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要離開
親吻來得太過突然，涼涼的舔舐圍繞在嘴唇之上，對方又親手往下輕輕掰了她的下巴，開啟她的唇齒，侵入口腔。
“唔？”
沈曦和微微推了推陸遲歸的身軀，對方巋然不動，只好自已後退，下一步卻抵到了晃悠悠的木門上，無處可退。
她驚恐地看著他，對上那一雙泛著淡淡銀灰色的眼眸，看見化不開的悲傷。
她又愣住了。
難過的時候，親吻可以讓他高興一些嗎？
微涼的舌勾著她的舌尖，引起一陣一陣頭皮發麻的快感，她一時之間甚至忘卻了呼吸，只是愣愣地望著他，看著他失神。
察覺到自已似乎太過失禮，陸遲歸垂眸，慢慢退了出去，輕舔她的唇瓣，吮吸由於自已太過粗魯帶出來的唾液，退開後又用指尖替她擦拭乾淨。
他將腦袋埋在她鎖骨之上，用額頭蹭了蹭，道：“抱歉，但，煩請你，不要離開我。”
沈曦和一陣沉默，離不離開另說，但是，陸遲歸是把自已當作是同伴了吧？
沒有聽到沈曦和的回應，他再次開口：“求你，不要離開。”
“啊？好……不難過不難過，都會好的，會好起來的，狐狐。”沈曦和拍了拍他的背脊，給予他十足的人文關懷。
這四間房終歸有一間沒用上，陸遲歸好像是怕沈曦和跑了似的，並不願意離開，只是用微弱的火苗再次點燃蠟燭。
沈曦和知曉他難過，走到床邊坐下，拍了拍床的裡側，道：“你睡裡邊，我今夜同你一塊睡。”以前她不知曉夢是何物，做了噩夢睡不著，伏羲也是這麼哄的，還給她講故事。如今，陸遲歸如此這般，她也應該拿出自已的誠意來。
陸遲歸乖巧，脫去外袍，掛在衣架上，穿著裡衣越過沈曦和慢慢爬了過去，躺下後沈曦和還十分貼心給他蓋好了被子，隨後自已也脫了外袍，吹了燈，縮排了被子裡。
但是，冷還是冷，沈曦和難以忽視自已身邊散發出陣陣寒意的陸遲歸。
陸遲歸也發現了，沈曦和頻繁扭頭看他，他想來也是，自已身體不好，常年低溫，也就那狐狸形態有一些作用，不至於讓他徹底變成冰塊。
黑暗之中，身側似乎有略微粗糙的摩擦聲，伴隨而來的是一陣暖意，沈曦和翻身對著陸遲歸，只見那黑夜中白花花的耳朵尾巴格外顯眼。
“你……？”
“這樣，大概就不冷了吧？”
陸遲歸用尾巴鑽過沈曦和的腰肢，把她圈起來，大尾巴毛茸茸的，一條就有難以忽視的暖意，她制止了要鑽過來的第二條尾巴，道：“一條就夠了，很溫暖，不冷。”
這六條尾巴造了一個狐狸窩，整張床都是溫軟的。
“不過……我這麼壓著，你會不會很疼？”
陸遲歸身軀貼近她，把她摟進懷裡，想抱一個玩偶，嵌入式的擁抱給予他無窮大的安全感，他只說：“不會，你在就好……我只有你了。”
“不會呀，還有七七，七七也還在，你還有同伴，不必難過。而且，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不是還有三個和我一樣的人麼？他們，姑且也算是你的……孩子，不是嗎？”
陸遲歸沉默，只是把沈曦和摟得更緊了，他喃喃：“和你不一樣，他們已經，身不由已了。”
什麼意思？那三個人出了意外嗎？發生了什麼事情？陸遲歸知道什麼事情？
“……沒關係，七七，還有七七。”沈曦和把小兔子提溜出來放到枕頭上，透明的小兔子對著陸遲歸拜拜，強顏歡笑著，似乎在說“還有我呢！父親！，”但，即便如此，陸遲歸也只是摸摸兔子腦袋，讓沈曦和收了回去。
“多謝你。”僅此一句，說罷，將沈曦和摟得更緊，緩緩閉上了眼睛。
見對方並不想再交流，沈曦和也沒好開口，安安靜靜等待天明，又或者說，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沈曦和甦醒，但是陸遲歸還睡著，她稍微往外挪了挪，不想卻被狐狸尾巴按住了，紋絲不動，她回頭一看，似乎不小心吵醒了他，有些心虛，道：“我得起了，你若想睡，還可以再多躺一會兒。”
沈曦和都已經醒了，陸遲歸大機率也是不會睡的，跟著沈曦和在後起身，穿戴好衣服，洗漱過後又跟著她出門。
南憂弱和江雪柔很早就已經起來了，已經跑完圈，扎完馬步，此刻正是在練劍，二人正在對打呢，看到沈曦和從房裡出來，連連問好，看到隨後出來的陸遲歸，南憂弱沉默了，但是江雪柔依然笑嘻嘻的道：“師父早，遲歸兄也早。”
沈曦和朝她點點頭表示很滿意，正欲過去說些什麼，只見老僕人再次出現在走廊，在青天白日之下提著紅燈籠，道：“幾位客人，可以去前廳吃早飯了。”
“好的，就來。”沈曦和朝著兩個小徒弟招了招手，自已先帶著陸遲歸跟著老僕人離開。
“你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下次要和我一樣，和遲歸兄問好。”江雪柔收了劍，開始教導，“雖然這遲歸兄只是一隻男狐狸精，只是一個男寵，但是卻是深得師父喜愛的，所以我們也得以禮相待。”
“……”男狐狸精？南憂弱點點頭道：“好的師姐。”心中卻若有所思，似乎有了自已的心事。
前去前廳的路上，路過昨日的瞭望臺，沈曦和看到從上邊下來的紅姐，問：“昨日小紅不是回了房間休息？今日為何是從瞭望臺上下來的？”
老僕人嘆了一口氣，解釋道：“那離祀大人始終是紅姐心中的一個結，像是清純的白月光，籠罩在她的心頭，月光投射出的影子，如影隨形，紅姐一時半會忘不掉的。”就算是百年未見，紅姐也覺得離祀還活著，終究會見面的。
但如今，親眼見了離祀化成了新的轉生門，也就是說，此生不復相見。
紅姐已經在瞭望臺上盯著轉生門整整一夜了。
見紅姐走了過來，幾個人一時之間沒再說話。
“早上好，曦和。”
沈曦和揚起笑臉朝著她打招呼：“早啊，小紅，昨夜沒休息好嗎？為何眼下一片烏青？”
“啊？對啊，沒休息好，做了噩夢，我夢到了那些嬰魂回來找我復仇了。不過……如今倒是太平，只是這街邊變得空蕩蕩的，我還有些不習慣呢。”以往雖然白日街道上乾淨，但是紅姐是看得到那些靈魂來來往往的。
而如今，許多人真是徹底離開了。
沈曦和嘆息般朝她笑著說道：“怎麼會，你也是幫了他們，他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是不會傷害你的。”
“也是，走吧幾位，先去吃飯。”
吃完早飯，紅姐正帶著一行人遊覽城主府，一個人影咕嚕嚕從城主府牆頭滾了進來，被閃現而出的老僕人一腳踹停，只聽老僕人道：“影亦，別鬧，何事？”
地上的黑糰子露出嘴臉，拍了拍頭髮上的雜草和泥土，但臉上依舊是髒兮兮的，他笑嘻嘻地爬起來，道：“紅姐，有人來敲城門，我沒給開。”
“人？不是鬼？哦不對，鬼不用敲門，人為什麼會來這裡？是我和時鬼城的名聲還不夠響亮嗎？”
影亦撓了撓自已不太聰明的腦袋，道：“是個老人家，還拉著一張車，車上用白布蓋著幾個人，我數了數腳，有四隻，那就是有四個人！”
沈曦和：“……”
陸遲歸：“……”
紅姐：“……”無語，你當初是怎麼當上守門人的？哦，想起來了，是因為特別能打，被她看中了。
江雪柔也感覺到了空氣中的尷尬，但是她比較溫柔，也善解人意，笑著說道：“這位……影亦兄弟，有沒有一種可能，一個人有兩隻腳，這四隻腳，就是有兩個人？”
影亦不明白，又撓了撓頭，有些惱怒了，道：“哎呀我管它幾個人呢，總歸是有人來就對了，紅姐開不開門？”
紅姐對他翻了個白眼，道：“開，我這都空了，來幾個人也是好玩。”街上的紙錢一夜之間被全部捲走，這些東西在地下可是可以消費的，那些靈魂離開的時候自然是大把大把拿走。現在鬼城裡空蕩蕩的，有些瘮人。
鬼城之上本來有一層烏雲遮擋陽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鬼魂離開，陰氣消散，此時此刻居然出了太陽，烏雲也不見了，這裡難得變得亮堂起來。
影亦開了城門，看到那位老婦人的面容，有些害怕，退了幾步，縮到紅姐背後。
只見那老婦人臉上身上長滿了紅色的疹子，形態佝僂，不停咳嗽，見有人開了門，直接跪了下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兒子和孫子吧！”
沈曦和微微皺眉，這似乎是人類的疾病，但是這個節骨眼出現……她稍稍後退一步，看向江雪柔，這應該也是天道給她的一次歷練的機會。
江雪柔倒是沒有注意到自已師父的小動作，她一眼就瞧出了老婦人的病，趕忙從芥子空間裡拿出面紗，遞給在場的健康人，道：“這是天花，師父，紅姐……你們先帶上這個，有隔離病毒之效。”
紅姐微微皺了皺眉，她一狐狸可不會得這個什麼天花，但是看到江雪柔認真的眉眼，嘆了口氣戴上了，還說：“你們可以先去老李那，那裡是人可以住的地方，不過……我倒是也不知道他走沒走。”現在是靈魂成功消失的第一天，紅姐還不太清楚其他地方能否可以住人，老李客棧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多謝紅姐！”江雪柔救人心切，趕忙帶著人朝著那客棧而去。
沈曦和還是擔心自已的小徒弟，江雪柔也只是肉體凡胎。現如今，紅姐是狐狸，陸遲歸也是，她算半個人，其他兩個徒弟才有被傳染的風險。
老李看到有人來人了，還以為又是一筆大生意，看到紅姐，這個想法破滅了，紅姐每次來都是抓勞動力的，毫無意外，果不其然，紅姐進來就開口：“老李？哎喲你居然還在？先不說其他的了，你這客棧借我一用哈，反正也沒什麼人。”
老李有些冷汗涔涔，他道：“你這話說的，我不在這裡我去哪裡？我可還沒活夠，我的功德和賺的錢可還夠我在這裡瀟灑個幾百年的。”
“行行行，老不死的。”
借用了客棧的後院，江雪柔鋪開席子，自已和老婦人搬動車上的病患，也沒有出聲，看著她倔強的身影，南憂弱嘆了口氣，走過去道：“師姐，我來幫你。”
“老人家，不要抓你身上的疹子，這是斑丘疹，抓破了以後可就真的破相了，還容易傳染給他人，您稍坐，我給您家人看了之後來幫您，您可一定要忍住了。”
看著江雪柔在院子裡圍繞著三個人忙前忙後，紅姐雙手環胸，始終坐在客棧大廳，她問：“這你徒弟，你不幫幫忙？”
沈曦和“呃……”了一陣，低頭攤開手掌，幾個指頭微微點了點，道：“幫是要幫的，只是不是現在而已。”
江雪柔忙前忙後，把脈，寫藥方子，和南憂弱一起給兩人降溫，那老婦人病得也不輕，江雪柔也讓她躺下。她內心有了結果，小跑著過來找沈曦和，問：“師父，您能幫我去找些藥來嗎？”
沈曦和微微笑了笑，道：“自然，不過我並不知曉那些藥是什麼。”
“我知道，走走走，我和你去。”紅姐拉著沈曦和走，順帶帶走了小尾巴陸遲歸，揹著身子朝著江雪柔說：“你且安心照看著幾人，我們去去就回。”
沈曦和被推出去好長一截，要不是紅姐沒有殺心，陸遲歸就要動殺意了。
“你有辦法？”
紅姐摸了摸下巴，有目的地朝著另外一條街走去，道：“我這兒有個活死人偏愛藥材，但是昨夜轉生門的狀況他也看見了，估計走了吧，不過無所謂，這裡都是他多年珍藏的草藥，這鬼城你也知道，新鮮食材永不腐朽，包括草藥。”
沒想到這地方還有這麼一位奇人，沈曦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