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之所向
馬車在這個地方停留了一炷香，沈曦和單獨找了長者說了幾句話，隨後帶著江雪柔和陸遲歸離開了。
為了能確保可以得到陸遲歸的神魂，沈曦和要開始佈局了，此番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她讓這位老者不必再遺世獨立，可以與魔族接觸，傳出一些訊息，就說，神魂聚集，可開天門，過天門，必成神。
既要釣魚，那就要放長線，釣大魚。
馬車上的東西吃得快差不多了，倒是需要到最近的地方補充一番，如若可以，倒是可以換一輛馬車，買個稍微寬敞些的，對大家都好。
但沒想到的是，江雪柔已經開始著急，她擔心知曉真相太晚，一切都無法挽回，尤其是聽了那位老者的話語之後，更想早日到達神臨。
她把自己的焦慮告訴沈曦和，沈曦和倒也覺得無所謂，畢竟還有一隻鳳凰。
到了最近的城鎮，沈曦和賣了馬車，買了些許吃食，塞進芥子空間裡，作為補給。
等到了城郊人少之地，又放出了鳳凰。
火紅的鳳凰出現，江雪柔滿是不可置信，這可是鳳凰！古書記載的祥瑞！
沈曦和做了偽裝，讓其變成一隻普通的火鳥。
鳳凰變大，讓三人足夠坐下，隨後展翅高飛。
“雪柔姐，你想要知道的真相，你內心是不是已經有答案了？”
江雪柔最近的神色很是焦急，她好像猜測到了，但是不敢確定。
她轉頭看了看沈曦和，抿了抿下唇，道：“我不知道，我想確定一下，這對我來說至關重要。”
沈曦和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抵達神臨，沈曦和熟練地看了一眼陸遲歸，對方搖了搖頭，道：“不在此處。”
居然不在此處，這裡可是寧安國的首都。不過既然不在，那隻好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江雪柔就此告辭，前去尋找自己想要的真相，只希望她不要被矇騙。
神臨城佔地面積大，居住的百姓密集，人來人往，街道上滿是繁華。
沈曦和找了一個還算可以的客棧住下，一次性給了陸遲歸五顆丹藥，之前江雪柔在，也只能睡在馬車上，一直都沒空讓他吃，這下好了，有的是時間。
陸遲歸愣了愣，還是全都嚥了下去，等待著身體的異樣。
不過不知道是為何，這次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耳朵和尾巴都沒有露出來，這大概都是第四條尾巴的功勞。
沈曦和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看上去恢復的不錯。”
陸遲歸沒有錯過沈曦和眼眸中的一絲絲失望，乖巧地露出了白嫩的狐狸耳朵和四條尾巴。
大尾巴迅速吸引了沈曦和的視線，她愣了下，問：“又沒辦法控制了嗎？”
陸遲歸稍有僵硬地點了點頭，這樣撒謊的自己讓他很不適應，但是他又期待沈曦和的下一步行為，不過讓他失望了。
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欣喜。
沈曦和沒有像之前的人，等他的尾巴長出來就毫不留情的割掉，也沒有摸上去滿足一己私慾，只是帶著欣賞，道：“不愧是我養的狐狸。”
不愧是我養的狐狸。
好，是她養的狐狸。
他朝著她溫柔地笑了笑，聲音微微暗啞帶著勾人地氣息，道：“多謝你的照料。”
他故意的。
沈曦和只覺得耳朵發燙，又疑惑自己的狀態，表示不滿，這身體閒著沒事耳朵發燙作甚？
“應該的，畢竟是師父把你交給我的，雖然是讓你陪我玩，但是我向來喜歡養小動物！”
之前養死過一隻烏龜，養死了三隻小金魚，養死了兩隻大白鵝，養死了四隻仙鶴，養死了六隻狗，還沒養過狐狸，不過目前來看進度非常不錯。
“那你還記得你說過要送我回家嗎？”
“自然，還有一年多，你大可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定會送你回家。”
“就算會讓你喪生？”
“自然，無論如何我都會送你回家。”沈曦和回答果斷，沒有絲毫猶豫。神魂依然在，肉體不在又有何妨？
看著陸遲歸的親近，沈曦和只覺得離送他回家又更進一步，但是她也想坦白，她是來幫他的，但是猶豫間還是覺得算了吧，這樣也很好。
無論如何嗎？
陸遲歸垂下腦袋，耳朵隨著他動的幅度微微抖動，像軟糯有彈性的糕點，彈了彈，煞是可愛。
“你現在能力有所恢復，估計也可以保護你自己了，往後要多多注意才是，我會盡快助你恢復修為。”
“……多謝。”
沈曦和掐著日子，帶著陸遲歸在神臨城裡玩了兩天，聽聽說書，吃一些特色美食，靜靜等待著江雪柔的訊息。
江雪柔並未作出承諾要和沈曦和返程，只是沈曦和定了追蹤，她在釣魚。
“話說那神魂可是好東西，聚集之後可開天門，過天門，即可成神！”
冷不丁從說書人嘴裡聽到這一番話，沈曦和還覺得有些詫異，不過是在魔族裡傳了訊息，擴散的竟然如此之快，甚至都已經到了人族。
“先生，你說的是真是假？”
“怎會有假？這訊息大家都知道！只是這神魂難以聚集，沒人嘗試罷了。”
“聽說以前有人嘗試，但是好像少了什麼，沒有成功，神魂悉數歸還。”
哦？來吃瓜居然還能打探到訊息！沈曦和立馬豎起了耳朵偷聽，內心覺得有點疑惑，以往居然有人偷過神魂！開天門失敗之後所有神魂又再次歸位！
這個訊息陸遲歸早就親眼見證過，他只覺得此時此刻沈曦和的動作著實可愛，微微縮著身體，豎起耳朵細細聆聽，臉上似乎還有一絲做賊心虛。
雖然是聽著小道訊息，沈曦和嘴裡也不停著，咬了一口桌子上的桂花糕，又丟給陸遲歸。
陸遲歸接過，緩緩送入口中，沿著剛剛的牙印又咬了下去，一絲絲甜膩的氣息在嘴裡散開，融入血脈，進入心臟。他不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雖說是想要打探小道訊息，但是那兩個人也沒有說出細節，只能知道個囫圇的大概。
沈曦和這兩天和陸遲歸玩得瀟灑，也不知有人暗中盯上了她。
“你確定那是陸遲歸？”
“是！絕對是。”
“可，陸遲歸不是被赤華帶走了嗎？”
“我也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不過，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女子。”
“女子？難道被人買了？哼，真是好機會，一定要搶過來，那可是可以再生的尾巴！”
一條尾巴就是一個煉虛，大補！等長了九條尾巴，一條可是有合體的修為！倘若吃了，距離大乘也不遠了！
陸遲歸，也是一個可憐人。
神臨街道之上，人聲鼎沸，路上行人不斷，攤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入夜之後也是一番熱鬧景象，雜技雜耍，煙花柳巷笙歌不斷。
直到後夜，路上行人才逐漸消散。
沈曦和換上夜行裝，給陸遲歸也套上了，今日可以帶上他，每次都是沈曦和單獨行動，難免會引起陸遲歸的懷疑。
“你知道如何走？”
沈曦和點頭：“我在她身上下了追蹤，跟著我。”
神臨城夜晚十分安靜，時不時有守衛巡邏路過，也有打更人的身影。
沈曦和觀察著，避開了大部分的守衛，沿著印記追蹤，跑到了一家高門大戶。這裡不像是有神魂的地方，按照常理，神魂應該在高塔之上。
而這府邸寫著“旌陽侯府”的名字，燈籠高高掛起，無人看守，大門緊閉，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沈曦和帶著陸遲歸翻牆進去，將自己的身形隱匿，施了隱身咒，又寫了隱身符貼在陸遲歸背後，隱去氣息，雙重保險。
樹影婆娑，沈曦和牽著陸遲歸在影子下穿梭，本就加了隱身符，藉著影子的恍惚，更加無人能發現。
走過旌陽侯府前院，時不時有幾個小廝路過，他們不是修仙之人，無法察覺有別人在。
後花園內突然一陣嘈雜，發出喧鬧的聲音，似乎有“進賊啦”“有小偷”之類的話語，沈曦和明白該是江雪柔暴露了。
這後院之內必然也有修仙之人，就看對方的道行深淺，只要低於大乘，是絕對無法發現她的存在的。
沈曦和在後花園假山石下發現了蜷縮成一團的江雪柔，她好像受了驚嚇，緊緊捂著腦袋，瞳孔擴散無法拒絕，似乎不願意接受現實。
這旌陽侯府內應該有其他的東西，莫不是一個巨大的工廠？
四周巡邏的衛兵匆匆跑過，在尋找江雪柔的身影，步履匆忙。
“狐狸！你帶她出去，我再深入打探一番。”沈曦和轉頭找陸遲歸，聲音放低。
陸遲歸微微點頭，表示可以。
沈曦和先現行，拍了拍江雪柔的肩膀，小聲喊了一聲：“雪柔姐？”
江雪柔彷彿沒有聽見，只是緊緊抱住自己，她身上的顫抖順著沈曦和的手指傳到沈曦和身上，沈曦和不語，看來這個衝擊確實很大，她尚且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安撫般拍了拍江雪柔的脊背，又推了推她，像是要把她叫醒：“江雪柔！”
江雪柔如夢初醒，扭頭茫然地看著她，無盡淚滴順著臉頰滑落，滴到她嫩白的面板上。看到沈曦和就彷彿失了控制，一把抱住沈曦和，埋頭哭泣，卻又不敢發出聲音，唯恐引來其他人。
好可怕。
她確定了，她親眼見到了無數的死屍被垂吊在旌陽侯府暗室，看到了被囚禁的神魂，看到了自己曾經吃下的東西，就像是標本一樣被放在玻璃瓶裡。
想到這裡，她又開始反胃，想要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她不要！那是別人的心臟！她不想吃！
什麼狗屁的福澤，不過是從神的手中搶奪而來力量。
以往的信仰彷彿崩塌，她無力地縮在沈曦和的懷裡，無助地抹著眼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陸遲歸帶你離開，我去看看什麼情況。”沈曦和反手就是貼了一張銷聲匿跡符，隨後把人扶起來，遞給陸遲歸。
陸遲歸帶上人往外走，江雪柔似乎很是擔心，停下腳步回望過來，連帶著陸遲歸也回頭看向他。
沈曦和做了個“你放心，我沒問題”的手勢，繼續隱匿身形，在旌陽侯府裡一探究竟。
一個人好行動，更不容易被發現。
沈曦和蹲下身，摸了摸土地，又拈起一抹塵土，放到鼻尖聞了聞，不自覺皺起了眉頭。這血腥氣實在太重。
她順著氣息，一點點摸進侯府。四周的戒備逐漸森嚴，都是元嬰以上的修士，拿著佩劍左右巡查，似乎是剛剛的江雪柔打草驚蛇了。
江雪柔可以憑一己之力到達這個地方，想來還是有一點實力的，或者說，江雪柔自身有什麼辦法可以進來。
順著巡邏隊的巡查路線，沈曦和找到了侯府暗室的門，這些人巡查完全圍繞著核心暗室，找到暗室的門完全不是問題。
只是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直接開啟門就進去，要等待時機。
正巧，暗室內有人出來，沈曦和抓住他出來時的契機，側著身堪堪擠了進去。
暗室內空氣無法流通，充斥著血腥的氣味，隱約沾染著外面的泥土氣息，似乎是有通風口，但是規模不大，只能供人呼吸，並不能使氣味全然消散。
“你說這些屍體夠我們用到什麼時候啊？”
“管他呢，用完了皇帝還會抓一些來的，煮了吃，大補，我如今都已經是煉虛後期了，不得不說，神的血肉著實美味。”
沈曦和後背一涼，她聽到了暗室內有人在說話，所說的內容不堪入耳。
烹飪神的血肉？這些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神軀如今是人的模樣，今日吃神軀，以後必定吃同類。
一陣陣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沈曦和覺得反胃，想吐，又趕忙捂住嘴，制止想要反嘔。
她勉強扶住潮溼的石壁站穩，只感覺手上摸到了溼滑的液體，藉著暗室的火光一看，心頭涼意漸起，是猩紅的血滴。
她的手不自覺顫抖，又不知從何處滴落一滴水滴，似乎是從頭上滴落。
她有些艱難地抬頭，不斷為自己做心理建設，但見到那猙獰掙扎的面孔時，又禁不住雙眸瞪大，瞳孔劇烈收縮，好像有眼淚想滑落。
逝去的同胞，被低劣的人類抽筋扒皮，血肉用於食，神皮用於掛飾。
沈曦和真的難以想象，為什麼會有物種如此惡劣？
她不害怕，那是她的同僚啊，如今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