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番外：如果林南一中沒有合併（7）
路邊有群螞蟻在搬運食物，任餘將行李放在一旁，蹲下看了兩個小時。
花叢裡的腐木上長了一片蘑菇，任餘用手點了點，它們搖了搖。
路過的狗狗有些喜愛他，扒著他的褲腿不放，遛狗的小姐姐連連道歉。
夜晚，任餘肚子餓了。
小攤上的吃食有些油膩，他只能買了一盒牛奶和一袋麵包。
他坐在江河邊的木椅子上，呆呆地看著河中倒映的霓虹。
日子很慢很慢，他卻數不過來。
手機鈴聲響起，他接通——
“您好，Z國一動……”
“不需要哦。”
凌晨，湖邊沒了閒逛的人影。
一點鐘，巡邏的警衛大叔打著手電走來。
“小夥兒，這邊不準露宿。”
“快走快走。”
凌晨一點半，他又開始遊蕩。
地下通道明亮無比，無數流浪者席地而眠。
任餘坐在邊邊上湊活一晚，引來無數打量審視的目光。
天剛矇矇亮，漿糊的腦子漸漸清醒，手機只剩為數不多的電量。
昨日的麵包尚未吃完，他拆開繼續進食，好不容易吃下，胃裡卻開始翻滾。
他猛然想起，如今是夏季。
迅速跑到花壇邊吐了一通，任餘眼圈開始泛紅，他又給環衛工人添麻煩了。
再次回到地下通道時，原先的行李箱卻不見了蹤影，裡面有著一臺老舊二手筆記本，幾身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相框和星星。
他拿著手機，有些傻愣。
突然，任餘笑了起來，引來無數奇異的目光。
身上一切的枷鎖好像都沒有了，他轉身離開，步伐輕快而富有節奏感。
手中電量只剩下百分之二十三。
到酒店後還剩下百分之二十。
“單間多少錢?”
“顧客您好，我們這裡的普通單間688一晚。”
“可以用電子身份證嗎？”
他東西全都沒了，只剩下一部手機。
“可以的。”
“先定半個月。”
……
任餘剛走，裴秒秒便知曉了。
她立即打了電話過來，暴怒如一隻小獅子那般。
“裴時譯！”
裴秒秒生氣的很：“你知道他一個人會做什麼嗎？”
“他該住哪去？”
電話那頭，裴時譯夾著香菸：“裴秒秒，他很清醒，你不能強迫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他是任餘，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但他不喜歡。”裴時譯吐出一口菸圈：“你不能用拯救的名義來霸凌別人。”
電話那邊一陣靜默，不多時響起裴秒秒微微的啜泣聲。
“哥，我只是，只是不想他出事……”
“我知道。”
裴時譯結束通話電話，揉了揉緊皺的眉頭，這一日把他忙壞了。
本來只想回家抓裴秒秒，沒成想抓住個大的，然後又忙前忙後地帶人去瞧病，公司事務倒沒處理多少。
此時倒是閒了下來，卻沒了處理工作的心思。
他何嘗不擔心任餘？
可好似又沒有理由去插手人家的事情。
即使是裴秒秒，同樣沒有理由去插手，也是多管閒事了的。
“算了，就當是一個熟人。”
他檢查了一下屋子，確定沒有潛在危險後，轉身離開。
由於工作繁忙，他更習慣住在附近一個三室兩廳的商品房裡，那裡養著兩隻高齡老年貓，是他從藍海市帶過來的。
剛回到家，三花和大橘便懶洋洋地向他抬頭問好，然後用眼神催促他準備飯食。
大齡貓牙口不行，裴時譯專門給他們在寵物店訂了餐食，每三日過來送一次，平常放冰箱裡，吃的時候拿出來加工一下便可。
這處房子小，不需要阿姨過來清潔，比起和裴秒秒住的那個複式，更像是一個小家。
“阿花、阿黃。”
裴時譯走到廚房拿了一罐可樂過來，然後癱在沙發上不想動：“你說怎麼會有人的脾氣比你們還大呢？”
那隻老年三花斜著一雙貓眼，舉起爪子，啪啪給了裴時譯兩下，大橘更是變本加厲地將屁股對著裴時譯。
裴時譯氣不過，狠狠地用手揉搓著兩隻：“不讓我揉你？”
“我偏要揉！給你揉壞……”
兩隻貓咪驚恐地喵喵慘叫。
……
酒店。
任餘拿著房卡轉身離開，此時天色已泛白。
他先去公安局將身份證掛失，戶口本也是丟了的，都統一上報。
倒不是害怕對方用這些證件做壞事，只是單純地不想給警察們添麻煩，若是用了他的證件做違法之事，少不得要拐著彎調查好久。
出來後他又去商場買了一身換洗的衣服，兩身衣服應該夠穿半個月了。
路邊有大媽在跳廣場舞，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了好久。
頭有些痛，他該睡覺了。
天上還飛舞著幾隻風箏，綠柳遮著太陽的光，梧桐樹上是微微的蟬鳴，鳥兒自由翱翔在天際。
任餘微微閉上眼睛，喧鬧聲從耳邊消失不見。
他有一瞬間的失感。
他覺著自已融入了天地之間。
他不存在了。
一隻金毛狗狗碰了碰他的褲腿，轉而吐著舌頭抱歉地瞧著他。
任餘抬眼，瞧見面前走來一位盲人小姐姐，金毛是一隻導盲犬，是不小心蹭到了他。
他向一旁挪了挪。
“謝謝。”女孩坐在另一邊，收起導盲杖。
“沒事。”
二人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微風吹著髮梢，撫摸著臉頰。
小金毛安安靜靜地坐在女孩腿邊。
“它叫果果。”
女孩突然開口：“今年已經9歲了。”
任餘睜開眼睛，與那隻小金毛對視，九歲的導盲犬，該退休了。
“它陪了我七年。”
“但在我身邊，他總是緊張的。”
女孩安安靜靜地，她摸了摸果果的腦袋：“幾天前，我問果果想要找什麼樣子的新家？”
“我們找來找去，果果興致一直不大。”
女孩失神的雙眸瞧著任餘：“果果應該是喜歡你的。”
“你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對不起，我有些魯莽了。”
場面又安靜了下來，任餘手指蜷縮兩下，他有些想抽菸。
“我不太適合。”
任餘有些語塞，長期不與外人交流，他猛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是個……不太好的人，生活有些糟糕。”
果果蹭著他的腿，用圓溜溜的眼睛瞧著他。
任餘沉默一瞬。
“它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