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鴻著一件銀色常服，配了同色的腰帶，頭髮只虛虛用緞帶束著，羅焱青與他打交道也只是在朝堂上，這還是頭一次瞧見他鬆散的樣子。林霽朝前走了兩步，正站在上官鴻身側，她抬頭同上官鴻說話，後者則似聽不清，微微靠了過來。
從羅焱青的角度看，兩人倒是般配得很，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似的。
羅焱青微微散了扇子，同上官鴻打趣道：“我這師妹心思活絡，又閒散慣了，自小便受不得管束，小侯爺倒是委屈了。”
上官鴻心下嗤笑：半路出家的交情，說得跟總角之交似的。
面上道是熱絡，“是嗎？良英在家裡倒是瞧不出羅大人說得這些，很有主母的風範，平日裡對下人也溫和，這府上都是從老侯府裡帶來的人，現如今倒是願意聽她的話比我更多些。”
林霽收斂鋒芒的時候倒真是人畜無害的模樣，不同朝為官的人，多半覺得她親和。
羅焱青知上官鴻說的未必是假話，但這些撒了蜜的話拿到明面上來說，頗有些炫耀的意思。
主母？什麼主母，不過是自保的手段罷了。
依著羅焱青對林霽的瞭解，過了風頭，林霽要走，有的是法子，現如今不過是個萬全的法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罷了。
上官鴻入朝多年，何等精明算計，在這件事上倒學會自欺欺人了。
羅焱青搖了搖骨扇，“小侯爺這府上，佈置倒是精巧。”
他微微指了指遠處的一閣樓，“這是宮中巧匠的手筆？”
阿照順著羅焱青的骨扇瞧過去，是一座三層小閣樓，精緻靈巧，像是新修的。
上官鴻道：“原本那裡是荒廢著的，瞧著不喜慶，便叫人重新修了個小院，午後偶一坐坐，也有個地方歇腳。”
羅焱青瞧著青灰色的飛簷，微微笑道：“瞧著倒是精緻，頗有江南水鄉的風致。”
“不如一會兒便在這閣樓裡用飯如何？”
說完羅焱青少有這麼直接了當的時候，說完自已笑了笑，似是孩子氣過後又有些抱歉，“我是不是太不見外了，倒唐突了小侯爺。”
林霽說道：“師兄倒是挑了個好地方，你們去我就不去了。外頭瞧著乾淨，裡頭木屑泥漿一地，吃頓飯出來灰頭土臉的，過堂屋都以為是泥瓦木工來要工錢的。”
三人皆是一笑，還是上了瑞澤堂。
一席飯吃的其樂融融，倒叫上官鴻挑不出毛病來。
又說了几席話，林霽都疑心羅焱青是不是被人調了包，閒坐著聊天屬實不是羅焱青常日裡的做派。
尹雪飛本在屋裡伺候，瞧見賀九從堂前過來，人面上嘴角繃著，瞧著像是有事兒。
轉過迴廊，賀九從窗框裡瞧見羅焱青，人只愣了愣，擰身攔住了送瓜果的侍女。
羅焱青挑著盤子裡的果子吃了些，才心滿意足似的，站起來說耽誤了時日，要回府。
賀九跟在上官鴻同林霽身後，將人送到門上，看著登了車馬，才從懷裡掏了信來。
上官鴻本自是不相信羅焱青心性變了，喜愛同人熱鬧了，等看過了信，才知道羅焱青是做什麼來了。
上官鴻將信遞給林霽。
是榮宋昌的信，三個月前他去榮州查一起倒賣銅礦的案子，查來查去，查到了一個叫宋文的商販身上，但此人是京都，榮宋昌這封信便是叫上官鴻知曉，好將人拿住。
信上還說，雖無實證，但同宋文打過交道的人說，宋文醉後曾說他同朝裡的住在桂花巷的大官很熟。
桂花巷，京裡倒是沒有這個巷子，只鄰著羅焱青住的地方，是京裡唯一長桂花的地方。
“主子，可要現在去拿人？”賀九問道。
林霽將信整整齊齊摺好，又放進了封套裡。
上官鴻盯著林霽染了丹蔻的手，“坐了這麼會兒時辰，人該出城了。”
“你叫人往榮州方向追，路上能不能碰到便是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