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真是……”白闞笑得幾乎忘了這是在哪裡。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皇妃的坦蕩讓我意外,那我再冒昧請教一個問題:陸清懷在你眼裡算什麼?”

白闞盯著她的臉,就像是想從她的外表上窺探出她的想法一樣。

宋悅的指尖輕輕敲了兩下桌面。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她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然後這個笑容就迅速消失不見。

她滿不在乎的說:

“工具?這種事情很重要嗎?還是說,這個問題只是你的惡趣味?”

有自我意識的厲鬼化身成人還要和皇子成婚,還能有什麼別的目的呢?

總不會是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吧?

“噹啷。”

安靜曖昧的房間中,混入了第三種重物落地的聲音,是瓷瓶滾落在地的聲音。

宋悅背對著大門的方向,陸清懷就從那面進來。

他若無其事彎腰撿起從袖中掉落出來的藥瓶子,坐著輪椅進了宋悅房裡。

他的目光快速略過宋悅,觸及她時就好像觸電一般,立刻彈開,最後落在一邊的白闞身上。

“把他拿下。”

他身後是一眾侍衛,聽到他下達的指令就通通上前控制住了白闞。

白闞舉起手,並不作任何防備,他挑了挑眉,朝輪椅上的陸清懷露出挑釁的笑容:

你看,她根本不在乎你。

她真正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你身邊的榮華富貴罷了。

陸清懷閉了下眼,深吸一口氣。

“帶出去。”

於是眾人又紛紛按住白闞把他帶出去,但是哪怕是為首的兩個侍衛也按不住他一個人。

白闞輕易就把拿住他的人掙開,兩邊的侍衛衝上去還想捕住他,卻被白闞抬手擋住:

“誒,我自己長了腳,能走路,不必勞煩各位。”

於是兩邊的護衛就一邊小心謹慎地注視著白闞,半推著把人從房裡撈出去。

臨到門口。白闞還停住了腳步,他這一停,兩邊押送他的人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他略微側過頭,言語輕鬆:“我會一直等你的回覆。”

“快走快走!階下囚而已,怎麼還敢跟皇妃說話?”

兩邊的人生怕白闞在這裡多留一秒,沒看見他們家殿下氣壓已經低得不行了嗎?

門一關上,房裡就只剩下了陸清懷和宋悅。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宋悅對自己說出口的話沒有一點自覺,她倒是沒心沒肺樂得自在。

她走到一邊從琉璃制式的托盤裡面拿了粒葡萄剝開吃。

陸清懷摩挲著藥瓶——因為剛剛不慎摔落,瓷瓶瓶身上裂開了微小的裂隙。

醜陋的裂隙在瓷白的瓶身尤為明顯,就好像……

他冷靜不下來,這麼漫長難熬的安靜時光,他腦海裡全是剛剛宋悅的那句話:

“工具而已。”

工具而已?

陸清懷捏緊了瓶身。

距離上一次她和白闞不清不楚的事情還沒過多久,醫師告訴他,本來這些年壓下去的病症又被激起來好些。

可這次、這次……她已經完全不打算遮掩了嗎?

“夫人……要選白闞嗎?”

他抬起頭,強作鎮定的表情下,宋悅一眼就能看出全是慌亂無措。

陸清懷還不知道宋悅已經看穿了他的掩飾,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白闞財力不如我,地位不如我,教養學識一應不如我,夫人選他沒有任何好處……”

“是嗎?但他身體比你好啊。”

陸清懷被她打斷,聽到她的這句話,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下唇:

“若是我有不測,夫人到時候的待遇也總比做白闞的夫人要好上千倍百倍。”

像是害怕再被宋悅打斷,陸清懷很快又接上說:

“更何況,我不會再讓他多活幾天,一個將死之人,不值得你選。”

宋悅走近陸清懷,捧起他的臉:“你知道嗎?”

陸清懷的瞳孔微動。

“人在內心慌亂的時候,特別喜歡做小動作。”

“你剛剛眼神瞟了我七次,抓緊扶手的手一直在輕輕顫抖——”

她抓住他的左手,抬起來翻過來看:“啊,都出汗了。”

宋悅輕輕放下他的手,口吻平靜,只有773知道,它的宿主心裡現在全是惡趣味。

“你在害怕。”

陸清懷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在害怕什麼?”

陸清懷的平靜偽裝徹底被她撕開,一點也沒留下。

他的嘴唇粘膩滯澀,心跳聲清晰地在耳內迴響,試探性地想要開口,又好像不敢問她要一個回答:

“你……”

宋悅平靜地看著他。

“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到底……我到底要怎麼做?”

他要怎麼做,你才會稍微喜歡他一點?

陸清懷本來想生氣的,但是過了很久很久,他的心中沒有升起一點憤怒。

他該氣憤嗎?

陸清懷問自己很久。

但是他根本生氣不起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只剩下害怕。

他害怕他來得不夠及時,宋悅真的和白闞跑了,他更害怕親耳聽見她對自己說“不喜歡”三個字,就好像他所有的一廂情願都只是個笑話。

他情願自己是個笑話,也不願意聽見她說一句“不”。

沒有宋悅的提醒,他甚至都沒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就好了,二殿下,我已經足夠喜歡你了,你也大可以放心,我犯不著去選白闞。”

宋悅起身離開他,從盤子裡捏起一粒葡萄,放到他唇邊。

陸清懷得眼光緊緊跟隨著她,配合地乖乖張嘴,咬住了那顆葡萄。

“不過,你未免太貪心了點。”

宋悅喂他葡萄的時候沒有剝皮,陸清懷就就著一整個紫皮葡萄吞了下去。

外皮酸澀,但是好在果實清甜。

他喉頭滾動,葡萄碾碎在唇齒間,吞了下去。

他怔怔地望著宋悅的面容,她好像是傳聞中西方海域上擅蠱惑人心的海妖。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盯她的時間太久,遂別過眼去:“……好,我知道了。”

他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宋悅微笑著眯著眼睛:“這就對啦。”

陸清懷清楚自己能給她帶來什麼:無非是權力和地位。

“那麼你能保證嗎?保證沒有別人,我要聽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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