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崇門城牆秋風呼嘯,旗幟翻飛,兩道頎長挺拔的身形立在城牆後,看向遠方大楚方向。
“本宮已按照先生的意思故意親近四弟,有意疏遠九弟,你說的造反,依舊無從依據,先生當本宮是好誆騙的?”太子揮揮手,侍衛便將面前短鬚清俊的男子圍住。
秦昭絲毫不憚,半晌,天空中飛來只蒼鷹。
阿福的腿上綁著竹筒,解開後,是封密函,秦昭便將密函遞給太子。
“殿下只管去一一查證,若如實,只要太子殿下前腳離開大齊,後腳便會有人將皇城圍住。”
太子掃了密函內容,神色陡變,當即命人去宮內查探。
一個時辰後那侍衛回來覆命,原本是太子提拔上去的衛軍,如今有大半都換成陌生臉孔,且不用說城內巡守的軍隊,若有心人想逼宮,定會提前佈置。
“除了宮內當值的衛軍,還有陛下身邊的宮女太監,殿下可曾注意是否多了生面孔?”
宮裡秦昭的人進不去,但能猜到幾分。
太子蹙眉,隱約記得早前服侍父皇的宮女因殿前失儀被杖責而亡。
“所以許多事,恐怕無形中已經滲透到宮殿的角角落落,只待時機成熟,他們便會伺機而動!”
秦昭抬了抬手臂,阿福撲稜下翅膀重新飛到半空。
但一切都為時未晚,太子也非看不清形勢,暫且不論秦昭的目的,單就是宮裡衛隊被換的事,他此前竟然沒有窺見半點端倪。
“殿下如今要做的便是不動聲色的保留這些人,不要去動他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此才能給敵人致命一擊。”
秦昭拱手,行了一禮。
太子虛虛扶他手臂,“本宮知曉如何做。”隨後快步下了城牆。
秦昭撫了撫假鬍鬚,也下了臺階,正要上得馬車看到嚴峰神情焦灼不安。
“怎麼了?”秦昭問。
嚴峰抹了把額上的汗,低聲道,“九公主來了別院,將香姨娘帶去參加宴席了。”
秦昭猝然看過去,眼底迸出森森冷意。
見公子這副神情,嚴峰心裡一沉,畢竟在大齊境內許多事不能硬對硬。
他儘量說的委婉,“侍衛來報,說是已經離開快一個時辰了,是戶部尚書家的千金及笄宴,都是朝廷女眷想來不會有什麼事……”
砰的一聲,那車轅的上的木塊被秦昭硬是掰斷一塊。
第幾次了?大公子脾性這般藏不住,每次都是和香姨娘有關。
他不由得替主子擔心,“公子別急。”
秦昭牙齒磨了磨,並沒有上馬車,而是翻身上馬,這些時日他早熟稔城內街巷,挑了人少的路,策馬狂奔。
去哪兒自然不言而喻。
嚴峰哪裡敢耽擱,冷汗涔涔的叫著,“快,跟上去。”
一陣噠噠馬蹄聲揚塵而過,倒是驚了不少攤販回首去看,從城門到那戶部尚書府門幾十里路,也只用了半盞茶功夫,奈何秦昭並未下拜帖也無請帖。
秦昭臉色如罩了鍋底,黑的徹底,不發一語的繞到後門,卻是施展功夫,翻牆而入。
嚴峰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將心提到嗓子眼。
秦昭那功夫雖還未至臻化境,但瞞過幾個小廝侍衛尚綽綽有餘,入了尚書府,徑直去了宴席廳,遠遠便看到九公主與席間貴婦交談,身邊並無憐香。
他心下略沉,隨後冷著臉走進廳內。
官眷貴婦們並未注意他,待察覺,頎長挺拔的俊美男子已經站在樂安公主的席面前。
“公主,草民是來尋家中婦,不知公主將草民的內人帶到何處?”他堂而皇之絲毫沒有遮掩。
樂安手裡的酒樽歪斜,美酒灑在繁複精美的紗裙上,她抬眼,對上那帶著兇狠的眸光,嘴角笑意凝住。
為了那賤人,他竟然不顧禮儀不顧暴露身份的危險,也要來質問她?
樂安強打精神,壓下內心憤怒,“原來是秦公子,真是不巧,你來的晚了,那位娘子已推說頭痛先離開,這會子應該到了家罷。”
秦昭沒說話,一雙精銳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她。
此時府上的家廝發現他,上前來趕人,倒是那些貴女們見著俊俏郎君不由多看幾眼。
“公主,請如實告知草民,”秦昭哪裡肯信,幽深如古潭的眼底一瞬閃過冰冷殺意。
嚇得公主身邊的婢女支吾回道,“公子這是不信公主的話,楚娘子半個時辰前便走了。”
“公主怕是不知內子生性膽小善良,從不會違逆旁人,只是一味順從,她如何敢走在公主之前,若今日草民尋不到內子,便請公主給草民個說法,”他故意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引過來,連戶部尚書也聞聲而來。
看熱鬧的小廝丫鬟將前廊擠得滿滿當當。
秦昭只冷眼相看,樂安如坐針氈,又覺不可置信,呢喃著,“你竟敢如此?”
不多時,人群被大力撥開,嚴峰疾步而來,低聲道,“卑職抓了幾個府上的丫鬟,問了不久前公主帶了個娘子去後花園,但是回來卻只公主一人。”
秦昭立即轉身趕去後花園,絢爛的花枝搖曳,越往裡走,越是心驚,待至假山旁,地面有幾道凌亂的腳印。
花瓣被碾碎,連假山石上也被摳出道道血痕。
他渾身發冷,眸子裡瞬間充血,腦袋裡嗡嗡亂響,也不敢細想,便在他沿著蜿蜒小路朝裡走,迎面撞著個尖嘴猴腮的男子。
打眼一看,秦昭只覺血液逆行,那男子手中握著個煙粉色的肚兜,繡花簡單卻極其眼熟。
他揪住男子衣袍,逼問,“可曾見過個玉雪堆砌容貌秀麗的女子?”
問的倒是委婉,只存著點僥倖那肚兜並非是憐香的。
男子冷不丁被人揪住,反應過來後怒斥,“混賬東西,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爺是誰?哎哎,你鬆開!”
秦昭不耐與他多嘴,將人提至半空,一字一句的重複問了遍。
男子嗆得眼白亂翻拿手用力拍打過來,眼見就要撅死,還是嚴峰低聲道,“公子,先把人放下才能問清楚。”
大掌鬆開,男子便跌坐在地,呼哧呼哧的喘氣,仰著臉將那肚兜甩幾下,“見過又如何,這肚兜便是從那小娘子身上扒下來的,爺看上她了,這小賤人卻不識好歹,她來了葵水那兒真是又溼又軟……”
噗嗤一聲,俊美男子自腰間拔出特製軟劍,鋒利的刃身電光火石間割破猶自說話的男人脖頸。
熱血濺灑出來,浸在碎石小路的縫隙間。
身後跟來的樂安公主臉色慘白,叫都叫不出來,雙腿發軟的看著那凶神惡煞的冷麵將軍。
他手持軟劍,毫不留情的割開了男子脖子,卻沒讓人死絕,徒留口氣,能聽到呼嚕呼嚕的大喘氣。
“哪裡來的狂徒,在本官處行兇,來人啊,快些將人拿下,”戶部尚書家裡的喜事,沾了血到底變得不吉利。
他氣急敗壞,命護院拿人。
九公主卻在此時制止,“誰敢!”
“公主,您就算是四皇子的正妃,今日這事兒也得給本官個說法!”戶部尚書的夫人見不得血,當即低叫一聲暈了過去。
闔府丫鬟手忙腳亂的抬人叫大夫,此間亂的不成樣。
秦昭卻渾然不顧,半蹲下身,利刃逼過去,“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