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鬼魂像是見怪不怪,習慣似的。兀自喝著酒,時不時打量著他們,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青棉雙腮鼓起,嚼著肉,納悶地想:九冥服務這麼到位?還是搞特殊待遇,給即將投胎的魂魄?

不過很快,她就不這麼認為了。

一隻黃狗大小的窫寙,不知從哪冒出來,頂著張人臉,蹲在溫鬼魂旁邊,不傷人,不吼叫,舉止倒像是守護。青棉越看越像昨天貼著她鼻子那隻醜八怪。

把肉咽肚子裡,看看怪獸侍從又看看窫寙,哪裡怪怪的,即使凡人投胎多麼重要,那也不用這麼多獸恭順看護吧,這鬼魂什麼開頭,姓什麼來著?

溫。

青棉面色一變:昨天羊角怪說千幻鬼魈心上人叫什麼來……溫莖。

溫……她是凡人魂魄,又姓溫……溫姑娘。

腦子裡瞬間劃過一道白光,也就是說,對面跟她喝酒的人,就是他們心心念念,要找的令主心上人!

這是什麼燒炸腚地運氣!

青棉剛剛跟她聊了會天,試著打探兩人來歷。溫莖卻說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偶然間發現邵澈抱著位渾身是血的姑娘,以為是遭人暗算,熱心腸下就幫了他們。

溫莖說,她跟邵澈也是初識。

青棉將信將疑,天底下,真有這麼巧的事?

不過現下,詛咒之淚重要。如果有了溫莖幫助,那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青棉放下碗筷,目光炯炯瞧著溫莖。

注意力太集中,也就沒發現,肩上的邵澈正悄悄對她用讀心術,竊喜地彎了眼。

她終於發現了。世間當然不會有那麼巧的事,他們遇見溫莖,是他早就設計好的。如果按照他們一個個尋找的方法,今晚之前根本不可能找到。他可不想一直呆在這紅不溜丟的地方,貴為天界上仙,即便要救司命出去,也得在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地地方進行。

“有什麼話說就是,你這眼神跟邵澈看你似的,怪滲人的。”溫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咦~”

“?”青棉不跟她計較,“請問,你認識千幻鬼魈嗎?”

溫莖面色掛著笑,可青棉還是捕捉到她那慌亂的一瞬。

溫莖:“不認識。”

“哦——”青棉不急,“昨日聽書,聽聞令主有一摯愛,那名女子姓溫。與姑娘同姓,我還以為就是姑娘你呢。”

“你錯了,他並不喜歡溫莖。”溫莖笑意淡幾分,“他只是利用她,玩弄她,把她當傻子,無聊時睡一睡,煩了直接卸兩隻胳膊不管死活。”

青棉:我可沒說那女子叫溫莖哈,你暴露了呦。

不過……卸胳膊?

“姑娘對令主私事如此瞭解?”

溫莖花容一滯,轉而苦笑,“道聽途說罷了。”

見她不願提,青棉也不好問,只能見機行事。

“好久不見,小莖!”

青棉剛叼進一塊骨頭,客棧門吱嘎、嘭地四分五裂。滂沱的妖風席捲了整座客棧,茶碗應聲而炸。邵澈嬌氣微笑登時一凜,護犢子的護在青棉身前。

青棉髮絲凌亂,沒搞清狀況。

妖風停下,窫寙和侍從倒是一動不動,溫莖放下酒杯,是他來了。

能讓窫寙俯首稱臣的,也只有他。

下把一涼,頭被迫掰過去,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赤眸。

“想我麼?”

嗓音蠱惑。

溫莖輕蔑一笑,他依舊那麼討厭。

青棉數不清這兩天來吃驚了多少次。相傳九幽令主喜怒無常,冷漠狠辣。那對面這個撩撥強迫女子深情對視的狗男人是誰?

冷靜一下,又覺得矛盾。

不,溫莖說過,這個人,殘忍地卸了她胳膊。那他們……

“好玩麼?”溫莖笑意全無,滿眼諷刺,“凡間殺我一次不夠,在冥界還不放過我?”

千幻鬼魈渾身一震,赤紅瞳孔裡全是悲痛,“不!”

“千百輩子了,”她眼底平靜注視著他,“你放過我吧——”

“休想!”

那速度之快,青棉只來得及聽見風嘯。再睜開眼時,溫莖早已被千幻鬼魈卷跑。

青棉追出去,血空裡一團黑煙往北竄,她掐指就要捏訣,術法未形成,就在此時,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棉棉——”

是阿川。

緊跟上來的邵澈,聽見這稱呼,立馬猜到來人。他雙眼微眯,放開青棉手腕。

現在找那女人,是最佳時機。

万俟川頎長的身軀失去風采,雙目脹紅,原本整潔地發雜亂不堪,見到青棉居然忘了身在何處,不管不顧動用移形換影,擁美人入懷。

他力道很大,青棉心底沒來由酸澀。

“阿川……”不過現在可不是煽情的時候,她壓下滿肚子懷疑道,“我見到溫莖了,千幻鬼魈應該把她帶去了魔塔,距離誕辰還剩一個時辰,沒時間了,我們現在追,來得及。”

万俟川低應了聲,許久,失而復得感覺漸漸真實,他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人。

紅衣男子五官硬朗,氣質高雅,眼皮卻低垂著。

“……他是?”万俟川鬆開她,他並沒有感受到男子身上的氣息,下意識警惕起來。

青棉張張嘴,剛要解釋,就聽邵澈委屈巴巴哽咽一句,然後留下淒涼背影。

“棉棉,你,你不要我了麼,”邵澈抬頭,嘴角一撇,淚水嘩啦啦掉,“……我要去靜一靜。”

青棉五味雜糧,誰能想象得到,高大魁梧的男人,頂著張硬漢臉,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動人,比小姑娘還脆弱。

兩人到達魔塔外,一路上風平浪靜,護林窫寙在客棧,連魔靈都不曾攻擊他們,平安順利地詭異。

要是黑白無常在場,肯定涕泗橫流。令主特令只要溫莖一來,林中惡靈不得猖獗。

他們順利進入魔塔結界,塔頂殘有淒厲迴音,那是永生永世的絕望。

“——是你先拋棄我的!是你為了那個女人廢了我一世修為,讓我夜以繼日、廢寢忘食的苦修都成了笑話,一次又一次,我恨你,我恨透你了!”

青棉拉住万俟川,讓他停下。他們飛到塔頂,躲在柱子後,青棉露出半顆腦袋窺望,空蕩精緻大殿裡,鬼氣森森。

一男一女,面對面居然雙雙跪在地上。窮兇極惡的九冥令主,暗紋黑袍砸在地上,失去一貫雷厲風行、從容不迫。他無措搖著頭,倔強地抓住溫莖肩膀,難以自控地顫抖,眼睛溼潤,只一剎,紅瞳裡閃爍著異樣亮光。

万俟川面色一變,那是……詛咒之淚!

懷裡小精靈忽然蹭了下,他低眸。

青棉偷偷從錦囊裡找出小瓶子,緊緊盯著千幻鬼魈,蓄勢待發。

情況險峻,他們零距離。棉棉軟乎乎的脊背貼著堅硬胸膛,万俟川突然有種心臟拉著,氣喘的感覺。

千幻鬼魈統領整個九幽,是個能動手就不說話的性子,千百年來,從未改變。面對心愛之人心灰意冷的眼神,他無法組織語言解釋,情急之下,丟擲往生鏡。

往生鏡落在空中,投射出波紋般的光,裡面寬敞僻靜的石橋,走了千百次,溫莖在熟悉不過。

“我、從未、背叛過你。”他看著溫莖茫然表情,磕磕絆絆,壓印著哭腔。

百年前的奈何橋上,溫莖希冀望著魔塔方向。

輪迴詛咒過去,他們可以相見。可是,溫莖並不只滿以鬼魂的形式跟他見面,她想帶著千幻鬼魈走出恐怖壓印的九冥,看看外面的藍天白雲,體驗人情冷暖,永遠在一起。

擁有了數世記憶,她知道只有修煉,飛昇成仙才能光明正大,走出冥界,再也不用投胎。

秉著這樣的念頭,她趁鬼差不注意,在孟婆湯裡動了手腳。

只為激勵自己努力。

那一世,溫莖運氣出了名的背。出門買菜錢被偷,搭車出門輪子跑。就連及笄時看上個小白臉,自己掉進糞池。要多埋汰就多埋汰,她總覺得老天爺在玩她。要不然就是冥冥中,得罪了哪位神仙。

有次,她拜了冷麵師父,想透過修煉改變這可怕的命運。後來奇異地發現,不僅運氣好了,還多財多福,要什麼有什麼。那天溫莖趴在師父腿上,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像拜個求之不易的大寶貝,“師父,我愛死你了。這輩子跟定你了!”

冷麵師父神色柔和下來,眼球的赤色轉瞬即逝,“好生修煉,練出元丹,師父便讓你生生世世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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