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是早晨獨自一人走的。

高牆大院裡,顯得更加冷清。

往日,老大基本上沒有在家裡待著,尤其是農閒的時候,他總是騎著二八大槓去了大隊部商店,說是去商店採購東西,其實是浪心慌,留下孤獨的老媽一個人在家,唉……

現如今,上坡屋(堂屋)空空的,廚房裡冰鍋冷灶的,側房裡好長時間沒住人了。

昔日人丁興旺的大院子裡,如今死氣沉沉。高牆大院裡周圍的老榆樹,枝繁葉茂,中間夾雜著老杏樹也長的冒出高牆一頭,院子裡顯得格外陰沉。

唯獨看家護院的老黑依然守候在大門外,一會兒趴在那,靜靜的,眼睛緊盯著門外;一會兒使勁的轉悠,捎帶著鐵鏈子,鐵鏈子與地面磨摖發出的響聲,老黑彷彿故意的,院子裡裡外外有點活氣。

往往有時候狗通人性,忠實的護院看門。

樹上偶爾傳來嘰嘰喳喳的烏鴉報喪聲。任天行打小特別反感這晦氣的烏鴉,烏鴉叫準沒好事,他隨手拿起土坷垃朝著烏鴉叫的方向扔了過去。

烏鴉雖然起飛了,可在半空中依然死命的叫著,令人毛骨悚然。

任天行把廚房裡剩餘幾天沒吃的飯菜,順便把碗筷,鍋洗了。一盆剩飯菜,拎給老黑,它的尾巴不停的搖擺著,那是對主人的感激。

昨夜下的雪還是蠻多的,院子裡裡外外積雪,已清掃乾淨。

任天行拿著掃帚準備去門外小路掃出一條人走的路呢。

天氣雖冷,可節令已是春天。太陽出來,普照黃土地,積雪很快被融化成雪水的。

剛出大門,只聽見門外說話聲音挺大,腳步聲急促的。

原來莊子裡後生們正沿著土路準備往後山走呢,其中有張麻子,張麻子雖然是二流子,但是在這方面還是挺積極的。

聽說二傻昨晚,徹夜未歸。

恐怕凶多吉少,人們總是不死心,畢竟他是個出氣的,唉!只能用出氣來說他了。

二傻,其實早年間一點兒不傻,而且學習成績一直在前面,時不時拿著三好學生的獎狀,閒話中心的老少爺們,人人羨慕萬餘有一個出息的兒子。

平凡人的生活,不經意間會發生意外,無論它是喜事,還是悲劇,總是要來的,有時候往往來的很突然,甚至讓人們措手不及。

二傻腦殼裡有毛病,還是七八年前的時候,一起玩耍的夥伴嚇的,也有人說二傻命裡註定的。誰也說不清楚,醫院裡沒少瞧病,西藥,中藥,針灸……就差靈魂附體了。

陰陽先生也打過卦象。家神不喜,唸經驅鬼呢,假三天三夜的道場也做了,二傻腦殼裡還是有病。

有病亂了方寸,亂投醫。

說來奇怪,二傻腦殼裡有病也是這個時間段,同樣是漆黑的夜晚。本應該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只可惜灰濛濛的天空阻擋了月亮嬌羞的臉龐。

露天電影是個莊子裡放映。莊稼人一年四季忙碌,正月裡難得的清閒。娃娃們一起看電影。

去鄰村勢必要經過新墳堆的,剛去世時間沒多久。

回來的時候,一時興起玩捉迷藏。

小時候窮開心,唯一能夠玩耍的就是一起要好的玩捉迷藏遊戲,本來是大白天玩的。卻不了被一起的朋友玩金蟬脫殼。

他們偷偷的已經回家了,他卻傻愣愣藏在新墳堆附近的田埂邊。

過路人路經此地,大聲吼幾聲。這下嚇壞了二傻。深更半夜,黑乎乎的,本來就不怎麼膽大的他,經過這麼一折騰,從此他的腦海裡就沒有清醒過。

時常自言自語:“變天了,變天了!”

自那以後,二傻整天瘋瘋癲癲的。

早晨,天麻麻亮,揹著黃飯包瘋癲去了,家人也管不住,起初還留人專門照看著,後來索性不管了,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還是一個半腦殼呢。

說來奇怪,二傻每晚總是準時天黑回家,而且每天黃飯包裡裝的滿滿的各種饃饃,谷面饃饃,白麵饃,甚至有些時候還有糖果之類的……百家飯,啊,百家飯,天底下好心人還是有的。

日子就這樣過著,莊裡人故意逗他,他總是傻呵呵笑著,順手掏出饃饃塞給他們。頭也不回的回家了。

“唉,要是沒有露天電影多好啊,不至於二傻這樣……”

“他娃一輩子命該如此。”

……

時不時大官場裡,給嘴過不詳的閒話中心的人們議論著。

沒曾想,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剛剛安寧的莊子,又一次陷入迷局之中,二傻會去哪兒呢?

任天行昨夜翻來覆去沒睡著,莊子裡,各家各戶的看門狗,徹夜叫聲不斷……

越來越多的人們加入到尋二傻的隊伍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昨夜的大雪紛飛,下了一夜。狂躁不安的西北風肆意舞動著空中的雪花……

“唉,二傻估計真的變天了!”

清光突然冒出這一句話,瞬間空氣凝固了,是啊,這樣的大雪,西北風,如果他找一個背陰的避風的地耕,或者雨水沖刷的窟窿,或許會有一線希望生存。

家人們一邊找尋,一邊在山神廟求籤問卦山神爺,沒曾想山神爺指著西北方向,點化了凡人,小鬼已經不在了……

這個方向正是任天行,張麻子一行人找的方向。大雪覆蓋了腳印,至少可以推測,二傻是在下大雪前,或者剛開始下的時候,已經走過了這個山頭。

翻過了一座山,拐了一道彎。

張麻子還是眼睛毒辣,順著山坡往下,大概三十米左右的地埂邊有一道深深的印跡,而且至今為止,還是新的,順著這個印跡往下望去,只見黃土地裡,躺著一個人,兩腿彎曲著,腳後跟有下蹬的姿勢,雙手使勁刨凍土的痕跡,一道道深深的坑,最令人可怕的是,二傻眼睛睜的大大的,舌頭吐的長長的在外邊,已經凍硬了,舌頭上沾滿了雪花。

一條鮮活的生命離去,究竟經歷了怎麼樣的掙扎,這痛苦莫過於用雙手使勁刨凍土,儘量不要讓身體凍僵,兩隻腳不停的蹬踏,產生一絲絲熱氣……

在地耕下面,有無數腳印來回轉悠,來回轉悠……

二傻,二傻真的變天了,變天了。

胸前敞開著的黃飯包裡,有百家饃,油餅,麻花……只是他靜靜躺在冰冷大地上,真的睡著了。

普普通通的人,哭著來到這個世上走一趟,沒有逃脫生命的終結,只是終結的形式不同而已……

六塊木板搭一起,三尺坑坑孤獨躺,陽世三間來一遭,把酒問天誰人知?

任天行一行人輪換抬著,他看著眼前的同齡人,陰森森的。

土路上碰見老大回家了。老大也知道,他身體也熬不成夜,自然這一重任落到他肩上。

喜事不去也罷,隨份子錢就可以。可是白事,尤其是年紀輕輕的後生,更需要莊間人的支援。

按照鄉俗來說,任天行,以及堂哥,他們至少八九人是不能進萬家門的,只因為有孝在身。

不過,二傻是意外死亡,不能進莊院的,只能在門外搭建帳篷,將就一夜,等著棺材板簡易的做好,而且陰陽先生會草草了事,將新墳勾劃完成,挖墳墓的壯實小夥,必須連夜去完成。

年輕人死了不會停放很久,最多不超過兩天,必須下葬入土為安!

嗚呼,下葬入土為安只為活著的 人,悲哉,死去的亡人哪能知曉入土為安?

活著的人,每天時不時上演口水大戰,或者拳頭之爭,爭口氣?還是爭口饅頭?匆匆過客,人間一趟,為何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只因為每個人有口氣在嗎?

任天行越想越可笑!心裡想,離老媽的七七紙不遠了,自已也該動身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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