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病美人每天都在被反攻11
陸清懷動作太急，忘了自己的處境，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跌落輪椅，摔倒在地。
“悅悅！”
好疼。
陸清懷下意識皺起眉頭。
他已經分不清疼痛感是因為他從輪椅上摔落，還是因為面前的人。
更多的似乎是來自……心臟。
陸清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抽搐著發疼，過載的情緒猛烈地湧入一處，匯聚成一團霧灰色的情感。
重重地，一下一下，沉悶地敲擊著脆弱的心臟。
失去知覺的雙腿不能支撐他再站起來，他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痛恨自己的壞腿。
廢人之身，如何追趕她的腳步？
陸清懷只能狼狽地跌在地上，眼睛頹唐地望著宋悅裙角的方向。
她健康，漂亮，步伐坦然，擁有鮮活的生命。
而自己卻連與她並肩而行都做不到。
陸清懷一隻手撐著地面，一隻手抬起朝著宋悅的方向，但宋悅不曾停留一步，就算是他摔倒時也沒有。
【宿主，攻略物件看上去好可憐，你真的不去幫幫他嗎】
【嗯？不幫他影響我完成任務嗎？】
【那倒不會，可是……】
【773，你忘了我是什麼人了？】
【能用刀解決的事，我從不用嘴】
陸清懷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
他從來是在帷幕之後運籌帷幄的決策者，是把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執棋人。
他從來不曾向人乞求過什麼，唯獨這次，他想向宋悅乞求。
悅悅……
求你再回頭，看我一眼。
宋悅推開了門，門外守著的管事剛準備跟皇妃行禮，卻一下看見了她身後倒下的二殿下。
“啊？這——殿下！”
管事顧不得先詢問皇妃，慌忙地朝後面低頭的宮女招手：“嗨呀，你們幹看著做什麼？還不快上來搭把手！”
頓時涼閣內一陣兵荒馬亂，所幸宋悅出門時候交代了一嘴，叫這幾個在現場的人封鎖訊息，沒有鬧得全府上下都大亂。
等到陸清懷再度睜眼醒來時，正虛弱得要命，脫口而出第一句話卻是問：
“悅悅呢？”
陸清懷使勁睜開眼睛，奈何身體太虛弱，他強撐著，一隻手靠著床頭坐起來。
“悅悅……咳咳……在哪？”
他固執地，緩慢地，堅定地問。
“哎喲，殿下，您可先躺下吧，皇妃好著呢，就在府上，啊？”
管事見他這一副丟了魂的樣子，皺著眉連忙要扶他接著躺下，卻被陸清懷一隻手揮開。
管事嘆了口氣，為了讓陸清懷能好好躺著，他連忙按著陸清懷：“您別動、別動，我這就去叫皇妃過來。”
但是很快，他自己搖了搖頭：“不，算了，她怕是不樂意到一個病人床前候著，我去、咳咳……我去找她。”
忽然有光從門口傾瀉進來，宋悅啪地一下推開門，然後跨過門檻走進來。
“不用找了，我來了。”
她頭上的頭飾依然漂亮地晃盪著，叮呤咣啷發出清脆的聲音。
管事看見宋悅來了，很有眼色地退下去順帶關上了門。
宋悅就坐在陸清懷的床側，上來第一句是：“有果盤嗎？”
陸清懷搖了搖頭：“我去讓人給你上一盤來——”
“算了，那麼麻煩。”宋悅拒絕了。
空氣一下靜默起來。
陸清懷苦笑了一下。
“你便這麼討厭我麼？”
他抬起眼，宋悅這才發現他一隻藏在被子裡的手在隱隱顫抖。
她眼尖，一下把那隻手抓住撈出來，“啪”地一聲握在他的手腕上：“你這是做什麼？”
陸清懷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她，眼中情緒萬千，複雜難懂。
半晌，他的眼眶邊緣泛紅，落下一滴淚來。
啪嗒一聲，砸落在被單上。
“悅悅。”
陸清懷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宋悅一鬆開了他的手，他的手就緊緊抓住被單，把它抓起褶皺，就像在花費很大力氣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樣。
連帶著他的肩膀也隱隱顫抖起來。
“我好疼。”
他看著宋悅的眼光那麼可憐，就像被遺忘在冬天的一隻狐狸幼崽，一棵新樹樹苗，很快就要因為太寒冷，因為沒有得到足夠的溫暖而死去。
陸清懷是有傲骨的人，他用來示人的那面永遠都是從容、遊刃有餘的，外人都說他是玉面菩薩蛇蠍心腸，沒有人見過他的眼淚。
皇宮不相信眼淚。
但是，這一刻，他為了宋悅而哭。
“這裡疼。”
陸清懷抬起左手，捂住自己的左心口。
他的眼眶裡蓄滿了眼淚，還遲遲落不下來，只有面上兩道淚痕。
“你心疼心疼它，好不好？”
宋悅笑了一下，她抬手拂去他臉上的淚痕，她輕輕開口：
“陸清懷，你真可憐。”
別誤會了，她不是在心疼他。
“要靠我施捨的愛意走下去，你憑什麼坐上那個位子？”
陸清懷怔愣地望著她，然後猛地搖頭。
“悅悅，我只要有你，有你就夠了——別的都不需要——”
他不懦弱的，親愛的，他也不膽怯。
如果不曾遇見過你的話，他原以為自己能夠忍受孤身一人，能夠隻身朝著最深最遠的黑暗裡走。
他以為他已經不害怕寒冷，已經習慣了所有人的漠視，奚落，冷言冷語。
但是、但是，唯獨她不行。
陸清懷的臉猛地被宋悅抬起，他一下愣住，眼裡只有宋悅。
宋悅安撫性地親了親他的唇角：
“夫君真開不起玩笑。”
陸清懷連著眨了兩下眼，淚水沾溼了他的眼睫，變得沉重起來。
他垂眼：“你瞧。”
“什麼？”宋悅問他。
“我的心一向對你很好說話，你只要稍微哄一鬨，它就不疼了。”
陸清懷幾乎是有點自嘲地說出這句話，他攥著床單的手慢慢鬆開，剛剛汗浸溼了滿手，他也沒發覺到。
宋悅隨意點了點頭：“那我真榮幸。”
陸清懷的情緒經宋悅這麼一鬨，好像也漸漸平靜下來了，他的胸膛安靜地起伏著。
“白闞此人，我不會再留。”
事情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到禍根上。
陸清懷抬眼看向宋悅：“我知此事與夫人無關，都是白闞自作主張，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