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羽並不在京城，蕭無垢倒是還在，匆忙行來後，只撩開薄紗看了眼，便皺緊眉頭。
“先生，可有法子醫治？”秦昭急切的問，他著實沒想到憐香會下這般狠手，眼看著紅腫愈厲害，漸至快要潰爛，他心痛如刀絞。
反倒憐香並不著急，這張臉給她帶來多少危險，便是這樣壞了，似也沒什麼壞處。
蕭無垢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凝神道，“我先給她施針，稍後外用內服，約摸半個月便能恢復，只是過程痛苦些，謝姑娘……秦夫人這又是何必，便是沒了這張臉，又能避免多少麻煩呢？”
憐香心裡一頓，輕盈盈的目光閃爍。
他竟然知曉自己心裡想法。
秦昭蹙眉，深深看了眼憐香，待施了針，示意金枝按照藥方子抓藥。
半個時辰後，湯藥熬好，金枝捧來。
六兒一臉緊張跟在邊上，看著看著不由落淚，小丫頭竟覺得夫人比她還要命苦。
平白要遭受這些罪。
秦昭小心攪了湯藥，喂她幾口，知曉藥汁苦，便吃一口捏塊蜜餞送到她唇邊，眼神溫和，動作細緻。
仔細的將最後一滴喝淨，秦昭這才放下心。
蕭無垢並不放心，便留在別院，以備不時之需。
是夜，憐香躺在榻上，紅腫已消褪，尚帶著薄薄的緋，屋裡燃著炭盆，她熱的解開寢衣，露出一身瑩白的皮肉。
側身看著躺在外面的秦昭，劍眉星目，容姿熠熠，當得上星辰朗月。
回想與他相處的時日，竟如同都是昨日發生，一年的時辰，足夠她交付真心，可惜……
這世上並不是只有真心便夠了。
文德皇帝沒有作罷，別院外甚至能看到鬼祟身影，似在窺視院內的人，暗流湧動中，藏著個詭譎陰謀。
劉璋自那日殿內見著父皇失態，便私下著人給秦昭送了口信。
春風樓茶香嫋嫋，劉璋自斟自飲，過得半晌，房門被叩響。
“進來，”劉璋話音剛落，門自外推開，長身玉立的男子賣不而入，隨即拱手朝他行禮。
劉璋開門見山，“上次你帶憐香姑娘入宮，應該也能猜到父皇的意思，定國大將軍戰功赫赫，父輩於皇室有恩，這兩條加在一起，便將你架在火刑架上，一旦你犯了錯，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秦昭蹙眉，這樣的身份，軍功就成了枷鎖，適時地藏拙才能保住國公府。
“殿下的意思，微臣明白，”秦昭早有對策。
“那就好，本宮還未登大寶，自然希望能留下你這樣的肱骨武將，”劉璋起身，禪了禪衣袖，提醒他，“儘快處理好這件事，再拖下去，不知父皇會做出什麼來。”
劉璋走後，秦昭坐在桌前，眸色幽深，許久才起身離開。
待回了別院，他吩咐好嚴峰次日出府賞遊事宜，徑直來到臥房，瞧著燈下美人翻看書冊，心裡軟的不像話。
走過去將憐香抱在懷裡，小娘子也沒掙扎，反而溫順的靠過來，一股淡淡的馨香撲鼻，直叫他心旌搖曳。
“香娘，明日我帶你出去一趟，你莫怕，無論發生什麼事，只管安心的跟著那些人走，他們不會傷害你，”秦昭這般說，低頭吮了她脖子。
憐香渾身酥麻，嬌媚的臉上泛起薄紅，隨之嗯了下。
“今日恁乖，到讓爺有些招不住，”喘息漸盛，秦昭黑漆漆的眸子躍動火光，似要將她一把燃燒才能罷休。
“沐浴了嗎？”
秦昭大手探入衣襟，輕柔作亂。
憐香忍著喉中快要溢位的低吟，搖搖頭，“還未。”
“正好，你我一起，”秦昭笑笑，隨即喚了六兒送水，抱著憐香去了湢室。
一室璇旎，水淋撒滿地，水波晃動中偶爾能聽到男女混在一處的聲響。
簡單的解了饞後，秦昭抱著她回到臥房，只上了榻便又開始由著心意來，床上紗簾搖盪，彼此都染上熱汗，漸將床帳撕開的溫度經久不降。
次日，天剛亮。
石嬤嬤讓人備了幾個食盒，並一些遊玩的物件，夫人渴了要喝點花茶，餓了吃些糕點，有風的話還要披上大氅，雖說快要臨春，氣候仍舊冷冽。
金枝和六兒也忙著張羅。
日頭初升時，方才備好，秦昭將憐香送到車上，果看到不遠處有人影一閃而過。
他唇角勾出冷笑，撩了簾子坐在車內。
“可會覺得怕？”秦昭將她拉到懷裡，感受不同於男子的柔軟。
憐香垂眸，心裡已有打算，表面上仍舊做著溫順。
“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這話她似乎許久之前也說過，只是此時此刻，早不復當初的意味。
按照秦昭的計劃，出城遊玩，遇到賊人，憐香不幸死於匪賊之手。
他將人藏在城外，等到合適的時機迎娶入門，對外只稱新婚夫人面皮薄，不喜見人。
過得三年五載，皇帝將此事淡忘，也就安全了。
只唯獨沒有料到，憐香竟生了別的心思。
一切進展的萬分順利。“匪賊”將憐香劫走，卻在最重要的步驟上出了問題。
晚間，燈火幽微，外間星辰寡淡。
憐香坐在屋內，滿面緊張的等待，四周都是侍衛，她此時想出去也難，趕在秦昭來之前，卻是被另一波人搶了先。
三五黑衣人出現在屋內時，憐香甚至毫無所覺。
“你們是誰？”她面露驚恐，抽出秦昭給的匕首護身。
為首的男子揭下面罩，有些眼熟，但她一時也想不起是何人。
“姑娘莫怕，我們是來救姑娘的，姑娘在京城一日便有一日的危險，即便是定國大將軍也護不住你，”男子如此說。
憐香心下亂跳，不住後退，將匕首在身前揮舞，“秦昭護不住，你們就護得住！”
話音剛落，從那些黑衣人身後緩緩走出道修長身影。
栗色的曈眸，泛著妖冶的光，烏髮如墨，白衣勝雪，相貌更是俊雅魅惑。
“謝姑娘，若是在下，你可願與我一同離開，”他看著憐香，俊冶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聲音何其熟悉。
憐香驚異看著他，“你是……”
“我是蕭無垢，”他緩緩走到憐香面前，將她手裡的匕首取走，丟到地上。
憐香不敢置信。
“以前不過都是假象，為了生存，我才用那張中年男人的臉，這才是我原本的樣貌，憐香姑娘，實話與你說，大楚的皇帝荒淫無道，他看中你會想方設法得到你。”
“秦昭救不了你，若日後你們成婚，甚至會給他帶來滅頂之災。”
憐香此前便打算離開，是因為一直尋不到機會。
她細細的看著面前陌生的男子，即便知曉他就是蕭無垢也不敢貿然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