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似乎有變

所以這個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沈曦和看向罪魁禍首，陸遲歸想得比她出神，目光遙遠，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孤寂極了。

淡淡的風吹動他的耳朵和尾巴，軟趴趴的，不知不覺就看著出了神，任誰人來了都要罵一句藍顏禍水。

她竟不知陸遲歸什麼時候已經思考完，轉頭只看她。

看沈曦和久久不回神的樣子，難得他開口問：“好看嗎？想摸嗎？”

沈曦和回神，只覺得尷尬，她好像那個圖他身子的壞蛋。為了維護剛建立的信任，她連忙搖搖頭，道：“下次吧，下次……哈哈……”

她也不好問這個罪魁禍首是怎麼經營的世界，居然到達這個地步，差點把自己搭進去。還是要維護一下他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尚未到達寧安國，路上似乎遇到了魔族和仙門打架。

“曦和，西南方似有異動。”鳳凰對魔氣非常敏感。

“去看看。”沈曦和頓了一下，“算了，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

說罷，她拿出劍心琉璃，御劍而下。

好巧不巧，竟然是前些日子遇到過的師兄妹，但是不知為何只剩下兩個人，其餘弟子似乎都不見了。

她右手食指中指併攏，置於身前，操控劍心琉璃迅速接近地面。

落地時就像下一個樓梯那麼容易，離了劍就立馬指揮劍再次飛出，以破空之勢直接劃開魔氣。

看到熟人幫忙，長孫修鬆了口氣，但是對方只有一個人，又把他愁壞了。

落山雪可顧不得這麼多，現在只想脫身。

這裡的魔物不多，作亂的只是魔氣罷了，一個淨化訣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

化神期的淨化訣，拿下這區區的魔氣，簡直易如反掌。

魔氣直接炸開，露出魔物兇惡的面孔。

尚未來得及齜牙咧嘴，被一劍貫穿。

“下次切記不要這麼意氣用事，齜牙之前一定要先把我們解決。”沈曦和說罷，控制劍心琉璃從魔物身上出來，絲毫沒被侵染，劍心琉璃依舊乾淨剔透，只是魔物的皮肉直接像灰塵一般被風吹散。

落山雪有些驚詫：“劍心琉璃？這可是把難得的好劍！但是就我所知……這把劍的主人應該是赤華仙尊雲卻……怎麼會在你手中……？”

正說著，長孫修提著劍過來道謝。

他擦了擦髒汙的劍身，收起長劍，馬馬虎虎擦了擦骯髒的臉，道：“多謝小友相救……真是巧，距離上次分別也不過數日。”

“大師兄，你看！劍心琉璃！！”落山雪連忙拍了拍長孫修的肩膀，讓他看沈曦和的劍心琉璃。

長孫修驚詫：“如果我沒記錯，這把劍應該屬於赤華仙尊。曦和小友，你是從何得來？”

“我……師承雲卻。”

“怪不得！怪不得小友年紀輕輕竟然有這個實力！原來是赤華仙尊的弟子。多謝小友搭救！”

“我只是路過此處……不過，你們為何會遭受魔物攻擊？”

問到這裡，師兄妹面面相覷，隨後各自嘆息，別過臉去。

“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曦和向來是個樂於助人的神。

“先前……小友不是贈與我們一枚符咒，此符咒品質絕佳，門內弟子動了歪心思，符咒與弟子，全都白搭了。”

沈曦和愣了一下：“全死了？”

落山雪有點著急，道：“也不是，是那小弟子擅自偷了符咒，不知怎麼，又讓符咒開始發揮作用，出現了一隻大妖怪，把他們帶走了。我和大師兄，被這些魔物絆住手腳，沒能把他們撈回來。”

說著，落山雪嘆息著垂下了腦袋，很是自責。

沈曦和見慣生死，不以為然，只說：“看來你們與此符咒無緣。”

落山雪再次哀嘆一聲。

長孫修接著又說：“不知曦和小友，此番又是要去哪裡？”

“寧安國。”

“寧安國？我師門那附近，我們可否結伴而行？”

結伴？

師父好像說過要讓她多和人接觸，不要太冷淡了。她本身也很喜歡樂於助人，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乎她對著天上招了招手。

師兄妹二人還在不解，卻見一隻金色三尾羽鳳凰落下，其上還有上次見到在禁制裡的侍從。

落山雪沒見過這麼高階的坐騎，雙眼一動不動，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嘴巴張大，甚至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長孫修尷尬，拉了拉自己的師妹，讓她不要太過丟人。心中只覺得，赤華仙尊的弟子真好，還有鳳凰可以騎。

陸遲歸耳朵尾巴早就收了起來，身體的那股不舒服也已經消散，只是身上黏乎乎的，有些想洗澡。

這丹藥本來是沒有用的，只是沈曦和融入了很多自己的修為。

現在，也只有她能做到快速重生修為神力。

“這是我的侍從，陸遲歸。”

師兄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隨後移開眼去，這侍從長得確實好看，但是資質平平，也只能以色侍人了。

“剩下的金山門弟子，沒有救出來的其他辦法了麼？”

那位長孫修搖了搖頭：“我和師妹，根本不是對手，只能速速回去稟報師門。”

師兄妹二人御劍飛行，沈曦和自在，待在鳳凰背上吹風。

御劍飛行，一日千里。

沈曦和還好，鳳凰也還好，只是兩師兄妹臉色蒼白，分離之時又告辭之後速速離開。

笑話，師門那麼多弟子，出個好歹怎麼辦，能救多少是多少。

沈曦和讓鳳凰找個距離城鎮近的地方下落，休整一番，打算隔日出發，走陸地。

快要到寧安國邊境了，再騎鳳凰就不合適了。

接近寧安國，陸遲歸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

寧安國國土極大，尋找神魂需要不少時日，只希望能快些找到陸遲歸的神魂。

正排隊入關，忽聽得有人在旁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陝北高塔最近兇惡的很，似乎是神魂困不住了。”

“什麼？竟有此事？”

神魂？

沈曦和轉身湊過去打算嘮嘮嗑，問：“二位，不知你們說的高塔，是何地？”

正在談論的二人只是鄉野村夫，看到清秀的仙友上前詢問，自然和藹可親。

“我寧安國共計九九八十一座高塔，每一座高塔上都有神魂庇佑，只是不知為何，最近陝北高塔得神魂異動，不少人出現了七竅流血但是不至於死的情況，近日倘若沒事，仙友最好還是不要去的為好。”

沈曦和不知為何，只感覺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令人窒息。

她啞著聲音道謝：“多謝提醒。”

九九八十一座高塔，各個高塔之上都有神魂？死了這麼多同僚，沈曦和只覺得後背發涼。

她乃半神之軀，也是本土居民所生，但是，倘若被抓住，她也可以被抽走神魂，和其餘神，一個下場。

想到此處，她轉頭看了一眼依舊沒什麼表情的陸遲歸，語氣故作輕鬆：“傀儡，你說，這哪一座高塔之上，會有你的神魂？”

陸遲歸緩緩開口：“我不知曉，但每一座高塔之上，都可能有我的神魂。”這語氣裡難掩悲傷。

他好像變成了一個真的傀儡，不知為何，只知道跟著沈曦和走下去。

沈曦和不忍，輕輕拉住他枯瘦如柴的手：“別難過，不是說好了送你回家嗎？”

陸遲歸有片刻的愣神，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是太陽的氣息。

他對上她溫和的眼眸，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經也是這般模樣。

他是和藹可親的神。

他也是罪大惡極的神。

他不知道怎麼拒絕，甚至有一點貪戀這一絲絲溫軟，但又唾棄自己的噁心，竟然對半神之軀有了情感上的動搖。

他被牽著往前走，意識不清，不知是什麼時候過的關，又是什麼時候在客棧歇下的。

只是一直在思索。

這種難以觸及的感覺，太過熟悉，好像許久不曾遇到過了。可是，這不該是一個半神之軀可以帶來的力量。

“陸遲歸？你好奇怪？為何一直在發呆？”

沈曦和只覺得今天的陸遲歸太過反常，也不對，好像自從進了寧安國的地域就開始這樣。

“陸遲歸？”

眼前的人一直沒有反應。

沈曦和擺了一桌子糕點，從中拿起一塊白色的桂花糕遞給他，還是沒有反應。

難道是因為害怕下毒？或者夾雜其他什麼東西？

她身先士卒咬了一小口，又遞過去。

喏，你不是害怕嗎？我咬過，沒事，放心吃。

陸遲歸緩緩回神，看著缺了一角的糕點，上面還有細小的牙印。

他愣了片刻，隨後又拿起，放入口中。

桂花糕酥軟可口，帶著淡淡的花香，還夾雜著奶味，似乎能撫平人內心的憂傷。

“你身體不舒服嗎？自從進了寧安國的地域，你就一直在發呆。”

陸遲歸搖頭，道：“無事，多謝關心。”

不知道是不是沈曦和的錯覺，為什麼感覺陸遲歸的態度變得好了一些？似乎不是很牴觸她了。

沈曦和照常遞給他今日的丹藥，附著濃厚的神力氣息，不知道是丹藥本身附加的，還是後期融合的。

陸遲歸遲疑片刻，難得，對她笑了笑，道：“多謝。”

這丹藥上附著的修為無時無刻不在幫他修復身軀，消失第第四條尾巴都隱隱約約有要冒出來的趨勢。

沈曦和給了丹藥之後就專心投入“吃”的戰場，全然沒有注意陸遲歸放在她身上那複雜的視線。

可以相信你嗎，沈曦和？

你會不會和他們一樣，把我騙走，再剝奪我最後的三條尾巴？

沈曦和……曦和……？曦……和……？

好熟悉。

服下丹藥的陸遲歸，和以往一樣，毫無例外地再次露出耳朵和尾巴。

沈曦和今天和他坐的有些近了，那尾巴蹦出來的時候，微微抵到了她的腰，她像是受了驚，猛然原地彈射般跳了起來，一蹦三尺遠。

她目光驚恐，看著眼含茫然的陸遲歸，大喊：“你要謀殺我？”

“……”

不對，也不用現在殺吧，反正簽了血契，過兩年也要死的。

“抱歉，是我的尾巴。”陸遲歸微微笑了，似有神的影子，溫和無害，但是帶著點點虛假，好像已經無數次與不喜歡之人虛與委蛇。

沈曦和嘴裡的糕點還沒來得及嚥下去，此刻嗆到了，發出猛烈地咳嗽，她不得不趕忙灌下一口茶。

她覺得有點丟人，擺擺手道：“沒事，我繼續吃，你也吃。”

算了還是先吃飯，吃飯比較重要，再吃兩年就吃不到了，神是不吃東西的。

本來她還想說“你笑得真難看，下次還是別笑了，”不過忍住了，難得願意換一個表情，那還是忍一下，總比每天哭喪著臉比較好。

沈曦和稍微挪動椅子，離那大尾巴遠了點。

不過她仔細觀察，這尾巴的毛色好了些許。每天拿出來晾涼也不錯，只是需要天天用仙術修補衣服，有些惆悵。

“你打算先去哪裡？”陸遲歸破天荒地主動開口，令沈曦和受寵若驚，以前的小神可不會主動開口說話。

但是既然對方都問了，說一句也無礙。

“聽那兩人說，陝北的高塔有問題，不如先去看看，倘若碰了運氣遇到了，那就正好，把你的神魂救出來，倘若不是，也能拯救你的同僚。”

她又在心底悄悄說：“也是我的同胞。”

陸遲歸點點頭：“好。”又問，“你如今，什麼修為？”

“嗯……”師父說不能告訴別人，目前來看陸遲歸還是別人，就撒了謊：“化神，我到化神只用了四年哦。”沈曦和有點小驕傲，其實她大乘了呢，看著有要超過雲卻的趨勢。

但是雲卻把自己趕出來歷練，害怕被自己的徒兒超過，趕忙去修煉去了，嘿嘿。

不過這個世界，以沈曦和這樣的修煉速度，也確實是天才。

不過陸遲歸為什麼要問她？看不透她的修為嗎？

她內心一陣悲涼，不是吧，難道陸遲歸現在沒有化神？

突然就高興不起來了。

誰知陸遲歸只是淡淡笑了笑，道：“確實是一個天才。”

我是天才有什麼用？我現在恨不得這個天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