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良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有些輕佻的看著南攸,目光赤裸,像是在審視一件輕賤的物品。
“看來都滅門了也沒能教會大小姐你什麼是利弊啊。”
“所謂……公平,正義,有什麼用!”章良猛的一拳打在木頭上,怒目圓睜的看著祁憬琛。
自已從官四十餘載沒想到有一天會掉在一個毛頭小子的手裡。
“當年,所有人都提醒他,不要再查了,他自已一意孤行,能怪得了誰!”
“擋了別人的路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個道理不夠簡單嗎?!”
“冠冕堂皇的傢伙,從官為政的誰手裡是乾乾淨淨的,只不過是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一些罷了。”
章良越說越激動,猛的伸出手拉住南攸,南攸神色一變,下意識的想要後撤,但他力氣終究是大,祁憬琛反應迅速一掌拍開他的手,隨後欲有要進去打他的架勢,被南攸一把抓住他,示意他冷靜一些。
祁憬琛看了她一眼,隨後退後一步,到她身後。
“所以你害了沈家。”
“哼,是,是我!”
“當年我給你父親飯菜裡下毒,看他一點點吃下去,然後一天比一天虛弱,最後在牢裡都咳出血來了,還要找人帶話給家裡說自已一切安好。”
“愚蠢,愚蠢至極啊!啊哈哈哈哈哈!”章良像是開心極了,用力的大笑。
祁憬琛上前重重拍了一下牢房門示意他安靜。
南攸沒心情聽下去了,沉默的轉身走出去,路過旁邊牢房時感受到裡面的人視線緊緊的跟隨著自已,南攸沒心情去探究他是誰,自顧自的走出去。
祁憬琛看著她失魂落魄第一次覺得自已好像做錯了,也許不應該帶她來。
接下來的一整天南攸都格外沉默,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晚上也早早地入睡了。
夜裡,祁憬琛不放心她,來到了她的屋子前,屋內燈火被熄滅,但是窗戶卻大開著,祁憬琛心想她真是心大,打算給她關上。透過窗戶看到床帳好好的掛著,床上整整齊齊的沒有人的痕跡。
他心下一沉,想要去找人,但屋頂突然落了什麼東西,他警覺,探出身子去看。
屋頂上,南攸拿著一壺酒正在往嘴裡灌,身旁還放著一把帶血的劍。
他起身飛到她的身旁坐下。
“喝酒不帶我一份。”
南攸側目看了他一眼,隨後把腰間剛剛灌滿的酒壺拿下扔到他的手裡。
“受傷了嗎?”
南攸知道他看到那把帶血的劍了。
想到自已剛才潛入大理寺,站在章良的面前,想要殺了他。
“你後悔過嗎?”
南攸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但也不想亂殺人。
“後悔……”看到南攸出現的一瞬間他有些錯愕,看到南攸手上提著的劍時又癱在角落,
“呵,”
他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
“後悔有什麼用嗎?他們能回來嗎?”
“他們就是死了。”
“你還是一個孤女——沈弦思。”
他一字一句的,字字珠璣,像是一下一下的釘在南攸的骨子裡,她感覺到身子骨子裡的每一處都在流著血,但是卻莫名的生不起氣。
那短短的幾秒她感覺自已通體的血液都凝住了,月光從狹小的窗戶透過,正好打在她的身上,她像是一尊冰雕。
“你說你多可憐啊……孤,呃!”
章良還想繼續嘲諷她,南攸這才像是醒過來了,一劍刺了下來,劍的位置偏離了,落在了他的肩胛骨上,他冷笑一聲,陰森森的看著南攸。
南攸死死壓制眸中無處發洩的情緒,對上他的眼睛,下一秒又將劍往深處貫穿了他的後背。
章良難以承受痛楚,昏了過去。南攸利落的把劍拔出來。
周圍寂靜無聲,南攸看著他站了一會兒,劍上的血液滴在枯草上染出死寂的紅。
最終她還是默默轉身,消失在昏暗的長廊裡。
來得時候太沖動,拔了劍都衝過來了,沒帶劍鞘她就這樣帶著滴血的劍去買酒。
賣酒的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躲了起來,南攸也不為難他,自已裝滿了酒壺又拿了一壺酒,把錢放在桌子上,發現無處可去,就回到了祁府。
冰冷的烈酒滾入喉間,刺得南攸緊皺雙眉。
“他說得對……”
“報仇有什麼用呢?什麼都改變不了。”
“他們回不來,我依然是孤身一人。”
祁憬琛這時才懂她的沉默,側目盯著她,眼裡是化不開的情愫。
“一個人好,兩個人也好,過好當下的生活最好。”
“還有你不會是一個人的……”
未說完的話,像是一條蜿蜒幽深的小徑,盡頭是森林的深處,不知道是什麼,透露著無盡的神秘。
“謝謝。”
“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
月光之下,南攸一襲白衣像是虛無的薄霧,將濃愁化在無盡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