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今日小朝會。
房玄齡眯著眼睛喝茶,不時喟嘆幾番。
陛下這一出,坑慘了上榜的世家學子,如今大家不敢說話,生怕犯了眾怒。
女莊學子在城門口擺攤硬剛,他們可敢?
“房愛卿,此番如何?”
他原本想要將前三甲都留給莊上學子,畢竟卷面成績的確漂亮,可遭到了無數人反對。
這些給自家後生鋪路的竟然還有臉子反對女莊刷題的!
“陛下,臣以為甚好。”
房玄齡開口,耕地紅線那會兒他便做出了選擇,如今他們是一條線上的人。
連他背後的世家都低調了起來。
“臣附議。”他魏徵兩袖清風,無所畏懼。
說罷,他偷偷摸摸將蕭瑀面前的糕點拉到自已身邊,為何每次最好吃的都在蕭瑀面前放著!
蕭瑀瞧見,氣的鼻子險些歪掉。
他可是賄賂過上甜點的小公公,叫他把好吃的放自已面前,你魏徵憑甚享受!
越想越生氣,於是伸出爪子要搶回。
魏徵哪能給他這個機會?
眼疾手快地將甜點塞進自已嘴裡。
宮裡的點心都是女莊精品特供,好吃的緊,他們平日裡可吃不到。
李世民瞧見二人的動作,不動聲色地將面前的盤子朝自已身邊挪了挪。
“陛下,如今有一事較為難辦。”
長孫無忌滿心滿眼都在朝政上:“女莊學子的刷題法徹底傳開,之後的科舉恐怕……”
話還沒說完,眼前便出現一隻胖乎乎的大手,明目張膽地將糕點給拽走了。
“要降低權威性。”長孫無忌面不改色,絲滑地去拿房玄齡的點心。
他長孫無忌可以不吃,但不能沒有。
“……”房玄齡無言,每次只有他是大冤種。
“朕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李世民道:“科舉真的有用嗎?女莊的物理化學,比較四書五經,究竟哪個重要?”
“如今義務教育只在河北道試行,若是某日義務教育普及大唐,天下百姓皆考語數政物化生,那科舉還有什麼意義?”
房玄齡等人沉默。
這是個對世家來講很殘忍的問題。
若四書五經的神聖地位不在,他們堅持了百年的信仰隨之崩塌。
往後的科舉將再無優勢。
可從現實來看,理化生才是未來主流。
鈍刀子割肉,生生疼。
世家快要撐不住了。
“陛下,肅清勢在必行,吾等——”
房玄齡左右瞧了瞧,擲地有聲:“定當全力支援。”
因為站的夠高,所以瞧得更清楚,陛下與李莊主二人已事事留情。
例如鹽礦、造紙、白糖……
世家只能自找出路。
如今四人加上老溫等人皆不敢有二心,眾文臣思想統一,下方便無人造次。
至於那些武將,炸藥出現後,侯君集都低調了不少。
……
女莊。
李茵坐在書房中寫寫畫畫,身邊只剩下裴行儉和李一李二在。
隨著實驗專案愈加繁雜,化院不僅缺少無菌環境,還常常缺少穩定發電的裝置。
許多藥品需要電離出離子,然後進行下一步的反應。
目前安裝的簡易發電裝置終究是無法滿足大家的需求。
“燃煤發電的本質不還是蒸汽機?”
“問題是要如何解決廢氣。”李茵皺著眉,她不想叫長安變成又一個‘霧都’。
如今已是四月份,莊上又開始忙碌起來。
王大海已經改版了無數次的蒸汽裝置,但轉化效率始終沒達到理想狀態,那隊大師傅們整日愁眉苦臉,吃喝都減少了次數。
“三喜叔近日忙活造紙技術售賣,人影都瞧不見了。”
“明明莊上幾十號人呢,總覺著不太夠用。”
曉春更不必說,軍隊向高昌發兵,後勤中的酒精、肥皂、火柴、口罩……再加上李茵時刻憂心著水災之事,各種物資都在準備。
“莊主。”趙二牛興沖沖地跑來:“糧食得收割了。”
“我瞧著長得特好,估計要增產不少。”
“莊上有一頭黃牛整日不吃不喝,日漸消瘦,它可能得了結石。”
趙二牛吧嗒吧嗒地說個不停:“化院那群人給的肥真好,地裡的黃瓜長得又大又脆……”
“二牛叔!”
李茵揉了揉太陽穴,她近日在整理書寫各種新時代開端土技術。
比如土法煉焦、木製風動發電機、土法蓄電池、電流互感器等等,先供應給實驗室使用,之後再考慮別的。
還得弄出來一個簡易潔淨工作臺,培養菌種用。
之前化院搞出的肺癆藥物叫老李大開眼界,當即把手中的分成投了一大半進去。
他想要氣疾特效藥了。
如今肺癆正在慢慢普及,家中有人得病,需要拿著醫師的證明找官府才能開藥,且不允許囤積私藏,發現便要掉腦袋。
種種事情多的叫人頭禿。
“二牛叔,你有人手收割嗎?”
趙二牛幽幽地瞧著李茵:“我就是來找你要人手的。”
“……調動人手得找三喜叔。”李茵拒絕思考人手短缺的問題。
“莊主,實不相瞞,我已經半個月沒見到馮管事了。”
“巧了。”
李茵露出標準化三十度微笑:“我也三日未見三喜叔了。”
她嘆了口氣:“僱傭附近村莊的百姓們吧。”
“大家夥兒估計不會要錢,我們多準備些好貨送去。”
“好嘞。”
趙二牛解決了人手問題,又急匆匆回去忙活。
春耕過後,長安城要湧來一大批務工人員,到時能緩解不少的人手短缺壓力。
“我得在報紙上刊登一份勞動合同的模板,不知大理寺刑部等能否獨立出一個部門,來專門處理勞動合同糾紛。”
李茵提筆書信,寫完後叫李一快速送到李世民手上。
“守約。”
李茵穿上薄衫,整理好後帶著小郎君離去:“今日我們得去驪山軍工廠瞧一瞧。”
“莊主,義父叫我盯著你練槍。”
裴行儉緊緊跟在李茵身邊,雙目注意著四周的動靜,不敢稍稍懈怠。
八個月前,保護李茵是他的任務。
而如今……
李茵頭大,開口拒絕:“好守約,明日開始吧!”
“昨日你也這麼說。”
“明日一定!”
“這句話昨日也說了。”
裴行儉板著臉,抿緊嘴唇,左輪槍並不難練,可莊主總是推脫。
“你曉得,我沒時間吶。”
十七歲的小郎君垂眸沉默不語,李茵終是妥協:“好吧,只練兩刻鐘。”
霎時間,小郎君一雙眼睛睜地溜圓。