拜了太子。

“今日之事便如此吧。乏了,孤便先回了。”太子先行一步,林霽自是跟在了身後半步。

饒是上車馬時,上官鴻瞧見太子撩了轎簾,將林霽一併喚了上去。

賀九立在虎頭門下瞧上官鴻,“今日之事,便如此結了?”

上官鴻不語。

倒是湘淮道:“聖上正裁定錦衣衛都統領一職,此事怕是原本就是衝著主子來的。經此一鬧,都統領一職怕是另有人選了。”

上官鴻卻問道:“方才太子說起林霽之事,似是對來龍去脈甚為清楚,訊息是如何傳出去的?”

賀九愣了下,“主子......我......”

“自己去領罰,一兩個人都盯不住。”上官鴻往回走,“領完罰去查查這兵馬司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不長眼的耗子,吃著主子的糧,禍害著主子的湯。”

太子儀駕直往東去,行至棲鳳街口時堪堪停住了。

報信的差役撩了袍子往內廳去。

“太子……太子儀駕到了。”

林閬正同林夫人用晚飯,屋子裡悶沉沉的還沒點燭火。聽了報信人也愣住了,沉了聲往門上去。

到外廳時,遠遠瞧見漸黑的外廊上走著個瘦高個兒。林閬急行了兩步,要行禮時卻聽上頭喊了一聲亮堂堂的爹。

林閬:……!!!

林閬嚇了個趔趄。

他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弓著背微微抬了頭,瞧見廊下林霽的臉,嗐了一聲,“你擱這兒貓著嚇唬你爹。”

林霽在外頭要做堂官,平素常都是威嚴肅穆的,只有在家裡頭才有些孩子氣。

林大人呲牙咧嘴地呼了一口氣道:“太子送你回來的?太子爺人呢?”

林霽一頭往裡走,一頭說:“回去了。說還有公務要辦。”

林閬往外探了探頭,街上黑洞洞的,果然沒有人。

林霽轉頭瞧他爹一眼,又說道:“別瞧了,真走了。街邊上燈也不點,烏漆麻黑的,我尋思找錯門了。我請他進門來著,太子爺說了,說您摳門的慌,怕吃了您的飯回頭又上東宮訛錢去。”

林閬說那哪兒能啊,“我不就去過一回,那也是喝醉了酒串錯了門不小心的,太子爺怎麼還能記仇了呢。”

林閬一頭同林霽往屋裡去,一頭招呼丫頭去拿手捂,“你出門幾日也不見訊息。那日說兵馬司拿了人,我聽了訊息差點撅過去。哪兒還有心思點什麼燈啊。”

他壓低了聲音道:“你娘現如今還不知道這事兒,你可別說漏了嘴。”

林霽說知道。

“太子是上兵馬司找你去了?”林閬掖著兩手問道。

“嗯,同太后的侄子打了個擂臺。這會兒跟打了勝仗的獅子似的。”林霽隨手捏了廊上的一把雪在手裡團著玩。

林閬打了個激靈,問道:“你說誰?太后的侄子,兵馬司指揮使,那位?”

林霽點了點頭。

“他沒給你動刑吧?外頭可說他這人手黑心毒得厲害,路過兵馬司的泥鰍都得豎著切。”

林霽說沒有,“他一聽我是林大人的寶貝女兒便立時叫手下都離得遠遠的,好吃好喝地供著我。”

林閬聽了嘖了一聲,“我同你說正事。你在這裡同我打馬虎眼兒。要是受了委屈,儘管告訴你爹,雖說他有太后護著,但也不能無法無天不是。”

林霽說真沒事兒,“他同我說給您帶句話,趕明兒來拜訪您。”

林閬聽了一咋舌,斬釘截鐵一擺手,“我不見他!抓人抓到我林府了,天王老子下凡了我也不見。”

林霽笑道:“行了。這不是回來了。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兒。兵馬司大獄修得還成,趕明兒咱院裡頭也養幾頭鹿?”

林閬瞧林霽沒個正形,自個兒的閨女自個兒知道,這該是沒受委屈,不然早虎著臉往值上去,喊打喊殺了。

林閬眼窩一轉,問道:“你同這位……上官大人……處的還算不錯?”

林霽笑道,“我同誰處的都不錯。”

那便不算是差。

林閬唔了一聲,“那便成。”

林霽咂摸出不對來,兩三句話林閬一直往這位兵馬司指揮使身上引,這倆人打交道的時候可不多,林霽歪過頭看林閬,“有事兒?”

林閬咳了一聲道。

“還………真有點兒。”

林霽眨眨眼,林閬正色道。

“今日午時剛過,宮裡下了道旨意。”

林閬沒說全,看了一眼林霽才繼續道:“太后宮裡的李公公來傳的旨意,說是太后同聖上共同的意思。”

林霽瞧著自個兒爹,林閬儘量說得和緩些,“額……怎麼說呢……也是件喜事。”

“是……這麼回事兒啊,閨女。”

“這位………上官鴻………額,上官大人,往宮裡去請了旨。請什麼旨意呢……你說他人也老大不小了,是吧,自然是去請賜婚的旨意。太后呢,又很喜歡這位親侄子,所以呢……,喜事嘛,自然是答應了。太后答應了嘛,皇上就不能不答應,那就皇上同太后都答應了。”

林閬看著林霽,“啊,都答應了。”

林閬兩手一攤,看著林霽。

林霽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個兒爹:“這都什麼跟什麼。”

轉頭一想愣住了:“賜的……不會是我……同這位上官大人的婚吧?”

林閬退後半步,點了點頭。

林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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