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魂報復

聽了江雪柔的一番話，沈曦和大概也知道了，這小姑娘一開始引氣入體，用的就是神力。

不讓江雪柔學習攻擊的術法，不過也是怕江雪柔學成之後，成為“人神”。

神臨也有神魂，倒也順路，不算耽擱。

馬車的輪子咕嚕嚕往後旋轉，四周的風景不斷變換，在夜幕降臨之前，一行人到達了最近的城鎮。

此處並無高塔，城鎮的規模也比較小，不過天還沒黑，卻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曦和，這裡的情況好像不對。”

沈曦和看了一眼街道，四下無人，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只有點點燭光。

這裡也沒有大規模的客棧，唯有一家茶棚卻無人經營，茶棚攤位破敗，上有灰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了，彰顯茶棚的旗子也是破敗不堪。

沈曦和停了馬車，下車步行幾步，看見一家醫館燈火通明。

“我去前面的醫館看看。”

江雪柔看了一眼身側的陸遲歸，感覺不好想與，不如跟著沈曦和，於是便跳下車，跟著去。

陸遲歸：“……”

醫館開著一扇門，還未進門就聽到其中傳來不斷的咳嗽聲，還有石磨磨藥的聲音。

“您好，打擾了。”沈曦和步入醫館。

這四下只有這一家開著門。

“誰啊？咳咳……來開藥的嗎？咳咳……”

沈曦和看到頭髮鬍子花白的老人正在磨藥，他身後是一排齊刷刷站立著的藥爐子，上面都煮著草藥味濃重的中藥。

“老先生，在下路過此處，想找地方歇息，不知為何，街上並無店鋪開門，也無人，於是便來叨擾。”

江雪柔聞到藥味，瞬間就知曉了這是幹什麼的，接著沈曦和的話開口：“老先生，不知您為何要熬如此多治療咳嗽肺癆的藥貼？”

老先生手上動作停滯了一下，隨後抬頭，用渾濁的眼眸看向出聲的江雪柔，道：“小友對藥理略懂一二？”

江雪柔點頭：“是。”

老先生道：“倘若無事，今晚就速速離開吧，這個城鎮被病氣籠罩，如此這般已經三十年之久了，我乃第五個到此處的醫師，如今也感染了此病，離死不遠了。”

三十年？

聽老者說，三十年來，神臨對此置之不理，只有心善的醫師自發來拯救這裡的居民。

原本此處也是繁華之地，奈何經不住三十年的磋磨，終究還是變成了死城。

現如今城內不過百人，且已經數年沒有新生兒降生，也沒有人停留。

有人覺得是邪魔作祟，派仙人前來探查，發現並無異常，只說是有人家做了壞事，上天的報應。

奇怪的是，濟世堂知曉這裡是重災區，並不派人前來，反而摘得乾淨。

醫者把磨好的藥粉用牛皮紙包裹好，轉而挨個關火，這些都是救命的藥材。眼下，前段時間耗費巨大力氣採摘的藥物也快用完，也沒有新的醫師到來……不，有一個。

他看向江雪柔，對方的衣著打扮，明顯師出名門，加上身上的綢帶，可以知曉，就是濟世堂的弟子，那估計是不會留下，也罷，就讓這城鎮，就此泯滅罷了。

沈曦和知曉實況，沉思片刻，又道：“老人家，此城會在明日中午前恢復正常。”

江雪柔頭頂似乎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她疑惑般看向沈曦和，只見沈曦和告辭之後離開了醫館，回到馬車一側。

她小跑到沈曦和跟前，問：“曦和，你有辦法？”

沈曦和笑了笑：“沒有，但是如若你再不走，那老頭估計要將你綁到此處，做他的下一個繼承人。”

江雪柔後背一涼。

老者說的若是實話，那這城鎮的人確實可憐，不過她也是一個完整的人，年僅十八，還沒有做好為別人犧牲的準備。

陸遲歸起身，看著回來的兩人，不做詢問，只是視線似乎一直盯著沈曦和，就好像沈曦和知道什麼一般。

沈曦和察覺視線，笑眯眯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吃了飯歇息吧，明日離開。”

江雪柔沒覺得有什麼異常，馬車上也可以容納三人，只是不能平躺著睡下罷了。

入夜，沈曦和睜眼，轉頭看了一眼將自己縮成一團，已經睡熟的江雪柔，輕手輕腳起身，打算離開。

不想手突然被拉住了，一絲涼意從手心傳來，她茫然地回頭看。

“別去。”陸遲歸不知何時，掀開了薄紗，安靜的看著她。

“你知道是什麼情況？”

陸遲歸怎麼會不知道？

只是這裡的神魂，已經失去意識了。

陸遲歸淡淡點頭，道：“別去。”

沈曦和用另外一隻手安撫般拍了拍陸遲歸的手背，道：“放心，沒事，我很快就回來。”

陸遲歸不知在想什麼，慢慢收回了手。

沈曦和設下禁制，消失在黑夜裡，隨著風帶來的氣息，出了城鎮，沿著河流一直往上走。

這裡有被囚禁的神魂，但是已經失去意識了，此處以前可能有高塔，但是在神魂被利用完畢之後就廢棄了。

沒有人把怪異的現象和神魂聯想到一處，只是沈曦和踏入這裡之後，有一種直覺，感覺同伴就在四周，但是沒有感應。

果不其然。

城鎮外有一條小河，沈曦和就是沿著河流往山上走。

到達山頂，河流的出口清晰可見。令沈曦和有些驚訝，這出水口竟然被修成了石獅子的模樣，而水流，正是從石獅子的嘴裡吐出。

石獅子背後是一座山體，看樣子，裡面估計有其他的東西，否則出水口不會修建得如此刻意。

沈曦和隔空畫符，畫了一個爆破符，又加上隔音的禁制，把山體炸開，露出一個漆黑的山洞。

洞內沒有光，沈曦和藉著月光也無法看清，召喚出03實體，讓三把利刃分散，發出淡淡的火光，照亮洞穴。

這洞穴很大，四周牆壁上都刻有符文，沈曦和認得，是雲卻一本書裡寫的，囚禁神的方法，是老祖宗不知用了多少精力研究出來的。

她的腳踩在被刻意鋪平的碎石道路上，發出沙沙的聲音，聽起來沉悶。

她低頭看去，儼然是一個囚禁陣法的邊緣，而這中心，不出意外，就是熟悉的牢籠。

一把利刃往中心探去，只聽洞穴內嗡鳴一聲，傳來聲嘶力竭的怒吼，以及猛烈拍打鐵籠的聲音，好似在說“放我出去。”

沈曦和緩緩靠近，逐漸看清那失去意識的神魂。

那神魂被汙濁覆蓋，發出黑色的死氣，它左右衝撞，想要突破牢籠。

可這牢籠本身也就脆弱，沈曦和輕而易舉就捏碎了那牢籠。

神魂解除了束縛，朝著沈曦和徑直衝來，嘴裡喃喃著：“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它將沈曦和撲倒，無實體的魂魄捏著沈曦和的脖子，面露兇色。黑氣經過神魂的手臂，源源不斷輸送給沈曦和，妄圖侵蝕她。

它又突然後知後覺，猛然鬆開手，稍稍讓開一步，居高臨下看著沈曦和。

似有液體滴落，沈曦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神魂……哭了。

她慢慢起身，看著失神後退的神魂。

那神魂跌坐在地上，沾染了黑氣的淚滴不斷滴落，沒入土地，把死氣帶給河流。

“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來？”

它喃喃自語，雙手捂住了眼睛，想要嚎啕大哭，但是那可笑的神性壓制著它，只能空洞洞地反覆重複這一句話。

沈曦和起身走到它面前，拿出了神印裡的小兔子。這兔子不過手掌大小，乖巧地站在她的手心，看著黑漆漆的神魂，眨了眨眼。

神魂猛然一驚，湊近看了看，又怕黑氣染到兔子，往後縮了縮。

“七七……？還活著，活著就好。”

兩個神似乎認識，那神魂搖搖晃晃，似乎就快要消散。

小兔子有些擔憂，往前跳了幾步，在手掌邊緣看那快要碎掉的神魂。

沈曦和把兔子一收，放回了神印，隨後雙手結印，似有神光浮現，額頭神印清晰明顯。

地上浮現法陣，以那神魂為核心。

沈曦和竟是把對方的黑氣全都吸進了自己的身體裡，法器不得不出來再次高速運轉。

那神魂身上的黑氣逐漸消失，露出本來乾淨透明的模樣。

他有些震驚，道：“你不必如此……”

沈曦和擺了擺手，把神魂收進手心，道：“七七，是那兔子的名字吧？一會我把你帶回去，你不要透露任何七七的資訊，我救的神，只有你一個。”

“什、什麼意思？”

沈曦和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罪魁禍首已經被帶走，明日之後這裡就恢復正常了。

這神魂身上沒有絲毫可以用的神力，之前七七身上還有可以剝奪的神力，但這個神，明顯是已經被利用乾淨了。

不能剝奪就算了，沈曦和還吸收了一點腐朽的氣息，要淨化這個氣息，只能靠她自身運轉。

所謂一點，其實可以讓無數城鎮六十年災害不斷，但是，全都被沈曦和抽走了。

沈曦和搖搖晃晃回到馬車附近，她的身體承受不住這六十年的腐朽，意識都快要變得模糊不清。

陸遲歸一直在馬車外等她，這一點她倒是覺得頗為欣慰。等他看到被拯救的腐敗神魂，會不會更信任她？

當然，不能讓他知道，之前的七七也是被救走，但是神力全都被她剝奪了，送給了他。

現在的陸遲歸草木皆兵，只要是沾上一點對神魂的利用，都會讓他覺得罪孽沉重，這剛建立的信任，也會轟然倒塌。

陸遲歸上前幾步攙扶住搖搖晃晃的沈曦和，被沈曦和身上帶的黑氣灼傷了皮毛，忍著沒將人鬆開。

沈曦和自知現在的自己不適合和任何人接觸，她張開手心，把手裡的神魂丟給他，隨後推了他一把，自己轉到一側，席地而坐。

陸遲歸愣住了，不知道是那被淨化的神魂，還是被推開的自己。

“主神？”

“離祀。”

陸遲歸認得他。

“真是幸運，居然還能看見您。”離祀內心不好過，高高在上的主神，竟然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神不神妖不妖的氣味，他聞得到。

在飽受苦難的時候，他滿心怨恨，為何識人不清，為何對凡人如此慈愛，開放許可權，導致無數同胞被抓走。

但現在，在同胞飽受迫害的時候，陸遲歸也在經受巨大的痛苦。

實話實說，許可權開放這個問題，其他的神靈也有責任，把關不嚴，這不僅僅只是陸遲歸一個人的問題。

“噗……”

兩個神的注意力被吸引，離祀變成了兔子，落到地面，跳到沈曦和跟前。

陸遲歸半跪著對她，仔細檢視。但黑氣明顯染上了他的衣服。

沈曦和意識模糊，只道：“明天就好了，你離我遠一點，離祀，到芥子空間裡。”

她咳了一口血，又毫不在意地抹掉。

離祀遲疑片刻，轉身朝著陸遲歸道：“這位……人類，把我身上的百年腐朽之氣，全吸走了。您，好生照看她。”

說罷，離祀鑽進了沈曦和的眉心，神印再次關閉。

沈曦和慶幸離祀的機智，就讓他和七七一起作伴，關閉神印。

陸遲歸內心五味雜陳，想要觸碰她，又被一巴掌打掉。

“我沒和你說清楚？滾遠一點。”沈曦和本身就難受，已經懶得和人計較了。

區區百年迂腐之氣，她一介神軀還不至於壓制不住，等03轉換神力完畢，她又是一條好漢。

奈何陸遲歸是個不聽話的，沈曦和似乎感覺有神力進入神軀，一絲絲給她梳理經絡。

法器肉眼可見旋轉速度加快，黑氣被侵蝕的速度也加快了。

在睡過去之前，沈曦和只覺得這真是狐狸養大了，野了，不聽話了，那麼點修為都不夠塞牙縫的，還想著給她淨化。

神印是一個密閉的空間，無法察覺外界發生了什麼，只有等神隕落的時候，這裡才會崩塌。

在這裡是十分安全的，加上沈曦和壓制修為，收斂氣息，是不會有人察覺這裡有兩個神的。

曦和作為神無疑是強大的，神印空間一眼望不到邊，但是兩隻小兔子卻很快找到了對方。

沈曦和能察覺到，也鬆了口氣。

“你們就在此處好生休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