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衣思考了一會,抬頭勾起一抹笑,“為什麼你們都這麼喜歡讓別人做選擇?”

程櫪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垂眸,過了半晌才抬起頭,傻笑看著李相衣。

“…奇怪嗎?”

“難道不是嗎?”

“我不知道”

程櫪將目光移開,看向窗外。

李相衣正奇怪,順著程櫪的視線看去。

那裡不知什麼時候變了,空無一物,有的只是一片白。

它純淨,沒有一絲瑕疵,卻帶著不尋常的吸引力。

程櫪看著出神的李相衣側臉,帶著自已都不易覺察的嘆惋:

“我知道你不會選擇我”

“…什麼?”

李相衣匆忙回神,沒表情的臉此刻化了冰。

“沒事啊”

程櫪輕飄飄的一句話,李相衣被噎住,張了張口,沒能繼續問出口。

他看著程櫪從外套口袋裡拿出項鍊掛件的另一半,再次塞進自已手裡。

“回去的方法,就是把他們合在一起”

李相衣快速接過,將東西握緊,看了看手裡的,眼神警惕的在程櫪身上徘徊。

“你不會騙我吧?”

程櫪微愣,聳聳肩,歪頭露出無所謂的笑,“你怎麼想都成”

“……”

“我可不會”

說完,他起身,頂著李相衣探究的目光,朝著門口。

李相衣兩隻手各拿著一半,突然將人叫住。

“你等等”

“啊…?”

程櫪右腳剛跨出門,一隻手扶著門框,疑惑的回頭。

“怎麼了?”

即使疑惑,驚訝,他臉上溫爾的笑仍然不變,還有心情調侃,“改決定啦?”

李相衣微微動容。

這個幻境,真的和程櫪好像…

像到似乎本就是一人。

可…

他怎麼沒一點不高興?

李相衣緊攥著手,有些糾結,幾次想開口,又不知說什麼。

程櫪莞爾一笑,“你說吧,我會回答的”

李相衣抬頭看看他。

“我不選你的話…”

李相衣眼睛亮晶晶的。

“你會怎麼樣啊?…”

……

程櫪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看見李相衣神色不似玩笑,程櫪不太想說。

“呃這…”

“問這個幹嘛?”

李相衣有些激動,這是程櫪沒想到的。

他微微傾身,朝著程櫪的方向,話裡的焦急不減半分。

“到底會怎麼樣啊…?”

程櫪驚訝,微微張開嘴,啞然無聲。

“會死嗎?”

李相衣突然開口。

程櫪看看他,還是笑笑。

“會啊”

李相衣不會選自已的,說出來也沒什麼。

程櫪轉身要走…

“你也是人嗎?”

程櫪停下腳步。

似乎沒人問過這個問題,或者說李相衣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程櫪有些無措。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在他的潛意識裡,他是人,是真正的,有自已記憶的人。

可在李相衣口中,自已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替身,一個可棄的…幻境。

思考許久,程櫪回頭。

“你覺得我是,我就是啊”

這下李相衣呆住了。

面前這個人…太像程櫪了…

他有點…沒法下手…

李相衣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緩慢的將東西對齊,靠近,卻始終沒能合上。

許是察覺到李相衣的糾結,程櫪輕嘆口氣。

他當然知道,李相衣還是心軟了,不捨得殺冷。

李相衣攥著葉子,兩塊碎片的距離仍沒有推進分毫,他洩氣似的放下,正要抬頭,程櫪的手搭了上來。

李相衣驚訝抬頭,忘了警惕。

他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握住李相衣雙手,將距離拉近。

李相衣不理解,睜大眼睛看著他。

程櫪坐在床沿,不小心對視,眼神依舊坦然。

兩塊葉子距離很近了,程櫪說,閉眼。

“為什麼?”

“相信我”

李相衣對他總有種莫名的感覺,猶豫一會兒還是閉上了,不過還留有小縫,透進微薄的光。

程櫪在面前回答。

“我怕嚇到你…”

李相衣清晰的感覺到程櫪的手與自已的手相觸,又分開。

透過細縫…

李相衣顧不上了,急忙睜開眼。

面前程櫪如同一個精緻的瓷娃娃,不過佈滿裂痕。

李相衣想去觸碰。

“我就知道你沒閉上…”

程櫪輕笑,帶著釋然的語氣。

“你又耍賴…”

玻璃破碎。

在面前炸開。

幻化出一片迷離的夏。

舊時盛夏,銀杏樹下蟬鳴悠長。

“哥你好煩…又偷偷睜眼看!”

“管得著嗎?”

“你耍賴啊啊啊啊啊…!”

夏季凋零成永恆的冬,

……

“怎麼哭了…?林辭!”

“我不清楚啊…快醒了吧…”

又是一場噩夢…

“他醒…”

程櫪被嚇著,朝後微微一撤、又在看清後急忙抱住。

“小衣…?不舒服嗎…?”

程櫪急忙去抱他,無意瞥見肩上浸的一片溼,他有些驚訝,忙去看李相衣。

李相衣本就坐在床上,靠著程櫪。

現在正摟著他腰,將臉埋程序櫪衣服,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微紅的眼尾。

“怎麼哭了…?”

程櫪擔心,要去看他的臉,身上人卻不願分開。

抱的很緊,離不開分毫。

他肩膀不安聳動著。

程櫪無奈,只好去揉李相衣的發頂,給他拍背順順氣。

他不知道,在李相衣的記憶裡,自已死過一次。

雖說那個人是假的,但受了幻境影響,李相衣潛意識中認為,那個人就是程櫪。

李相衣緊抓程櫪衣服,他怕,怕再一次失去他。

從此他又是孤單一人,去面對無邊際的黑暗。

林辭在這時進了屋。

他看著這一幕,也不很驚訝,用著疏鬆平常的語氣,“出來了?”

程櫪手上動作不停,手掌輕輕拍著,微微點頭,“算是吧”

手上一股推力襲來,程櫪低聲安慰,“沒事…我在這兒”

李相衣已經抬起頭,臉上乾涸著幾條淡淡的痕跡,直到眼前漸漸變得清晰,他話裡帶著驚喜與不可置信,“你沒事…?”

他頗有些驚訝,更多的是破涕為笑。

失而復得的驚喜此刻顯露無疑。

他微直起身,摟住程櫪脖子,後者也自然而然的回抱他。

李相衣聲音帶著哽咽。

“我遇見了個幻境…”

“我以為你死了…我好怕…”

程櫪心疼的揉了揉他頭,指尖穿過髮絲。

“別抒情了”

林辭沒什麼感觸,只是丟下句話,轉身離開了。

“我有通關辦法,出來說”

等到兩人調整好出門時,剛過拐角,程櫪卻不由得蹙起眉。

眼前是一扇與來時幾乎完全相同的大門,不過高了些許,門上纏著鎖鏈,掛著一把大鎖,打不開。

林辭站在它面前,都還沒抵達它一半。

聽見身後的聲音,林辭也不回頭,開口,“掛墜呢?”

程櫪疑惑,“什麼掛墜?”

但隨即袖口一緊,從側面伸出一隻手,拿著的正是一條細麻繩繫著的,葉子形狀的掛墜。

李相衣將東西舉高一點,問到,“是這個嗎?”

林辭正看著門,捧起那個大的誇張的鎖,閉起一隻眼,看它鎖眼的樣子。

林辭聽見聲音,忙不迭回頭,頗有些激動,扔下鎖,快步上前接過。

他拿著掛墜轉身朝大門,“就是這個”

李相衣與程櫪對視一眼,同時跟上。

林辭拿著掛墜的底部,另一隻手捧起鎖,將掛墜插進去。

接著他放開了手。

那把鎖就這麼脫離了林辭的力,漂浮在空中,林辭後退了幾步。

只見把鎖發著白光,在空中抖動著。

“嘭!”

它轟然炸開,連帶著所有的鎖鏈,那扇緊閉的門也受到波及,開了一條小縫,隱約透出明藍的光。

程櫪看著門,相比李相衣的欣喜,他更多的是一種異樣。

還是有點…太順利了…

像幻覺。

這時林辭上前一步,把手搭在門的把手上,一推。

門開了。

門裡居然還有別的景象,是一片連綿的花海。

卻泛著銀藍光。

程櫪頓感不妙。

“怎麼不走啊?”

身後李相衣說話了,疑惑他的不作為。

程櫪愣了愣,回頭笑笑,自然的將手搭到推開的門板邊緣,“當然要走了…”

他手上用力。

“你幹什麼?”

這個動作使得李相衣莫名的驚慌,他去攔程櫪的手,像攔住飛快移動的門。

差一點…就差一點…!

“林辭!”

“轟!…”

程櫪臉色不太好。

就在門差點兒關上的一瞬,林辭聽了李相衣的話,用手攔住門框,自已的手卻被壓的冒血。

林辭沒忍住吸了口涼氣。

疼…

可活著更重要!

程櫪回頭看林辭的間隙,李相衣早已鉗制住程櫪的手臂。

程櫪用力甩開,卻被更大力壓住。

林辭見這情形,顫抖著手從身邊脫出一條凳子,夾在門之間,自已離得遠一些,蹲在門後觀察。

程櫪猝不及防回頭,卻只見到一個熟悉的臉。

身著破布衣、臉頰頭髮帶著土,凌亂不堪,眼睛融成一片灰白,怒目而視。

長髮被斜著整齊切斷,亂糟糟的頂在頭上。

可樣子,卻像極了池姣。

她突然力氣大的嚇人,卻又在下一刻突然松力。

池姣突然跪下,雙手擱在膝上,神神叨叨的。

“…我的錯誤…請主人…原諒…”

程櫪見此機會,忙不迭想要去關門。

剛觸到門,他瞳孔猛的睜大。

一種無形的力正在壓著他,讓他無法前進。

程櫪腳蹬住地面,想要向前邁出步子,卻換來更大的消耗。

空氣中無端出現一道女聲,帶著玩味。

池姣聽見,將頭埋的更低,不住的唸叨。

“…主人來了…主人……主…”

那聲音感受到了自已信徒的虔誠,似乎很享受自已的控制,笑了起來。

“…程櫪”

“還喜歡我為你編排的喜劇嗎?”

“哐!”

再一次,程櫪被擊中,向後滑行了七八米遠才停下。

面前似乎出現一條血路。

“程櫪!”

李相衣在自已不遠處,抵禦著女人的又一次攻擊,手中的粗木棍都快被擊碎,再承受不起下一次了。

程櫪撐著手裡的劍,一點點的直起身。

手臂頓時血流如注。

程櫪捂住自已傷口,臉上滿是血汙與塵灰。

女人似乎很有興致和他們慢慢玩,將藤蔓收回,任由李相衣來到程櫪身邊。

李相衣扶住快要倒下的程櫪,有些生氣,卻掩不住擔心,“你受傷了嗎?怎麼不出手?”

程櫪沒能聽進去,虛幻的真實的記憶在他腦海裡爭鬥,他一時沒法兒相信,現在到底是真實的世界,亦或者是朱銘設定的幻境。

他的腦子裡湧出了一段亦真亦假的記憶。

兩人那天晚上時,沒遇見許銀榕,倒是程櫪那晚抱著李相衣不撒手,而他右手的傷,林辭趕來幫忙,告訴他們方法,李相衣劃完才發現劃錯手了。

隨後觸發了新任務,做完了就可以直接通關,不再做主線任務。

這是一條特殊的分線任務:找到巫婆,利用聖劍殺死她。

而林辭故意告訴他們,巫婆就是朱銘,她一直在監視這一切。

於是林辭給了他們能白天出門的道具那條紅繩。

聖劍可以收進手腕紋身,給了程櫪。

為了不被發現,他們與朱銘約在下午六點的村口。

而一見面,朱銘也不願裝,直接動了手。

林辭在他們出發後,用自已所有的力量來困住朱銘控制的村民,將他們石化在前進的路上,拖住許銀榕,代價是自已變成石頭。

目前局面變成了一對二,可他們打起來一點勝算都沒有,幾乎是被壓倒性的,直到現在。

而黑夜快來了。

程櫪看向李相衣臉上出現的銀線。

遠處朱銘笑著說,“我問你的問題…你沒回答呢”

“我給你編制的喜劇,喜歡嗎?”

“這可是嚴格按照你們自已來做的,不會有什麼偏差”

朱銘似乎有些惋惜,“我可是給了你們很多道具…”

“而且林辭還幫…哦…!我好像說漏了誒”

她這話帶著嘲諷的意味。

她略微驚訝的捂住嘴,啟唇輕笑,“你們還打不過我嗎?”

她撩了撩頭髮,“真是弱”

明晃晃挑釁,李相衣置若罔聞,環顧四周,重新找了一根有些沉的木棍,拿在手裡掂了掂。

程櫪突然說話,“你口袋裡…有個…掛墜…”

“啊…?”

李相衣轉過頭,將手伸進口袋,”有嗎?”

程櫪看也不看,藉著李相衣手上的力站直,“…在右邊”

李相衣將棍子換到左手。

“這是什麼?“李相衣看了看,遞過去。

程櫪接過,在手裡掂掂重量,“道具…能復活一次,挺厲害的”

說著又將東西塞進李相衣手裡,李相衣看向他。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程櫪氣息有些不穩,他用餘光注意著朱銘。

可朱銘似乎看見了,打了個哈欠,環著胸,不耐煩的催促,“看什麼?再來之前之前還得道個別?”

程櫪壓低聲音說話,將更多的目光放在朱銘身上。

一低頭,趁著空隙,然後用手拿著那柄美工刀往自已心臟送。

“刺—”的一聲,是布料撕裂的聲音,他身軀一震。

“呃…!“

朱銘心臟突然一陣刺痛,她連忙捂住心口,踉蹌了幾下。

手拿開,是鮮紅一片。

明白了他們在聊什麼呢。

朱銘怒目瞪著兩人。

李相衣倒不算太急,他扶著程櫪,將吊墜貼在他胸口。

溫潤的白光亮起,程櫪難看的臉色好了很多。

“她受傷了,有效果”

程櫪艱難抬起頭,血止住了,他看見朱銘的身子,在遠處似乎有些搖搖欲墜。

李相衣扶著程櫪的手臂,將手裡的木棍遞給程櫪另一隻手,好給他個支撐點。

他自已拿起掉落的刀,目光鎖定了遠處的女人,“任務說殺了她就能出去對嗎?”

“你等等我,我去試…”

他鬆了手,抬腳欲走,卻被程櫪拉住。

李相衣有些不解,“幹嘛不去?”

“呼…”

程櫪將頭抬起,看向遠處的朱銘,一字一句的念出,“她在恢復…”

李相衣驚異,正想去看朱銘,眼前一暗。

“李相衣!”

只是一瞬,那片黑暗消失。

那些之前被打斷掉,散落在地上的藤蔓碎片,此刻消失不見。

在李相衣身後,一片陰影襲來。

是長長的銀藤拔地而起,只罩住了他。

它們的目標很顯然。

剛重獲得光明,那片藤已經打了下來,沒給他一絲反應時間。

嚓—!

一道凜冽的劍光劃過李相衣身後。

程櫪拄著劍,眼裡盛著怒氣,再次一刀劃去,那些藤被波及,後退了一兩米,但很快又有了下一步動作。

“快走啊…!

程櫪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他上前一步,再次揮起劍。

一直沉默的李相衣突然回頭,一片死白直達眼底。

在他身後,另一條藤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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