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林七,你怎麼醒的這麼早?”查厄醒來邊伸懶腰邊說。
“睡不著。”林七如實回答。
“啊。”查厄說,“可惜我沒把政治書帶過來。”
林七淺淺笑了一下。
“哈~~~欠~~~”姬成河也醒來了,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隨後又活動了一下筋骨。
“這破地方真睡得我腰痠背痛……”
查厄:“忍忍吧,等通關了這個副本你就能回家去睡那十八米的大床了。”
姬成河覺得查厄說道很有道理,他立馬就打起了精神。
“該把他們兩個叫醒嗎?”他指了指還躺在地上熟睡的羅伊跟季子禾。
看來昨天是真把他們弄累了。
居然能睡得這麼深。
但他們好像也沒做什麼事啊,而且躺地板上那麼咯,怎麼睡得熟的?
林七心底產生了一絲疑惑。
“叫他們起床。”小男孩突然開口說。
“哦。”查厄應下,去搖了搖羅伊。
羅伊被搖醒,他迷迷糊糊地從地上爬起來,眼神迷離,神色呆滯,給人一種不一樣的美感。
另一邊,姬成河也在叫季子禾起床,但他有些猶豫。
季子禾看著不是很喜歡別人的觸碰。
“季子禾,起床了!”查厄湊到季子禾的耳邊,直截了當地幫他解決了這個煩惱。
季子禾驚醒了過來,在他看見身邊一撮綠油油的東西的時候,他立馬做出了應激反應,從地上彈了起來。
“嘭!”
“嗷——”
查厄捂著自已的額頭說:“我靠,你是有鐵頭功嗎?痛死我了……”
季子禾:“……你……你別靠我那麼近啊……”
“誰知道你這麼敏感。”查厄嘀嘀咕咕地說著,“我們該開始行動了。”
“知道了……”
查厄帶著季子禾把男人家裡搜了個底朝天都沒能找出什麼東西來。
羅伊和姬成河覺得這家反正也不大,耗不了多少體力,就決定一起去外面看看了。
但很不幸的是,他們也沒有得到什麼收穫。
其他人都在埋頭苦幹,希望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來,林七卻是不緊不慢地跟著小男孩,像他的跟屁蟲一樣。
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他幹什麼她就幫著幹。
被盯了一個早上,小男孩終於忍不了了,他放下手裡的鋤頭,說:“你能不能別跟著我?”
“幫你減輕一些負擔不好嗎?”
“你……你這樣我……”小男孩漲紅了臉,他詞彙量匱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形容自已心裡的那種感受。
就像是被千萬只螞蟻爬過了一樣,渾身不自在。
“有什麼不對嗎?我待在你旁邊還能陪你說……”
“有!很不對!”小男孩的情緒激動,“我不需要你跟著我陪著我,我也不需要你幫我,這些事情我自已一個人都可以幹,那麼多年我都熬下去了也不差現在這一時!別跟我說什麼是為了我,你們都是一群騙子!明明……明明昨天還對我見死不救……現在跑來裝什麼假好心?!”
“……”
小男孩終是忍不住眼淚,哭了出來,但他依然咬著牙不發聲。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他以前從來沒有哭過的。
無論是被打被罵,還是被拋棄,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那麼想哭過。
過了許久,聽到他的嗚咽聲漸漸平息,林七才開口:“我昨天對你見死不救是為了不讓你承受更多。”
沒有人會喜歡被送一顆糖又被扇一個巴掌的。
這樣只會增添痛苦。
“我幫人,從來都只做自已力所能及的事情並且願意去做的事情。昨天的事情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我幫不了你,但今天的事情在我的限制內,並且我願意做。你不能覺得旁觀者就是有罪的,如果一個人因為好心去幫助了受害者,但自已卻受到牽連被扯下水,你覺得是那個人活該嗎?”
小男孩的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他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現在不明白沒關係,將來的你會明白的。”
林七撿起鋤頭,把它遞給了小男孩。
小男孩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接過。
他埋頭割著草,儘量放空腦袋,讓自已什麼都不去想。
……
“你爸媽每天都醒這麼晚嗎?”一直看男孩割草的林七又閒不下嘴了。
“我沒有爸媽!”小男孩吼了出來,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剛消下去一點腫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林七面無表情地說:“哦,那對夫婦。”
小男孩緩了一會兒,等心情平復下來後才回答:“他們早就醒了,只不過還躺在床上懶得動而已。”
這就是他們日復一日的生活。
他每天凌晨起來打掃屋子、割草,有時候還要跑到海邊去接貨。
而那對夫婦,卻像老大爺一樣,什麼都不幹,就在床上躺一天,只有吃飯的時候會下來一趟。
如此勞累,小男孩得到的唯一的回報就是一頓飯。
一頓蟲子盛宴。
“這些草能給我割一點嗎?”林七伸出了手。
“……你要草幹什麼?”
“吃。”
“……他說你們是客人,不能吃草,要吃有營養的東西……”
“那堆蟲子嗎?”
林七直白地點破,讓小男孩有些尷尬。
但她說的沒錯,男人的確是要他們吃蟲子。
“可是他昨天還說不提供食物的。”
昨天說不提供是因為你們來得太過突然了,而且還差不多是強行闖進來的,他沒反應過來……小男孩心想著。
之後,林七沒再問問題,小男孩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他鋤完了草。
“你要是閒著沒事幹就幫我進屋子裡拿幾個碗來吧。”他說。
“嗯。”林七沒有拒絕,她起身離開,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看見小男孩在一點一點順著草莖把它掰成幾段,她的手又閒不住了。
小男孩正掰著草莖,忽然餘光瞟見一抹身影來到自已的身後,他本想裝作沒看見的,但裸\/露的腳踝處一直有東西在遊走,癢癢的感覺讓他頭皮發麻。
“你!”他站起來指著林七的腦袋,本想罵她幾句,但看見她學著自已剛剛的姿勢笨拙地掰草莖的樣子,這些話又被嚥到了肚子裡。
林七平視著他:“怎麼了?”
“……沒什麼。”小男孩又蹲下來開始掰草莖。
經過這幾個小時的相處,林七能看出來,小男孩不是很健談。
幾乎沒有什麼話題是可聊的,那些能問的也很容易踩到他的雷點。
但林七不是很在乎就是了。
反正她雷點都是一踩一個準的。
“你叫什麼名字。”
林七這句話沒頭沒尾的,小男孩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還想了好久。
“啊?”
“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掰草莖的手停下,他撥出一口濁氣,看向了灰濛濛的天空。
天上烏雲密佈,不見一絲陽光。
但這不是要下雨的徵兆。
人魚島上的天氣常年都是這副樣子,但從來都沒有下過雨。
至少小男孩活著的這幾年裡他都沒有見過雨。
可以說,他甚至不知道什麼是雨,雨長什麼樣子,雨下起來應該要怎麼做。
跑?還是……待在原地不動……
小男孩正在神遊天外,林七也不著急,她只是靜靜地掰著手裡的草莖,等待著。
“轟隆——”
天上驟然閃出一道炫目的白光,在黑雲之中穿梭著。
小男孩被震懾住了,他驚愕地看著天空,臉上難掩恐懼。
剛剛那是什麼東西?
是世界末日要來臨了嗎?
正在此時,林七忽然開口拉回了他的神智。
“喂。”
小男孩回過頭,就看見林七一手託著腮,另一隻手虛虛握著草垂下來盯著自已。
“要下雨了,還不快乾活嗎?”
小男孩:“下……下雨?”
要下雨了嗎?
世界末日真的要來臨了嗎?
林七:“嗯,再不快點我們就要被淋成落湯雞了。”
她可不想小男孩因為這個而感冒,她還好說,體質本來就異於常人,淋一下雨也不會怎麼樣。
但小男孩就不一樣了,他一個半大的小屁孩,吹吹冷風就會打噴嚏流鼻涕的年紀,要是讓他淋下一場雨還得了?
而且人魚島上也沒有感冒藥可以買,那對夫婦……看著也不像是會因為他生病了就照顧一點他的樣子。
林七低下頭又開始掰草莖。
這種東西,做多了就熟練了,她甚至能一連掰七八根,效率比小男孩還要高上不少。
在一連掰了幾百根草莖後,小男孩腳邊的籃筐終於見了底。
全部掰彎了後,小男孩開始收拾整理東西。
林七垂頭看了眼自已的手。
虎口處豁開了一道口子,手掌上也全是紅痕。
真不敢想象小男孩是怎麼堅持的下來每天掰這麼多草莖的。
他的手明明那麼小,一點力量感都沒有。
小男孩把莖塊都扔回了籃筐裡,他背起筐子,林七則是幫他拿著鋤頭。
“地上有點難走,你拉著我吧。”林七說。
小男孩咬了咬嘴唇,終是沒有拒絕,選擇把自已的小手搭在了林七的大掌上。
他仰頭看著林七。
真奇怪,明明臉上的表情那麼冷淡,卻總是能讓他感受到一點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