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書寫血契
區區元嬰的鳳凰，沈曦和倒是要看看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其實她更好奇的是，那如同漩渦眼一樣的東西。
仙術凝聚成風，直接重擊鳳凰。
在魔氣護罩碎裂的那一剎那，她學雲卻那般，在空中伸出手，彷彿已經到達了鳳凰的體內，又懸空握拳，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狠狠一抽。
一塊黑色的石頭被仙力送出，安安靜靜漂浮在沈曦和麵前，不敢露出一絲黑氣。
如果是和赤華一起，那麼就不必善後。但是沈曦和現在只是一個人，只能自己善後。
於是乎，她迅速將黑色石頭用仙力包裹，送入芥子空間內，又用仙術籠罩這落腳之地，迅速淨化黑氣。
只是那已變成白骨之人早已前往其他地方，無法救回。
那鳳凰彷彿被抽走了全部的力量，閉上了眼睛重重往下墜落，身形也在不斷縮小，包括那九根尾羽，都在不斷掉落，最後只剩下三根。
沈曦和大手一撈，隔空把鳳凰送入了芥子空間。
仙門道友姍姍來遲，只能看到幾根鳳凰的尾羽，又與剩下的魔物廝殺。
沈曦和安全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整理髮髻，收起法器，往客棧走。
“仙友！留步！”一個不知道是哪門弟子小跑過來與她打招呼。
沈曦和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這位小弟子，只見她唇紅齒白，一雙明眸有些責問的意思，眉心還有一點硃砂。
她身著乳白色袍子，上用金絲繡著護身符文。
“你為何要用招陰符咒？你差點害的這個鎮子裡的人全數身亡了知不知道？”
沈曦和微微歪頭，表示不解：“我不過是在解決問題，有何不對？”
這小弟子急得原地跺腳，道：“你用的是上等招陰符！肯定會招來殺身之禍！不知是何原因，那大怪現在消失了！萬一回來，你我都要葬身於此！”
小弟子生氣的時候腮幫子氣的鼓鼓的，怪是可愛。
見她似乎是在發呆，油鹽不進，小弟子更加生氣，朝著身後的人大喊：“大師兄！就是她！她身上的力量和那上等招陰符的一模一樣！”
噢？還是個鼻子好的。
不過，這些人去她的房間了？那傀儡不是也被看到了？
被稱作大師兄的人見周圍的魔物清理的差不多了，聽到自家小師妹呼喊，又小跑過來。
“這位小友，我等皆為金山門弟子，在下名為長孫修，這是我師父門下的小師妹，名為落山雪，此來打擾多有冒昧。不過聽小師妹說，這上等招陰符是閣下的東西，特有一些疑問。”
這位大師兄長孫修身上穿著男款長袍，看上去兩個人的確是同一門下弟子。只不過這位長孫修身上的氣質更加成熟穩重罷了。
長孫修從芥子空間裡拿出了一張符咒，慢慢撫平，看上去格外重視，小心翼翼遞交給沈曦和。
沈曦和沒接，瞟了一眼，道：“是我的東西，不過已經沒用了。”
師父說，用過的東西就沒必要再用第二次了，反正他有很多，如果讓有心之人撿了去……也不算是鋪張浪費。這一點，沈曦和可謂全盤接收。
看沈曦和好像不要這張符咒的樣子，長孫修苦口婆心道：“是這樣的，這張符咒還沒有用完，如果繼續存在，還會招來更多的妖邪，因此，法器沒有用完，都是需要回收的，此等道理，難道閣下的師門……”
沒有教導？
呃？要收？
眼看著沈曦和眼眸中透露出懵懂，看這確實是不知道用不完的法器要回收。
落山雪笑了，似乎是嘲笑沈曦和的無知，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法器如果不收，會對凡人的生活產生很大的影響的，就你這符咒，不出三天，這個城鎮的人必定全然暴斃。”
沈曦和猶豫著，道：“抱歉，我確實不知道用不完的消耗類法器需要回收。”
接著，她憑空控制符咒飄起，抬手，隔空接住了符咒。
符咒上筆墨的顏色鮮亮，符文完美，看上去還能存在幾年，充斥著滿滿的仙力。
她師承雲卻，覺得萬事隨緣，如果有人能夠用到這個符咒，也算是物盡其用。
赤華仙尊中立，不看正邪，沈曦和也是如此，如有緣分，不分仙魔，可都是會幫的。
不過既然兩位仙友過來提示，那就證明這東西的時限已到。
符紙開始憑空被火點燃，灼灼燃燒。
“欸？別啊！這還能用！”長孫修連忙拿過用仙術撲滅。
還好只是燒到了邊角，上面的筆墨未掉，還是可以接著重複利用的。
沈曦和疑惑：“？”
落山雪都覺得有些心疼：“這位仙友，你師承何方啊？”
怎樣的師門，才能培養出這麼一個……暴殄天物的弟子？難道是丹幽門？如若不是，那定是煉器的仙闕門！
“在下師承萬劍門。”
萬劍門？劍修？可是眾所周知，劍修都是窮人，怎麼會培養出這麼一個鋪張浪費的弟子？
不過這是別人家的事情，還是切莫多管。
長孫修道：“既然這符咒小友不要，可否贈與我等？”
沈曦和自然點頭，看來這兩位就是這上等招陰符的有緣人了。
“哦對，還不知曉小友的名字。”
“在下沈曦和。”
長孫修點點頭：“好名字，曦和小友是要去哪？這並不是回萬劍門的路。”
“我打算回盛華云溪，看看父母，師父讓我下山歷練，沒到時間是決計不會傳信讓我返回。”
“原來如此，與我等不同路，那，就此告辭，有緣再會！”兩位弟子拱手道別，“小友的招陰符，我且記下了，倘若有事需要，小友大可到金山門尋在下。”
喔？一張符紙換來的人情？不錯耶。
沈曦和欣然答應，她也要回去看傀儡，也就此告別。
客棧裡，掌櫃的抱著自己的大門潸然淚下。
沈曦和抬腳上樓，果然看見自己的房門大開。
不過禁制還在，傀儡縮成一團，待在禁制裡。
沈曦和撤下禁制，關好門窗，坐到了椅子上，拿出那一顆黑色的石頭。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黑色的石頭不敢透露任何的黑氣，生怕被捏碎，被仙氣包裹的嚴嚴實實。
陸遲歸起身，慢慢走到她跟前，淡淡看了一眼便開口：“神之心。”
沈曦和手一抖。
她還在疑惑這顆石頭怎麼會有熟悉的氣息，好傢伙原來是同胞的心臟。
她透過仙氣，食指和拇指恰好掐住石頭，也就是那一瞬，黑氣像是放了個屁，“噗”的一聲從心臟上散開，逐漸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一顆晶瑩剔透的石頭。
神軀體的心臟，到底和常人不同。
沈曦和把它放到桌子上，不想面對。
處處都是同胞被殘害的身影，太心寒了。
她想讓陸遲歸相信她，但是，這個身份實在是太可笑了，這個身體就是殘害的產物。
“陸遲歸，我們籤一個契約。”
陸遲歸抬頭：“隨你，我也沒有能力反抗，不是麼？”
“不，我要你自願。”
陸遲歸嗤笑一聲。自願？怎麼可能呢？
“兩年之內，我必然送你回家，倘若做不到，我身死道消，這個承諾，你可還滿意？”
陸遲歸微微皺了皺眉，抬頭看著那個大言不慚的小孩。
“籤嗎？”
神雖然都隕落了，但是秩序還在，立下血契，還有作用，到了時間，秩序還是會來索命，這下，陸遲歸是不是就可以放下一點內心的戒備？
他好像被無語到了，感覺可笑之極，嗤笑一聲，道：“好啊，反正我也不吃虧。”
雙方滴血，沒入地上的仙術法陣。
沈曦和對天起誓，契約已成。
兩年而已。
就算沈羲和死了，也是回神域，但是他們，徹底只能關在這裡，等待下一個任務者前來了。
“那你說說，你想怎麼送我回家？你知道我的家在哪裡？”
沈羲和抬眼看他，對方那一雙銀色透著反光的眸子裡死氣沉沉，只是在打趣她罷了。
她揚起笑臉：“我知道呀，神不是在神域，會在哪裡？”
“至於送你回家，當然要先找到你的小夥伴啦。”
假的，要讓陸遲歸恢復，開啟天門，其餘神魂才能跟隨他一同回去。
陸遲歸沒再說話，只是回到自己的角落，安安靜靜等待天明。
血契已成，兩年之後死一個仙界天才，他也該高興。
神域？回不去的，哪裡有那麼好回去，現在以他的力量，連天門在哪裡都找不到，怎麼可能開得了門。
他太痛苦了，已經不想回去了。
沈曦和蓋好被子，微微歪頭，看到了盯著窗外月光發呆的可憐狐狸，柔弱極了。
兩年並不能把一隻狐狸養的白白胖胖，最糟糕的就是，這隻狐狸的神魂不在他身上，修為進步艱難。
看完父母，首先要做的就是前往寧安國，一個個找，總可以找到狐狸的神魂。
如果到時候神力還是不夠用，沈曦和也自有辦法。
回去也僅僅只需要兩日御劍飛行。
父母和幾位哥哥許久沒見她，看她回去，只帶了一個侍從，心疼的要命。
拉著她再三詢問，嘴裡不斷說著瘦了，心疼極了。
沈曦和旁敲側擊，打聽了一些父母的作為，除了買下那個生育的神之外，並無其他，甚至還經常幫助父老鄉親，也算是功德之家。
還好。
不過這老父親也算是被轉生門坑了一筆，轉生門看中這家實力，迷了沈老爺的心，讓他買了那個神，行了不軌之事，只為了沈曦和的降臨。
想來，沈曦和的降臨，也是不幸，估計也是踩在同僚的屍體之上。
但是轉生門這樣做，也是為了沈曦和能安全到達。
如果以神臨姿態降臨，可能也要被抓去抽神魂了。
估計下一輩子，轉生門要“大出血”彌補一下這一家子了。
在此休整兩三天，沈曦和再次啟程。
不出意外，沈老爺又給了金銀珠寶無數，加上六位哥哥給的，這一輩子就算是奢靡無度，也吃喝不愁。
明面上，沈曦和告別兩位之後帶著陸遲歸御劍飛行。其實沈曦和在郊外就飛下來了。
這幾天忙著趕路，把小鳳凰忘了。
不過這隻小鳳凰還是休整的不錯，變得小小的一隻，縮在沈曦和手掌心裡梳理羽毛。
接收到陸遲歸的視線，沈曦和笑了笑，道：“前幾日契約的鳳凰，好看吧？”
陸遲歸沒有說話。
九尾鳳凰畢竟也是祥瑞，竟然被沈曦和一個半神之軀契約，也是這個世道沒落了，令神不齒。
“我名曦和，勞煩閣下做一陣子我的座駕了。”
她把小鳳凰放出去，三根尾羽的鳳凰逐漸變大。
“好的，曦和，請上。”
等二人坐穩，鳳凰變得更大，直衝雲霄。
沈曦和也算是救了這隻小鳳凰，陸遲歸怎麼能不明白？當時的赤華，也是這麼把他帶走，當作妖魔，鎖在萬劍門。其實也給他提供了安全的場所。
沈曦和從芥子空間裡拿出一顆丹藥遞給陸遲歸，道：“吃。”
這丹藥修復筋脈，滋補身體，自然是非常好的。
只是陸遲歸的身體似乎是在被研究的時候受損，一觸碰到需要運用仙力的事情，身體總是會不受控制，耳朵和尾巴都會肆無忌憚地表露出來。
陸遲歸知道，陸遲歸也知道沈曦和不知道，但是還是吃下去了。
看著雪白的耳朵和尾巴突然出來，沈曦和直接愣了。
不是，這是什麼原理？
“曦和，他和我一樣，被做過手腳，只要是沾染仙力，都會露出奇怪的模樣。”小鳳凰答。
沈曦和百思不得其解，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到底是誰？是魔還是仙？
小鳳凰語氣非常平淡，道：“我身上是魔族動的手腳，但是眼前這一位，應該是仙門弟子。其身上並無任何魔氣，反而有很純粹的仙氣。”
“仙？為什麼？”
陸遲歸感受著體內丹田筋脈的滾燙，雖然知道這都是徒勞無功，但是那顆丹藥他還是吃下了，畢竟這個小孩可是答應了，要送自己回家。
兩年之內送不回去就死的那一種。
小鳳凰和陸遲歸一樣冷淡，似乎早就對這個世界不抱希望，就此沉寂了很久。
它道：“這個世界，仙比魔還惡劣，都是道貌岸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