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來的窒息感覺讓祁玉瞪大眼睛，身體似乎被擠壓，沒有一絲一毫喘氣的機會。
難受的揮舞著手，本能的反應讓胸腔裡進滿了水，不過很快祁玉便一點都不難受。
他睜著眼睛，沉到了河道底部，和其他屍骨躺在一起。
河面上的人卻愛歡呼。
“我們以後終於有水了。”
“有了這條河，我們以後就不缺水了。”
……
祁玉原以為自己死了，再度醒來的時祁玉躺在河底。
周圍都是屍骨，混著泥沙，周圍游來游去的魚兒。
他身上還是穿著那件祭祀的衣服，拘束又滑稽。
祁玉試圖把衣服脫下來，試了好幾次，衣服還是脫不下來。
最後祁玉放棄了，他在想什麼時候牛頭馬面會來抓他。
等了一天，沒有人來，地二天依舊沒有人來，第三天，第四天……，一個月，還是沒有人來。
隔著水流，祁玉拍打著，嘶吼，最後變的麻木，接受現實。
他大概是被人遺忘了，連閻王也不收。
河面越來越熱鬧，祁玉一抬頭就能看到河面上多了許多船隻，不少人沿河做生意。
“包子，剛出爐的包子……”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嘞……”
“豆腐腦，豆腐腦……”
……
祁玉嚥了咽口水，他很餓，也很饞，想伸手去觸控，卻發現有一股無形的阻礙……
試了好幾次之後，祁玉只能靠著石頭躺著，眯著眼睛等到天黑……
冰冷的月光灑在祁玉身上，他卻覺得很暖和，舒服，想抓又抓不住……
時間長了，祁玉學會了數船隻，「九九隻……，比昨天多了二十一隻船，三十三艘大船，六十六隻小船。」
數著數著祁玉也覺得沒有那麼無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祁玉看到李二紅改嫁，敲鑼打鼓，好不熱鬧，他的新家剛好在河邊上，祁玉可以看見她臉上欣喜的神色。
新郎看起來憨厚老實，勤快的跑船，李二紅做了一些點心沿河叫賣。
李二紅的日子過的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不是頓頓野菜湯，時不時吃點肉。
祁玉好幾次都忍不住咽口水，可惜他現在什麼也吃不了，他被困在河裡，哪也去不了。
有時候會在河裡來回走，河底的石頭都被他撿走堆成了小山。
祁玉總能聽到一些嘈雜的聲音，聽不真切，但是總會縈繞在耳邊，散不掉，他以為是水流聲，沒有太在意。
只是今天聽到的聲音格外熟悉，格外刺耳。
“求河神保佑，我能生個兒子。”李二紅的聲音還在祁玉的耳邊打轉。
祁玉聽的十分清楚，原本他是不在意的。
李二紅跪在河神的廟裡，十分虔誠的求願。
“喲二紅，你這懷孕了。”
“是啊，已經快四個月了。”李二紅十分滿意的看著肚子，充滿無限期待。
“你這次懷孕，看著比上次氣色好多了。”旁人無心的一句話，讓李二紅的臉色變了變。
“這次是懷孕比上次輕鬆不少，這孩子估計是來報恩的，比起那個討債鬼好多了。”李二紅撐著腰慢慢的回了家。
她一路都在對著肚子裡的孩子唸叨，“孩子啊，孩子你可別和那個討債鬼一樣，我可過夠了吃糠咽菜，受人白眼的日子，你一定要爭氣啊……”
祁玉聽到討債鬼三個字，還是有些憤怒，不過他就平復心情，「他死了，和李二紅又沒有什麼關係了」
河水微微有些波瀾。
船來船往，月亮從圓到缺，又從缺到圓，祁玉把河底的石頭撿起來都堆到一處。
轉眼，李二紅的孩子已經兩歲，是個男孩。
祁玉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們母子親密，李二紅的臉上總掛著笑意，對別人介紹時，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李二紅的孩子確實長的很可愛，也很乖，讓所有人都喜歡。
祁玉有些自卑又羨慕。
“我生你那天，你爹去請產婆的路上出了意外死了。”
“你就是個克親的命，討債鬼。”
“我生你的時候，你腳先出來，要疼死我嗎。”
“養你我還不如養條狗，你比狗都賤。”
“賤狗啊，你娘生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啊……”
要不就是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就是他，就是他，他娘都看不起他……”
“就他這樣的，誰會喜歡，有娘生，沒娘養的……”
“他沒出生就把他爹剋死了，災星……”
“我們的離他遠點，真晦氣……”
不過總有些人看不慣李二紅得意，要上前找不痛苦，“賤狗呢，我都好長時間沒見了。”
這話一出，李二紅的臉色徹底變了。
說這話的人還很得意，繼續道，“聽說當初祭河神完了之後，你拿了一吊錢和一條肉，興沖沖的回家……”
李二紅當即甩出一句，“那個狗東西，我哪知道他跑哪去了。”
祁玉此時握緊拳頭，又鬆開，忍住不聽，可這些話還是傳進他耳朵裡。
“這老大和老二待遇就是不一樣，一個一天天的打罵，一個當成寶……”
李二紅臉上再也維持不住笑容，“什麼老大老二，我就這一個孩子。”
她並不想其它人提起她的過去。
“賤狗可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你居然不認，呵呵……”
李二紅大罵，“什麼賤狗，那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
‘那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
這話刺激到了祁玉，他不甘心，「為什麼，憑什麼，你為什麼能對他那麼好，連我的存在都要抹去？」
祁玉的情緒已經影響到了河流，河裡甩起的高高的浪花，這下祁玉慌亂，不知道怎麼辦。
不少船隻被掀翻，眾人看著這麼高的浪花，只能大喊“快跑啊，快跑啊……”
李二紅快速的揪著孩子跑遠。
祁玉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世人眼前，低頭看著腳下卑微的螻蟻。
那一刻，祁玉的心中湧現一絲報復的快感，這些人當初對著他，不是嫌棄就是鄙夷。
如今，這人臉上只有驚恐，害怕，畏懼。
祁玉和李二紅對視一眼，之後，兩人默契的挪開交匯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