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週過去，平靜無波。
無聊的高中生活還在繼續，並沒有因為那次親吻而改變。
李相衣有點煩躁，上次運動會好感度已經98%了，但直到現在，仍然卡在那裡不動，沒有一點點的增長。
他並不是討厭這裡，相反，他甚至想留在這裡，但…他開始感到不安。
之前他也遇到過這種情況，攻略太快了，不到三個星期他就已經讓人好感度滿了，但…後面的劇情卻在一點點的加快。
一年後的白月光，卻在三天後回國。
他那次差點失敗，還是他裝抑鬱，博得男主同情，最後時分，趕在白月光動手前完成任務，安全回了家。
他現在有點怕，怕的是顧妍妍的突然出現，每次下課，他都偷偷望了望門外，確定沒有顧妍妍的身影，確定林清辰沒有去見她。
但意外…總會來的。
那天林清辰說告訴他一件事，他內心忐忑，答應了。
放學後，林清辰帶他來到了隔壁班的門口，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只是沉默，任由林清辰拉著他走過去。
那裡站著一位少女，溫柔的長髮被紮成一束，幾根碎髮散落額前，顯得人更平和可親，她上身是一件黑毛衣，套在校服外面，有種校園女神的青春感，五官精緻。
“還是素顏…”他在心裡默默想，女孩懂禮貌的打招呼，“你好，我叫顧妍妍，林清辰的妹妹”
“聲音也很好聽…”
也難怪林清辰會喜歡她，這人哪點比自己差？顏值、成績、性格…樣樣都好。
額…除了有點心機。
他默默吐槽，心裡早就翻了幾百個白眼，卻仍要保持懵懂和自卑的人設，他站在林清辰身後，無措的抓住林清辰衣袖，小心翼翼開口，“我…我是沈安”
他清晰的看見顧妍妍眼神裡一閃而過的鄙夷和不屑，取而代之的卻是溫柔與關愛。
“沈安啊…隔壁班嗎？”她故作疑惑的問，“清辰哥，這是介紹給我認識嗎？”
她叫林清辰哥。
不是這麼快嗎？這才多久！都叫哥了！哥！！他不想那麼快下線啊！！
李相衣正想開口，說他們只是同學而已，但…該死的劇情還是…
“嗯，這是我男朋友”
這句話猶如炸雷一般，明顯的，顧妍妍臉上笑容僵了一瞬，他假意害羞，朝林清辰背後縮，小聲笑罵討厭。
在林清辰鼻子翹的老高時，他在背後齜牙咧嘴的向他豎國際友好手勢。
服了啊，這麼想讓他死，你和沈安是不是真愛？
算了，他也不知道。
原劇情就是顧妍妍本來沒打算置沈安於死地，想著讓他離開，林清辰喜歡她就行了。
但偏偏就這死出，顧妍妍忍了很久的怒火，忍不住了，成功為大貨車慘案埋下伏筆。
哈哈哈，我謝謝你啊。
但偏偏林清辰卻又轉過頭，他抓住臉羞通紅的沈安（其實是氣的）的手，手指緊握，李相衣心有餘悸地偷瞄了顧妍妍一眼。
她的眼裡像要冒出火花一樣，卻又不得不掩飾住表情，察覺到目光，她又是一個笑容過來，不過多了幾分怒意
她翻出一張紙和一支筆，“加個微信吧，以後好聯絡”
兩個數字剛寫上，她筆尖忽而一頓，緊攥著筆，下一秒，紙被戳出個洞。
“我沒微信誒”，李相衣突然開口，眼神真誠，顧妍妍壓抑著怒氣，平靜地問，
“那QQ有吧？”
“沒…”，他眨巴著人畜無害的眼睛，似乎被顧妍妍嚇了，翻身又躲在林清辰身後，林清辰拍了拍他的手背，“沒事，她不嚇人”
顧妍妍：“……”我嚇人？嚇人！？
過了幾秒，她平復心情，又是溫溫柔柔的腔調，“那我們加個電話？電話有嗎？電話？…”
李相衣不說話。
顧妍妍臉上笑快繃不住了，終於李相衣說話了，他的話很平常，但顧妍妍聽起來卻那麼冷，像是晴天霹靂，還剛好劈到她頭上。
“我沒手機”
林清辰有些詫異，他看了李相衣一眼，李相衣坦然回望，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林清辰轉開頭，良久都沒說話。
最後的結果就是顧妍妍把電話給他，怒氣衝衝地走了，她的鞋在地板上踩的很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更為清晰。
腳步聲漸漸遠去，林清辰開口問他，“你不是有一個手機嗎？不喜歡她？”，話裡帶著探究，李相衣想裝的心情又來了。
他說的小聲，話裡卻含著委屈和倔強，像一朵被人汙衊卻仍然堅強的白蓮花，甚至隱約有些哭腔。
“我…我只是害怕…”李相衣擦擦剛擠出的幾滴眼淚。
“怕什麼？”他還是不願放棄追問。
“我…我怕姐姐看到我的手機笑我…我爺爺奶奶沒錢給…給我買新的…我…我…”
他說著說著，控制不住眼淚，他緊緊攥住衣角，淚珠落在袖口，眼眶通紅，卻仍然故作堅強。
“我也怕給你丟臉…”
這下換林清辰不知道怎麼做了。
沈安故意說自己沒有手機，還怕破破爛爛的手機給林清辰丟臉，將錯歸咎到自己身上，他是為林清辰考慮的啊，自己卻認為他不喜歡顧妍妍，不給人臺階下。
他一時無措，只能去抱住沈安，用手輕輕地給他拍背，“對不起…我的錯…對不起…”他能感到懷裡人漸漸不再顫抖，緊攥著一腳的手放開了，可他仍不說話，只是在他懷裡不動，安靜地像個瓷娃娃。
林清辰卻慌了，他忙放開沈安，他捧起沈安的臉，額面相抵，“對不起…我誤會你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別這樣…”
“求你了，你醒過來好不好，看看我”
面前的景象與多年前竟是如此相似，他真的怕，怕這人又是因為自己，而長睡不醒。
好在沈安有了動作，他抬起還溼潤的眼瞼，只是默默望向他。眸子平靜無波。
林清辰牽住他的手，被這目光看的一愣。
沈安卻開口：“我原諒你了”
林清辰忙抱住他，“安安…我永遠都相信你…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情話很甜，他輕輕“嗯”了一聲。
頭頂的數字一點點攀升，直至百分百。
他溫柔繾倦的一個吻落下，“安安…我永遠愛你…“
裝白月光嘛，他都是老油條了。
林清辰身上忽而出現淡淡的白光，白光化作螢火，他身後，教室的場景一點點退散，是為一片純潔的白。
這時候，npc們本該沒有意識，站在原地不動，但
李相衣正要從那個懷抱裡出來，剛剛嫌惡的推開一隻手，卻落入一個更為強制的懷抱，林清辰？！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還能動？
他不是林清辰！更不會是這個世界的人！
幾乎在這個念頭一出現時，他手上發力，他要走，不能等了，林清辰卻將人錮得更緊，不顧他的掙扎，不再是曾經的溫柔謹慎，更像是，要將人揉入自己的骨血。
李相衣雙手去推他，但仍無濟於事，還有10秒，他抬腳，正要踹過去，林清辰卻捉住他的雙手，將人按在教室外牆上。
“放開！”他對面前的人喊，那人卻像沒聽到，仍固執的摁住他的肩膀。
7…
李相衣趁他不注意一腳踢在林清辰小腿，林清辰吃痛，手上一鬆，李相衣趁機跑開，林清辰也不追，望著李相衣跑遠的背影，薄唇輕啟。他說：“小衣，我腿疼…”
4…
李相衣猛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去，林清辰的身影有些模糊了，但仍是挺直著脊背，他笑起來，聲音自遠處傳來，又好像近在咫尺。
“小衣…等你出去…你還會想見到我嗎？”
1
聲音戛然而止，一片黑暗襲來。
他揉揉惺忪的眼睛，環顧四周，熟悉的場景，嗯…他回來了。
他忽然想到什麼，掀開被子，拖鞋被主人踢到一旁，他開啟咯吱亂響的房門，他家住在二樓，樓下是一家他舅舅開的包子鋪。
開啟房門，外面寂靜無聲。
屋裡沒開燈，潔白的月光灑下，雜物間卻傳來了一點點不尋常的聲音。
李相衣靜步向雜物間走去，他沒穿鞋，地板有些冰涼，
雜物間開了一條縫，他推開了一點點。
房間雜亂無章，大多數是他舅舅的酒瓶，還有盆和幾袋麵粉，唯一不同的是，裡面有一個破舊的單人沙發，灰白色調，李相衣曾經很喜歡在這裡坐一下午看外面的景色，等到下午舅舅回來才回房看書。
而現在，沙發上坐了一個人，哦，是兩個。
男人很高，穿著一件深色風衣，頭髮似是缺乏打理而有些長，李相衣只看到他的背影。
但他面前有人就很容易看出來。
應該是個女孩，她衣服是純白的長裙，在黑暗裡顯得尤為突出。
長髮，白裙，李相衣對這種穿搭有些討厭，記憶中那個女孩也是愛這麼穿，那場車禍就是她設計的。
兩人似乎靠的很近，近到臉挨著臉的地步。
知道他們在幹嘛了，李相衣也沒必要再看了，可…他們是在李相衣家！他怎麼忍？
門被重重開啟，李相衣微倚著門框，“各位，這我家，親熱滾外面去”
白衣女孩也看到了，她似乎不太好意思，忙將臉別過。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來著的，這裡除了我全是程式設定的…別告訴我你們是有自主意識的假人”李相衣淡淡地開口。
是的，這個世界相當於虛構，給攻略者們休息和生活的，在這裡，你所處的世界與現實完全相同，不過真人全部替換成了虛擬資料，攻略者們在這裡吃飯啊幹嘛的是沒問題的。
但…這個問題很早李相衣就問過小荷：這裡有真人或者會說話的假人嗎？
小荷肯定的說：“沒有”
所以…他們是哪裡冒出來的？
男人似乎有些慌張，他連說話都不太利索了，“小衣…你不記得我了？”
男人五官精緻，但卻有著屬於成年人的穩重，頭髮隨意，不像是久坐辦公室的經理，倒像是稚氣未脫的少年。但此刻，他的臉上是慌張。
這張臉，李相衣當然再熟悉不過了，一年未見，本該是陌生的，但他記得啊，他當然記得他們的三年，記得曾經的美好，但現在…他不想去面對了，不僅是因為那八年。
程櫪啊…他來幹嘛？
他打量著男人，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男人被這陌生的目光刺痛，他起身，朝李相衣邁出一步，李相衣卻先他一步，轉身離開。
“小衣是我…我是程櫪啊…你怎麼忘了我啊…”他快步前進，從背後抱住了李相衣。
程櫪比他高一個頭，抱住他簡直輕而易舉，他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他那八年的苦，對不起那場車禍，他的眼淚落在李相衣頭頂。
有點癢，李相衣摸了摸發頂，但頃刻，李相衣轉身，抬起頭，臉上是疑惑的表情，但眼神卻是明晃晃的笑意。
他說：“你是誰啊？”
這次到程櫪愣住了，他幾乎不可置信的望著李相衣，在看到他眼神裡的迷茫和陌生時，他幾乎是用盡全力地去抓住李相衣肩膀，“你騙我！騙我！明明你知道！你知道…”
直到一滴眼淚從李相衣眼角滑落，他死咬著唇，硬是沒出聲，程櫪明白了自己在做什麼，他忙將人擁入懷，“對不起…對不起…我…”
李相衣不語，只是看著一個地方出神。
許是知道自己道歉沒什麼用了，程櫪只是拉著李相衣在客廳的沙發坐下，自己半蹲在李相衣面前，李相衣默默的看著他的動作。
程櫪從口袋裡翻出一條很舊的紅繩。
紅繩做工粗糙，甚至還有幾段是兩種不同顏色拼起來的，兩圈繩上掛著幾顆老舊的珠子，一段的繩頭系在另一段的繩上，就算閉環了，唯一特別的只有上面一顆珠子，刻著茉莉。
程櫪將紅繩給到他手裡，他期待的望向李相衣，“還記得嗎？”他說著挽起一邊衣袖，那裡也帶著一條相似的紅繩。
他看著這條紅繩，心裡卻是滿滿的嘲諷。
那次是他生日，這條紅繩是程櫪親手做的，他很喜歡。但程櫪說，明天要給他一個驚喜，讓他下午六點去找程櫪。
他去了，可…
他握緊了那條繩，心中滿是恨，如果不是程櫪，他又怎麼能被抓住？
程櫪卻以為他想起了，他高興的握住李相衣的手，他以為李相衣會給他一個擁抱，或者說幾句他的不開心，但李相衣淡漠的聲音還是擊碎了他的幻想。
“程櫪”
“嗯，我在”
“我記得又能怎麼樣？”
程櫪的笑僵住了。
“就算我記得，你的三言兩語就能抵消掉八年的痛嗎？我盼了你好久”李相衣捧起程櫪的臉，滿目溫情早已消失。
“前三年，你在上學我原諒你，前六年，你在工作穩固生活我原諒你，八年了，我在那兒連一次警笛的聲音都沒聽到。還是有次那些人內鬥，沒顧得上管我，我一個人跑了好久，身上沒錢，跑到一個近一點的派出所不敢進去，生怕又被抓住。”
“我跑遠了，找了戶人家，借人家手機報警，但我剛說完地址…”他說著頓了頓，繼續開口。
“那戶人家和他們都是一夥的，我又回去了，回去了，他們又打我，打著打著，我聽見外面有人在說話，他們把我關地下室，警察接到電話來了，我在下面拼命喊，有個警察聽到了…”
他臉色平靜，彷彿只是在解說別人的故事，“後來我回來了”
“我舅舅，他罵我為什麼要回來折磨他，他說我該死在外面，我被趕出門，但已經是十二點了，外面沒人，我只能在外面的長椅上坐著…”
他說完笑笑，“後來你也知道了，你剛好路過啊，幾個混混說要搶我錢，你趕走了他們，說要帶我回家，我知道，你其實只是出來給你妹妹買宵夜…”
程櫪沒說話，眼眶卻紅的嚇人，“你以為，你救了我，其實我早就想死了，無牽無掛的，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你又不是非我不可的”
“我不知道你怎麼來的，但…你回去吧，對人小姑娘好點…”
“你討厭我嗎？”程櫪突然問
李相衣只是笑，“答案…你不是心知肚明嗎？”他帶好紅繩，起身離開。
“嘭”的一聲，門被關上，但程櫪身後的雜物間卻推開了，男孩身上的裙子換成了短袖，假髮也取了，他走到程櫪身旁，無奈地遞上一張紙，“叫你別這樣測試他了，你還試…”
程櫪默默接過，“現在怎麼辦”，他嗓子有些啞，雙手捂住發燙的眼睛，直直的倒在沙發上，長林為他的頹廢感到無語。
“你自己的事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